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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净土？”沈夜笑道，“你出自神农一脉？”
阿阮被他道破法术，心头微微一乱，“清心净土”极其神妙，一旦加诸人身，金刚不坏、百邪不侵，灵力取之不竭，心头无所畏惧。交锋之前，阿阮偷偷告知其他三人，故而三人在前，阿阮在后，暗中加持术法，相助众人对敌。
呼，沈夜剑鞭一翻，拍向阿阮，夏夷则救援不及，冲口而出：“阿——”阮字还没出口，剑鞭落地，沙海为之塌陷。
众人看在眼里，心中冰冷，忽见剑鞭收回，留下若干藤蔓支离破碎。
沈夜略感惊讶，夏夷则心生狂喜，忽听巴乌声传来，回头望去，阿阮站在不远，横着巴乌，继续吹奏。
“移花接木？”沈夜略略点头，“以生换生，以灵换灵，用花草生灵换你自身性命。”说话间，剑鞭呼呼挥舞，一面抵御攻势，一面分出几条，追击阿阮，每每击中女子，却都化作残花败叶。阿阮神出鬼没，八方游走，“清心净土”始终不绝。
剑鞭越来越快，阿阮束手束脚，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不知不觉，距离其他三人越来越近。阿阮乐得如此，夏夷则却觉不妙，挪移过近，绝非阿阮本意，而是被剑鞭赶了过来。
“莫非？”夏夷则心头一动，定睛望去，沈夜右手所托的光球不涨反缩，变成鸡蛋大小，可是光球变小，灵力并未削弱，天地大能无休无止地涌入其中。
“正是。”沈夜冲着夏夷则微微一笑。
“不好！”夏夷则变了脸色，失声高叫，“快退！”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后退。沈夜举起右手，轻轻吹了口气，微风托着光球向前送出，起初飘飘荡荡，忽然快过闪电，眨眼工夫，追上四人。
“唉。”华月不忍再看，闭上双眼。
四人无路可走，呆呆望着光球逼近！
“呵——”沈夜冷笑一声，眼中那冷冽火焰重又燃起，身如巨枭，向后飘退。
众人眼前一黑，偃甲蝎从天而降，蝎背上一条人影，长袍飘飘，潇洒无比。
“师父！”乐无异冲口而出。
光罩已经消失，风琊趴在地上，不知死活，巨蝎外壳溅上了点点血迹，谢衣半身浴血。谢衣看向乐无异，眼中光华璀璨，夷然无惧，只听他轻声道：“昭明可破流月结界。替我去找昭明。”
乐无异心头巨震，惨呼：“师父——”
黑影一闪，沈夜钢鞭又至，隔开谢衣与众人。沈夜手托蓝白光球，一步步走上近前，灵力平地卷起风暴，众人几乎被扯起，再无抗争之力。
“走！”谢衣眼中锐光一现，看向夏夷则，断喝。夏夷则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捏诀，其余三人未及反应，身周光辉乍起，竟被夏夷则用术法强行传送离去。谢衣抬头，最后一次看向众人。
那个瞬间，乐无异永生难忘——谢衣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明亮如水，再然后，谢衣笑了。
沈夜停顿了一刹。他伸出右手，似乎想抓住谢衣，或者做个阻止的手势。可巨蝎动了，偃甲猛地蹿出，一头撞上沈夜手中光球，光球爆炸，化为千万道光剑。
“师父……”乐无异的叫喊湮没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中，他的眼前白光一片，强烈的冲击波将他甩了出去。
谢衣已然消失，只有那一瞬微笑，永远留驻于天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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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秘辛·紫鸟（1）（）
黑。漆黑一片，无边无际，纯粹浓郁。
什么也看不到，甚至于连自己是否存在都无法感知。
触摸自己的身体，像触摸空虚，感觉不到自己是否依然存在。
“这是哪儿……黑乎乎的。”乐无异站立在黑暗中，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浮上心头，“闻人？夷则？仙女妹妹？都不在？”但他却不敢深想，笑嘻嘻的，“我该不会是被那个大祭司一掌打死了？唉，连个黑白无常都没派来……阎王爷你到底靠不靠谱啊？”
乐无异坐在地上，有些疲惫：“莫名其妙死了也就算了，居然还迷路……真是……唉，想爹娘了。以前活着时路痴，还有爹娘制作路牌指引，现在死了还是路痴，难道要跟阎王爷拜个干爹……”
“咦，闻人他们不在，那就是还活着？太好了！不过估计也凶多吉少……咦，对了，浑邪能变成厉害的鬼，说不定我也能。要么努力一把，变个厉鬼回去救他们？不过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乐无异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他耳边却似乎听到父亲的声音。定睛看去，却见狼王安尼瓦尔从眼前一闪而逝，神情似乎期待，又似乎很是怒其不争。
但黑色立刻吞噬了一切，安尼瓦尔也消失了。
随即又有一些人影从他面前闪过，阿阮、夷则、闻人，闻人甚至将脸一抹，变成了当初“萧鸿渐”的模样。
但她也渐行渐远，消失不见。
乐无异坐在黑暗中，像一缕被人世遗弃的幽魂。
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乐无异任滚烫的眼泪流下，“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还有那么多事没来得及做……怎么能甘心！”
“我——不要死啊！”
泪眼蒙眬中，前方似乎出现一团白色温暖光芒。
乐无异抬头望去，只见一人白衣红氅，衣袂翩飞，手提一盏素白灯笼，从光芒中缓步行来。
在这几乎消解一切的黑暗之中，在生与死的边界之地，唯有他，一身洁白，皎然如优昙初绽。
是谢衣。
“无异，你怎么坐在这儿？这不是你久留之地，还不快走？”谢衣走到近前，停下，一如往日般，言笑从容。
乐无异呆呆地看着谢衣：“师、师父？你，你不是已经……”
谢衣笑笑：“为师不放心，折回来看看你。”
“我……我太没用了，只会让师父操心。”乐无异擦拭脸上的泪。
谢衣温声道：“既然知道为师操心，那还不快走？”
乐无异站起身，摇头：“不，师父，我不想再撇下你一个人走了。这一次，师父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带你回去！”
谢衣摇头：“傻徒弟，死生之间极可畏。正因如此，为师才想以人力创制生命，如此或许千万年后，世人无须再饱经生死之苦。然而，生死何其玄妙，终非人力所能企及。”
乐无异大声道：“我不管！师父，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死掉！求求你，跟我一起回去！”
谢衣无奈，摇头笑道：“死缠烂打，倒真有几分像年轻时的我。”
说着一挥手，乐无异只觉一道光亮兜头扑来，眼前景象尽化虚空。
火光跃入眼帘，乐无异头痛欲裂，身子动了一下，四肢百骸似要散开。
意识渐渐回归，扫视四周——墙壁阴冷潮湿，地面肮脏冰冷，还有粗若儿臂的精钢栅栏……
“这儿是牢房？”乐无异心中苦涩，“刚才那是……梦？”
他挣扎一下，身子似要撕裂，痛得他几乎昏过去。可是这一动，灵力开始缓慢地流转。“我不能死，我要活着！”乐无异继续打量牢房。让他惊喜的是，闻人、夷则、阿阮都在房里，或是趴在地上，或是侧卧外向，好在肩背起伏，分明都还活着。
乐无异鼻酸眼热，泪水模糊了视线。
“还活着，都还活着……”他心中反复念诵，恨不得大叫大喊，“太好了，大家都还活着……”
可是……师父呢？乐无异扭转脖子，四处寻找谢衣。
一无所获。
谢衣不在……或许，他被沈夜捉去，关在其他地方——乐无异极力安慰自己，可是心底深处却明白——为了救他们，谢衣已经死了。
“死了……不……”乐无异趴在地上，想要痛哭，却连一滴眼泪也流不出。
他闭眼调息，求生的念头驱使灵力，麻酥酥的感觉全身游走，仿佛蚂蚁在身子内外徐徐爬行。
疼痛缓减，酸麻渐去，乐无异一点一滴地恢复，附近的同伴仍是昏迷不醒。
伤口缓慢愈合，气力注入身体……也不知躺了多久，乐无异双手撑地，慢慢站起，剧痛蔓延全身，但他不为所动。
晃晃悠悠，乐无异终于站直，他环视四周，目光坚毅，这一刻，他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公侯之子，也不再是任性妄为的少年偃师，仇恨成为支撑他前行的筋骨。
“报仇……流月城……报仇……沈夜……”乐无异望着黑暗深处，眼神炽热起来。
孤灯如豆。
灯下一颗头颅——谢衣两眼微闭，神情恬静，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沈夜袖手站立，沉默地注视人头。华月在他身后，望着人头，目光伤感。华月轻声道：“无厌伽蓝浊气浓重，停留若久，恐对大祭司不利。”
沈夜神色平淡：“如若回去，怎样瞒过砺罂耳目？”
华月语塞，见沈夜伸出手去，掌心柔和蓝光犹如丝线，丝丝缕缕浸入头颅皮肤之中。连番施用高阶术法，即便沈夜，此刻面色也不免苍白。
华月迟疑一下，试探道：“大祭司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
“说。”
华月道：“那时偃兽自爆，极其危急，而尊上却甘冒大险，先强破瞬华之胄，后斩下破军头颅，不知……”说着，以余光偷偷看向沈夜。
沈夜不以为意，淡淡道：“本座只是好奇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才设法窥探一二罢了。结果，还真看到了有趣之事。”
华月面露忐忑，低头不语。
沈夜含笑扫华月一眼，等她追问。见她不愿开口，忽然没了兴致，随口道：“谢衣曾寻找神剑昭明。昭明乃上古之物，可阻断灵力流动。”
华月瞬间想通其中关窍，悚然道：“流月城外有伏羲结界，固然困住我们千年，但也确保他人无法进入。若有昭明——”
沈夜点头：“伏羲结界便形同虚设。而且，阻断灵力流动，便能破除法力联结。”他看向华月，两人同时想到一物，却是附上矩木的砺罂。
沈夜叹息一声，不知是叹惋谢衣至死不悔，还是遗憾昭明踪迹难寻：“只可惜，昭明早已崩碎，碎片四散，需设法寻找碎片、将其拼合。谢衣曾制作‘通天之器’，用于搜寻昭明碎片。但通天之器已被拆解，不复存在。”
华月想了想，道：“是否请瞳尝试将通天之器复原？”
沈夜摇头：“谢衣的偃甲，瞳也琢磨不透。”
华月遗憾不已，但她不通偃术，无可奈何。
沈夜道：“无妨。谢衣死前，曾让他那个徒弟去找昭明，想必曾传授相关技艺。那孩子恨本座入骨，只须轻轻推他一把……”说到此处，笑而不语。
“是。”华月敛裾行礼，悄然退下，“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室内只剩沈夜一人。沈夜凝视头颅，若有所思，忽然徐徐转身，望着房间一角——那里挂着一幅帷幕。
沈夜挥手，帷幕自行拉开，幕后有个黑衣男子。他头戴面具，面目隐藏于枷锁般的青铜面具后面，默默单膝跪地，上身笔直，垂头不与沈夜对视，无声而恭敬，像一尊完美的奴仆偃甲。
沈夜毫无温度的视线，长久停留在他眉间。
“相隔百年，与自己的巅峰之作再度重逢，当真令人无限感慨。”沈夜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