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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心婷原本看着艾文迪那么淡定就够不甘心了,没想到许家乐也这么嚣张,丝毫没有被撞破私事和揭穿秘密的窘迫。
情急之下,她浑然忘记那些准备好的台词,只能迸出一句,“你!你不要脸——”
许家乐仿佛听到了这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于是忍不住笑起来,“我怎么不要脸了?被你看见我跟艾文迪在一起又怎样?我跟他男未娶、女未嫁,你又是他的谁?你是他老婆、女友、还是未婚妻?有什么资格大动肝火?”
邱心婷被她一通抢白,脑子一片茫然,话都说不出来。
——不对,这不是她想要的剧本。
——不应该是这样。
情急之中,她掏出手机,抖抖索索的划开屏保,“你这么这么不知羞耻,那好,我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发到网上,看你的脸往哪儿搁”
看着她的举动,艾文迪眸光一沉,正要开口。
家乐却丝毫不见惊慌。
她根本一点都不慌,“你拍啊!手不要抖,免得画面糊掉——对了,最好让你妈当第一个观众,问问她:二十年前,跟有妇之夫,被那个男人的老婆女儿发现时,她的脸是往哪儿搁的!”
邱心婷脑中轰的一声。
惊诧之下,她甚至失去了理解能力,“你说什么——我妈?二十年前?跟有妇之夫?”
“那个男人叫邱思明——对了,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吗?”
回答她的,是邱心婷的一声尖叫。
第158章()
邱心婷本能的告诉自己,不要相信这个女人说的鬼话。
许家乐一定是在造谣,一定是因为她的身份被自己揭穿,恼羞成怒,想要混淆视听,于是抛出一个更爆炸的新闻,试图转移艾文迪的注意力。
但家乐的话,却将她带回童年的阴影——
20年前,她还在上幼儿园,那部分的记忆其实相当模糊,只有依稀片段。
她叫“爸爸”的那个男人,其实并不是每天都回家跟她们母女一起吃饭。妈妈告诉她,因为爸爸是医院里的外科主任,很忙,很忙很忙,没有办法每天回家;妈妈让她要乖,爸爸在家的时候一定要听话,不能惹他生气,在外面也不要太高调的提起爸爸的事。
幼儿园有些孩子很坏,天天笑她是没爹的孩子,邱心婷想要反驳,说她有爸爸,爸爸又帅、对她又好,还是医院里的主任,但她牢记妈妈的话,宁愿跟他们打个头破血流,也死死咬住嘴唇不说。
后来忽然某一天,她和妈妈就离开了原来的地方,搬进了宽敞明亮的大房子,跟爸爸住在一起。每天每天,她都能看见爸爸,也终于可以在阳光下跟爸爸走在一起。她上了小学,再也没人当面嘲笑她了,反而因为她父亲的关系,受到老师的各种优待,同学的巴结讨好。
她都快要忘记这段历史了。
而此刻,家乐冷冷的一席话,仿佛又将她打回那个晦暗的梦魇,一群小男孩小女孩从她面前经过,得意的说,“婷婷,你爸怎么还不来接你?哦,差点忘了,你没有爸爸”
于是她忍不住尖叫起来。
等她发现自己失态,连忙捂住嘴,强自镇定,“许家乐,你别以为随便几句话就可以信口雌黄——我爸马上要竞选院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多的是小人恶意中伤,你要再这么散布谣言,我分分钟发你律师信!”虽然口气凶恶,声音却掩不住一丝颤抖。
家乐听的笑不可抑,“律师信?那我就坐等了,千万不要食言——正好,稍迟我也有东西要发,你、或者说你家,也请坐等吧。”
邱心婷想不到她竟然完全无视自己的警告,有些慌了,“——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除了是瑞典皇家医学院的口腔医学硕士,你还有什么身份?”
心中的阴影越来越大,仿佛一团看不到边际的乌云,笼罩在她花样的年华。
“我的话反正也是信口雌黄,你会信吗?我看,你还是自己去问你爸好了,”家乐顿了一下,叹息道,“——这件事比我计划要来的快一点,不过没关系,反正也是迟早。”
邱心婷愣愣的问,“计划?你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的接近我、接近elvin?要不是陈宽你原本打算什么时候”
“你果然是从陈宽那里找的突破口”家乐沉默半晌,“算了,像这种学术和生活作风都有问题的人,我原本不该相信他的所谓信用。”
“生活作风?”
家乐嗤笑一声,“看来他还没告诉你,他离开瑞典的原因之一,还包括跟那里的护士在工作场合白日宣淫,被人鄙视、混不下去吧?”
计划生变,还是卡在这个时候,家乐也不是那么愉快,跟陈宽的心照不宣临时同盟宣告瓦解,就当一报还一报了。
“他跟护士?”受到极大震撼的邱心婷,脑容量已经无法处理更多的信息。
第159章()
家乐冷笑一声,“可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对不对?邱思明跟他也算物以类聚了。”
邱心婷忽然尖刻的反驳,“你乱讲!我爸跟他不一样!你男朋友被别的女人撬了,跟我爸有什么关系?那是因为你自己没本事!没有吸引力!你干嘛迁怒到别人身上?就看不得别人一家幸福快乐了?!”
家乐的情绪也终于激动起来,“——我哪有迁怒?我是在反省!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当个护士?我不过是想要做个试验!”
邱心婷微微一愣。
一直沉默的艾文迪,在医师袍的掩盖下依然与家乐肌肤相贴,此刻因了这句话,身子变得僵硬。
家乐苦笑一声——
“我想要知道,护士是不是真的,一定要被医生吸引、不可自拔,以至于罔顾其他?”
死一般的寂静。
邱心婷半晌才开口,“这就是你假装护士的原因?你简直不可理喻”
刚才那份难得的脆弱从家乐脸上消失,她的口气重新变得冷硬,“那么,你也可以回去问问你妈——为什么当时明知道邱思明有老婆女儿,还要巴巴的贴上去犯贱?”
“你让我问我就问?你凭什么?你、你们——”邱心婷看了看两人,再也呆不下去,终于一跺脚,跑了出去。
她打车到别墅区门口,下了车,一路冲回自己家。
邱思明和老婆正在吃饭,一见女儿乱没形象的冲回来,邱夫人连忙放下碗筷迎上去。
“dy怎么跑这么急?吃饭没?我们也刚开饭,有你喜欢的虾,妈帮你热一下——”
邱思明也说,“先缓一下,洗个手,喝点水,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冒冒失失的,真是——”
这本来是相当日常的一幕。
日常到她几乎不会珍惜,甚至有时会嫌烦。
但此刻,邱心婷却愣愣的望着他们,说不出话来,扭头上了楼梯。
“这孩子,又发什么脾气呢。”邱夫人倒是见惯不惊,淡定的让帮佣阿姨去热菜。
邱思明想了想说,“也许这几天实习遇到问题了?哪天我空了,亲自去看看。”
这个建议,还是校庆那天,艾文迪诊所的一个护士对他提的。
那个许护士,在舞会上抢了邱心婷的风头——连他这个过来人,都能看出两人跳舞时的暗潮涌动。
想到这里,邱思明的眉头微微皱起。这大概也是女儿不开心的原因?
“你这老爸也真是的,女儿实习,你身为副院长也不去给她压压场子。”
邱思明有些不悦,“你知道什么,吃饭吃饭。”
邱夫人放下碗,“你先吃吧,我去看看女儿。”
邱心婷上楼进了自己房间,关上窗,连衣服也不换,就一头扑上床。
她的脑子现在还没清醒过来。
——不应该是这样的。
本来她做好准备,一心要去揭穿家乐的真实身份,让elvin认清她的骗子面目,却没想到
“dy,我进来了——”
邱夫人亲自端了饭菜上来,“起来吃几口吧,看你这阵子瘦的,减肥减肥,胸都减没了,哪个男人会喜欢?来,吃点妈做的木瓜炖牛奶。”
“不要,我吃不下。”邱心婷闷闷的说。
邱夫人将托盘放在床头,对女儿突如其来的脾气相当习惯,“怎么了,实习不顺利吗?”
见女儿不说话,她以为自己猜对了,于是接着说,“实习嘛,也就那么回事——反正你是女孩子,将来也不用做外科,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实在不行让你爸开张假条。”
第160章()
“妈,”邱心婷忽然开口,“你当时是在江城口外当护士的时候,认识爸的吗?”
邱夫人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了,八卦到爹娘身上?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邱心婷忙说,“你跟爸的结婚纪念日快到了,我不是在想怎么帮你们庆祝吗?”
“唉,都老夫老妻了,你这孩子也挺能折腾——”邱夫人嘴上这么说着,却笑眯眯的,并非真心反对。
“二十周年,应该是叫‘瓷婚’吧?”邱心婷喃喃道。
为什么会有这个说法?听起来像是很容易碎掉的样子。
邱夫人终于发现女儿的反常,“你这几天就是在琢磨这事么?结婚周年什么的,也就是个形式,你不说我都忘了——再说今年咱家最重要的事是你爹选院长,等那事定了,再说这头也不迟。”
邱心婷仿佛充耳不闻,翻个身盯着她,“二十周年妈,为什么——为什么,你跟爸,要在我五岁时才结婚?”
邱夫人眸光一闪,连忙说,“不是早跟你说过吗,你爹年轻时忙事业,哪里顾得上这头家我跟你爹都知道亏欠了你,难道对你还不够好吗?不过,如果真要筹办这事,倒不用刻意强调二十周年什么的,免得让人说话。”
邱心婷迅速收敛情绪,“我知道了,妈,你先下去吧,我洗把脸,再下来跟你们吃饭。”
邱夫人满意的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邱心婷的心仿佛直直落入深渊。
她没有错过母亲眼中一闪即逝的复杂情绪——
那显然不是“年轻拼事业、无暇顾家、不得不推迟结婚”的借口能够解释的。
纷乱之际,她忽然想起家乐说的话。
当时自己威胁她要发律师信,家乐却说她也有东西要发,让他们一家坐等什么的
她要发什么?她要从自己手上夺走什么?
邱心婷不寒而栗。
看着这间宽敞明亮,装潢有如公主房的卧室,听着楼下父母轻声谈笑的声音,她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她赖以生存的这些东西都不复存在——
但她还是收敛情绪,擦了脸,走出卧室,一步步的走下楼梯,坐上餐桌,加入晚餐。
就像这二十年来一直习惯的那样。
“这几天实习到哪个部分了?拔牙?口外的带教老师,有让你们上手吗?”邱思明笑眯眯的问,还帮女儿夹了菜。
“嗯,是的有。”邱心婷连忙低下头,大口吃饭,害怕对上父母的眼神。
邱心婷离开之后,好一阵子,艾文迪和家乐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同在一张牙椅上,肌肤相贴,肢体相抵。
没有高速手机转动的声音,没有消毒锅启动运行的声音,没有振荡器嗡嗡的声音,没有医生护士客人交谈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
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