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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亲眼目睹大火那晚的他,是不能理解的。但是她目睹了,眼睁睁的看到了。这之后的一年,纵然身处杂役房,还是夜夜噩梦,梦到她,梦到他,梦到狼藉的火海。他还是活下来了,再见他早已不是当初的王爷,正如,四宜堂早已不是当初的四宜堂。
云惠是遇到过侧福晋年氏的,容貌和打扮都是无可挑剔的,整个后院里恐怕也没有比她更美的女人了。美丽又温顺的女人当真是没有男人不喜欢的,但她语气里的三分熟悉感又让云惠敏锐的感到了什厶。
随着熟悉的脚步声准时在院门口传来,云惠忙把炉子里的水从阀门里放到预备好的铜盆里,准备随时伺候。
王爷从不让别人伺候他洗脚,每每她端盆进去,总是端到他脚下,他就挥挥手让她出去,这次也不例外。
他坐在榻上专注的看着手里的公文,眯着双眼,陷入了沉思,双脚上的官靴有了风霜的痕迹,显得有些疲惫。
她鬼使神差的没有走,蹲轻轻的开始为他脱靴。忽然从头顶上传来一声∶
“云烟,我们”
云惠的手一下僵住了,头顶上的人似乎也一下僵住了,久久没有说话。
他缓缓移开挡住视线的公文看向身下人,满脸的阴翳不明,一双眼睛深潭似的引人下坠,烛光下成熟而俊挺的面容带着深深的暗影,像那场熊熊大火中的修罗王。
“滚出去”
云惠脸一下惨白得没了血色,扶着他靴子的手一下吓得松了。
“四宜堂最不需要的就是不安分的奴才,没有下次。”
这个男人的薄唇有着最好看的形状,吐出的却是让人最不寒而栗的字句。
他猛然抽回自己的脚,重新搁上小榻,目光已经再次回到自己的公文上,一室死寂。
云惠慌失措得连连磕头,连话也讲不出来,面如土色的捂脸退出去,出门时差点摔了一跤,幸好被正要进门的苏公公扶住,回到耳房里,眼泪顺着眼眶不住的流下来,浑身战栗,一夜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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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冷得颇快,进入十一月后已经很冷了。八贝勒胤禩本应该在二十六日随侍康熙前往热河巡视,但正逢他生母良妃卫氏的祭日,便向康熙告了假前往景陵妃园寝拜祭。康熙准了他的假,却对其他只字不提。三年了,康熙从未去看过良妃一次。这样的耿耿于怀怕只有他们父子二人心知肚明。
这是良妃入陵奉安后的第一次周年拜祭,在其子心中分量可想而知。十一月二十五日,八贝勒胤禩带着贴身奴才小纽子、小扣子和白哥和几名侍卫,带着隆重的祭品,趁着天还未亮已经从和春园早早的出发了。
胤禩一身贝勒冬装,厚厚的青狐毛皮衮服配上头上的冬冠。在不算狭小的马车空间里,整个漂亮的五官突显的如玉般皎洁完美。一身厚厚侍女冬装的白哥静静的坐在他身边,由马车笃笃的走着,眼观鼻,鼻观心。
胤禩沉默了许久,开口问∶“冷不冷?”
白哥摇摇头,轻声道∶“奴才不冷”
胤禩的目光看着她沉静的侧脸,忽然有些失神以及一闪而过的伤感,不知在想些什厶。
一路行程走了大半日,马车缓缓减速的时候,白哥心下疑惑,想掀小窗下一角看看情况告知八贝勒胤禩,却被胤禩的大手一把抓住按在身侧。白哥身子一僵,手反射性的想缩,却挣不开被牢牢抓在他手心里,偏头看向他。
帘外传来小纽子有些压低的声音∶“爷,好像是”
似乎有一队马蹄声从对面由远及近的奔跑着,笃笃而来。
胤禩手心明显一紧,黑白分明的双眸看了白哥一眼示意她别动,转过身去伸出另一只手微微掀开马车小窗帘的一侧来,刚好将自己的脸露出大半个去,看着窗外竟沉默了几秒,直至窗外人勒马停驻。
“原来是八弟”
马车外响起一道低沉又磁性的男性声音来,语气淡漠的和胤禩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不知为何,白哥的后背却忽然泛起一阵细细的战栗来,只感觉手上的大掌握的更紧了,那马蹄袖口上的皮毛软软的完全罩住她手,细细密密的压在手腕上。
“是啊,明日是我额娘的祭日,已经向皇阿玛告过假了。如何会在此偶遇四哥?”胤禩的声音很平稳,温润而有礼,似乎还有淡淡的落寞。
“我是办差路过,正要回宫里,否则我也原该陪你一起去为良母妃上柱香。”
“我代额娘多谢四哥之心,办差自然要紧。”胤禩口吻恰到好处的与窗外人告别,手中力道却无一丝放松。
白哥的目光触到八贝勒胤禩的背影上,胸口中却莫名连呼吸也有些喘不透,头隐隐作痛。
窗外人却没有应着话茬告别,他的语速不快,目光似乎总有意无意看着马车轿帘,磁性的嗓音字字都像敲在人心上。
“兄弟友爱本是应当八弟妹没有陪你一同前去?”
胤禩却平淡一笑,浅浅道∶
“她回安王府去了,安王福晋病了听闻四哥府上年侧福晋怀胎几月了,身子还大好吧?”
“好。”他很简洁的回答,微微顿了顿。
“祭祀时劳八弟替我向良母妃敬一柱香,四哥先行一步。”
“多谢四哥,一路小心。”
随着胤禩的话,夹杂这窗外人的驾马声,马蹄声终于跑远了。
胤禩轻轻放下帘子,脸色已经瞬间冷下来,他微微高声向帘外道∶“走吧,不远就到景陵了。”
他说完话似乎想起了什厶,忙偏过脸去看坐在侧面的白哥。
只见她嘴唇已经有些苍白,微微合着双目靠在那里。胤禩心猛然一沉,忙松开紧抓住她的手,小心翼翼扶住她肩头道∶
“是不是不舒服?”
白哥微微掀开些眼睛,神色里有些黯淡,无意识的摇摇头。
胤禩转过头向马车外急道∶“小纽子,随身的药呢?”
小纽子应声,忙从怀里掏了药瓶递进来。胤禩接了瓶子忙拔开瓶塞倒出一枚褐色药丸出来,轻捏她牙关塞到她口里去,又拿了随身水袋喂她喝下去。
胤禩一直看着她,过了好半晌,白哥渐渐舒缓,眼神也清明起来。
胤禩有些沉默,终于松下一口气。他缓缓开口道∶“平日的药有按时吃厶?”
白哥微微一顿,点点头道∶“谢八爷恩典,奴才一直按时吃药。”
胤禩点点头,看她仍旧不自觉露出的疏的样子,胸臆中涌上复杂的情绪,也不再说话。
到了景陵园区,天已经擦黑了。巍峨广袤的皇家陵墓区在夜色里显得有些阴森可怖,好在四处有亲兵哨岗,才有些人气。
胤禩带着下人们一起,直奔景陵东侧不远的妃园寝。小纽子在前到了大门旁值班房说话,胤禩到时看门的老太监都出了来,和侍卫一齐给他请安,提着灯笼小心翼翼的引他们进园。
夜色很暗,人都看不真切。白哥默默的跟在胤禩身后左侧,站在小纽子身旁一齐走进偌大的园子。
过了一座平桥,便是东西厢房了。白哥小扣子和侍卫们先进了厢房布置,将带来的祭品安顿好。胤禩带着小纽子随老太监一路往后面而去,又过了一座拱桥到了园寝,巨大的燎炉香火不息,后面就是享殿,火光中隐隐能看到上面覆绿色琉璃瓦。享殿后一片片全是大小宝顶群。
胤禩回到东厢房的大套间里,灯火通明,白哥已经将房内俱是布置妥当了,桌上还布好了饭菜。
他看了她背影半晌没说话,神色有些伤感及疲惫,终究回身一边往卧房走一边道∶
“我不吃了,你吃点东西歇两个时辰,到了子时陪我一起去后面吧。”
白哥自然应了声,说罢便回身将中间的槅扇门轻轻掩上,自己在外厅快速吃了些饭菜,便到小榻上抓紧靠一会。
第162章 心口难开()
白哥头靠在自己手臂上;醒来时身上不知道何时被大披风盖住。起身一看;是胤禩的。她抬头看了看中间依旧掩着的雕花隔扇门;默默把披风收起来;看看一边的漏刻,还有一刻就快子时了。
屋里的暖炉烧的正旺,而屋外也是冷得要命。白哥搓了搓双手,刚一拉开门,双颊就感到夜里一阵阵的寒气;冻的人耳膜都有些疼;好在穿的够厚。她微微闪身出来去敲了隔壁小纽子小扣子的门;见两人也在冲瞌睡;轻声嘱咐他们多穿些;把祭品拿好准备跟着八爷去后面。
小纽子和小扣子对她一直非常有礼,尤其小纽子虽然也是八爷最贴身的奴才;但对她却是极好的,从没有半点排挤或架子。自她近期到了京城和春园里;平时里一直用的药也都是他去拿了给她;风雨无阻。
回到房里;白哥拿起小榻上的大披风走到槅扇前;轻轻扣了扣,唤道:“八爷”
屋里很快应了声;不一会胤禩便拉了门出来。白哥正欲给他披上披风,胤禩却看着她目光停了几秒。她的额头边有一处睡熟时被手臂压红的印子,却专注的忙着给他系披风;毫不自知。
他的左手不知道何时已经抬起来,正要接近她时却忽然回过神来,终究是收握成拳,从她身侧不着痕迹的缓缓放下去。
几个人一起出来,值夜的老太监已经提着灯笼在屋外候着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几个人静静的走过拱桥进了园寝。大燎炉里火光不息,胤禩站在燎炉前,眺望后院黑压压的宝顶群。他的目光久久凝视着第二排最右边的那个宝顶,在寒风中站立许久才进了享殿。
享殿大厅里灯火彻夜通明,香火缭绕,气氛肃穆。供奉的牌位是按照嫔妃等级顺序的,中间最尊,其余依次排在两侧。在良妃之前温僖贵妃钮祜禄氏、慧妃博尔济吉特氏、平妃赫舍里氏都已经过世,良妃卫氏的灵位就安然居于平妃旁边。
紫檀木供桌的各主位前都放着平日的祭品,白哥和小纽子将良妃主位前的平时祭品撤换掉,把带来的祭品一一仔细摆好轻轻放上供桌,将祭盆与祭祀用的金纸用金黄色锦盆盛好,轻轻放在他身边,就退下来。
胤禩解了披风默默上去燃了三柱高香,跪在金黄色的蒲团上行了祭拜大礼,抬起头来时只低低一声轻唤:“额娘”
没有隆重的祭祀大典,没有皇帝的哀思追封,没有人记得的红颜枯骨。
这声低唤轻轻回荡在夜半寂寥的大殿里,不由得让人潸然泪下。
转眼间,良妃已经走了三周年了。没有人记得她了,只有她的儿子。
白哥房和小纽子小扣子在殿门边远远的守着,留胤禩一人跪在灵前说话。他一边低声说话一边折着金元宝,一边点燃了放入祭盆里,一向温雅有礼的背影显得很孤寂。
祭品里的香火燃着时光,胤禩一直默默的折着元宝,他不知向良妃说到哪里,微微侧身看了眼白哥站着的方向。
白哥微微一怔,沉默了下便缓步走上前来,在他身侧缓缓蹲下来。
胤禩没有说话,睫毛的阴影里有着浓重的哀伤,寂静的,延伸到这大殿里的每个角落。
白哥静静的看着胤禩的动作,蹲在他身边学着折,一只又一只,她折的很认真,有条不紊的放入祭盆里。胤禩抬眼看她沉静的侧脸,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