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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他们的计划,在沈长歌的“白仓”麻痹雾鸷的瞬间,秦九和贺州将玄铁之链缠绕在雾鸷身上后,两人齐齐松手,失去真气灌入的玄铁之链将变得沉重无比,从而再次止住雾鸷的行动,为接下的进攻提供条件。
可是他们低估了雾鸷!
剧毒对这种白骨组成的生物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小。
在秦九将玄铁之链缠绕到一半的时候,雾鸷已经从麻痹中挣脱出来了,它越发暴怒,双翅猛地展开,一根根锋锐的翼骨带起一道道无形又恐怖的风刃。
方才就被扫出去的沈长歌远远地被一道风刃划到肩膀,顿时皮肉翻卷,白骨暴露。
一息之差,便是死亡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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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目光所及()
云雾被一道道无形而锋锐的锋锐割开,雾鸷狂暴地扇动它的双翅,被“蝼蚁”所伤的愤怒远超于受伤的疼痛引起的愤怒。
展开的羽翼扇起铺天盖地的密密麻麻的风刃,将云海割裂成无数破碎的暗沉色彩。在阴沉的天色中森然白着的骨翼扇动时,带起一阵阵强烈的急流,空气都为之扭曲。灰白的骨节扭动的,巨大的脊柱摆动着,试图摆落缠绕在身上的锁链和不自量力的蝼蚁。
秦九和贺州一手抓着玄铁之链,一手抓住森冷的鸷骨死死地将自己固定在雾鸷身上,可是雾鸷的力量和它带起的强烈气流太过恐怖,他们两人附在雾鸷骨上,就如同两片在狂风中飘摇的树叶,随时都会被甩下。
剩下的人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
每一道雾鸷带起的风刃都足有数十丈之上,一旦被击中就是个必死无疑的下场。在铺天盖地的杀机中,使他们活下来的是百里疏急速的指挥,全靠着他的判断计算他们才能屡屡险而又险地避开一道又一道能够轻而易举夺走性命的风刃。
简洁且迅速的命令在此时成了所有人活下来的救命稻草。
因为计划进展得太过顺利而升起的侥幸心理在短短的一瞬间被铺天盖地的威压碾成粉碎——在此之前的成果完全是依赖于百里疏精准到可怕的判断。除此之外,他们任何一人都没有能力接下雾鸷的正面一击。
到了此时,他们无不为雾鸷所展现出来的威视所震慑。
在那遥远的纪元中,它双翅震动掀起的狂风撕毁无数空中的飞舟,弯曲狰狞的利爪撕开过青鸟的胸脯,镰刀般的翼骨搅碎过万丈之上的青冥。
这是以神鸟为食又被记入妖物志的异鸟!
今日,在这个万仙之后的纪元里,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归来,展示出它的狰狞。
同时受到雾鸷暴怒影响的还有离它还有一段距离的青羽光舟,原本在加强后的阵法下稳定了的飞舟再一次剧烈地震动了起来,风刃是无形无色的,飞舟周遭宛如实质的云海被切割开这才显示出它的痕迹。
一道道风刃击中不能移动的青羽光舟,震得飞舟一次比一次强烈地震动起来。
——在第一道风刃击中飞舟的时候,飞舟内的弟子清楚地看到一层半透明的泛着淡淡冰蓝色光芒的结界显现了出来,如同倒扣的碗将青羽光舟笼罩在其中。
正是这道结界挡下了一道道又一道道的风刃。
仅仅只是被结界抵御后剩下的冲击都能震得飞舟摇晃不休,那些风刃恐怖道何等程度已经无法形容。
在风刃的攻击下,结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显然是不能支撑太久。
抵挡绝非长久之计。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百里疏既要维持青羽光舟又要指挥每个人的闪避,已经没办法再另行做出击杀雾鸷的命令。附着在雾鸷骨上的秦九和贺州眼看也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不论是谁率先坚持不住,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同葬身云海。
不幸中的万幸是虽然秦九他们未能将铁链全部缠好,但也已经完全了大半。
有着“重如厚土”的美誉的玄铁打造成的锁链虽未能全部缠上,但凭借着它那恐怖的重量,以及百里疏选择的刁钻角度,雾鸷的行动已经受到了限制——双翼的根部被铁索缠在一起,使得它迟迟不能展全双翼,飞起进攻。
再一次险而又险地躲开风刃,君晚白感觉自己的脸被风刃带起的强烈气流刮得火辣辣的。
她喘息着,看见贺州被雾鸷恐怖的力量带得在空中甩动。
他看起来像是随时可能被甩出去,卷入风刃的乱流之中粉身碎骨,可直到此时他仍死死抓住铁链。
该死的!
君晚白脸上带上了凌厉的狠色,她本就是比男子还果决还强硬的人,事到临头发起狠来直接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我再给这畜生一剑!”
她高声喊道,一张口就被狂风灌了一嘴,声音被灌回压进了喉咙里,就算离她最近的楚之远都听不见。
君晚白也不需要他们听见,她是在说给百里疏!
而接下来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证明对方果然听见了她的话,在他的指令下,君晚白避开一道又一道的风刃飞速地接近疯狂转动身体试图将贺州两人甩下的雾鸷。
冷风如同寒刃割在脸上,呼吸之间仿佛有无数冰渣进入肺腑。
君晚白握紧骨剑,藏青色的长袍早已经被长风扯得七零八碎,剩下的一点在风中烈烈作响。
再一次避开风刃,君晚白在雾鸷甩动长长的颈骨,颅骨流星般甩向半空的时候,一脚蹬在它如城门般巨大的龙骨凸起上,借势冲天而起。
脑海中,那人紧随着她的动作报出了负伤的颈骨和脊柱交界所在的位置——斜上一十二丈。
真可笑。
庞然的雾中暴君在面前,周遭的气流旋转猎猎,天阴得像失去了日月星辰。死亡的影子就在眼前隐约可见,而在这种时候,君晚白突然只觉得可笑。
——原来只有到了这种时候,那人的眼里才会倒映出别人的身影吗?
那么——
好好看着吧!最是高高在上的家伙!看看我的剑是不是真的连让你回头的资格都没有!
怀着突然翻卷而起的无边愤怒,君晚白斜背在身后的双臂前挥,两把骨剑在半空中交叉,荡得空气随之扭曲起来——“逐流”,这是领悟于百丈潭的剑术。瀑布携裹着凌厉的气势自百丈之高悍然冲下,怀着一去不回绝不迟疑的信念,誓将面前的所有阻碍斩成粉碎。
瀑布的势不可逆转,那便同它一起,借助它的力量!
是为逐流。
君晚白被雾鸷自己带起的狂风强流挟裹着,竟像融入了其中,骨剑带起的扭曲与气流融合在一起。于是强风的力量成为了骨剑的力量,强流的气势成了骨剑的气势,最终人剑合一带着磅礴的气势悍然而下。
铮——
骨剑交叉没入,正正好将厉歆的刀卡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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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落日之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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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没入的一瞬间,君晚白只觉得自己斩中的不是骨头,而是什么不可摧毁的金属,以她半步化神的境界双手虎口仍是被那恐怖的冲击力震得献血横流。
颈骨和脊柱交界处再次受重击,这一次的伤害远远大于之前的几次。沈长歌的剧毒虽然没能够如同原定计划一样使雾鸷麻痹足够长的时间,但是没入骨节处的“白仓”之箭还是大大地削弱了雾鸷的防御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君晚白的骨剑才能顺利地直没至柄。
这落到实处的一击第一次给雾鸷带来了足够的伤害,它不再试图甩下身上的秦九和贺州,巨大的颅骨一扭就朝着君晚白张开巨大的鸟喙,迅疾如雷地咬去。
狂风自头顶呼啸而下,脑海中响起百里疏命令躲避的声音。
君晚白无动于衷,虎口被震裂的双手死死地握住没进灰白骨节的双剑,她咬着牙脸上是接近疯狂地神色——躲避?谁他妈的要躲避?踏上修仙问道这条路,谁不是早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所谓的无常就是这样一种混蛋的东西!
你乘坐的飞舟会在半路遇上消失在远古的巨兽,你可以打败无数敌人也会在另外的人眼里不堪一击,你昨日还在奢望明日的桂冠,今日就要像只蝼蚁一样无反手之力地死去,你如同天之骄子一样接受众人的崇拜也要像个懦夫一样抱头鼠窜!
巨大狰狞的鸟喙张开劈头罩下,那可窥视到的喉咙如隧道一般漆黑,腥味浓重——这是以神鸟为食本性狠毒的异兽。颅骨投下的阴影笼罩住了君晚白,死亡意境降临到头上。在这一刻,她突然嘶声笑了起来。
“什么是无常?”
——这就是无常啊!!
君晚白怒吼着,紧握着骨剑的双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身上的气息骤然提升——在这生死关头她终于跨出了最后一步,彻底明晰了自己追逐的意境,也是在这一瞬间,她跨过了半步化神的关卡。
她腾身跃起,这一刻她将自己也当成了一把剑。
握住剑柄,君晚白在空中旋转起来,她破碎的长袍化成藏青色的幻影,束发的长绳也断了,洋洋洒洒的黑发随之盘舞起来。她似卷风一般狂舞霸道不可方物,又似秋日落叶随风盘旋,强硬与柔软竟是在无常地变幻。
被她带着一起旋转的双剑连同厉歆的刀只剩下统一的一道影子,刀剑光下,原本只是一道的创伤飞速地扩大。
雾鸷发出嘶鸣。嘶鸣中已带上了痛苦。
它真正意义上地受伤了。
受伤之后的雾鸷变得越发疯狂可怕,它愤怒地冲盘旋的君晚白啄下,在它的巨口之下,君晚白的身影格外渺小而纤细。她还在盘旋而舞,带着凌厉的杀意和不顾一切的疯狂。如不躲闪,必死无疑。
然而君晚白没有死。
巨鸟在最后一刻颅骨突然朝左前方微微一偏,快若闪电的一击落空了。
狰狞巨大的鸟喙和君晚白擦肩而过,边缘凸起的骨节撞到她,双剑脱手君晚白被撞飞出去——只是余威都使刚突破化神的君晚白重伤。
以神鸟为食的异兽正面一击恐怖至此。
雾鸷的攻击落空不是因为它突发怜悯。
君晚白的爆发吸引了雾鸷的注意力,放弃将秦九贺州抖落的举动。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秦九用尽全身余力,蹬着一节一节颈骨狂奔而上,最后凌空将玄铁之链抛出完完全全地缠在了雾鸷的脖子之上。脊柱上的贺州怒吼一声,拼着后背重重地撞上一根凸起的骨刺,拼力一抛,玄铁之链如同古蟒凌空而去,盘旋附在雾鸷的双翼之上。
他们在一瞬间齐齐撒手,收回了注入玄铁中的真气。
在万仙纪元用来束缚虬龙的锁链发出金属相碰的脆响显现出它那恐怖的重量,秦九听见承受了玄铁之重的雾鸷骨头发出吱吱的声响。
在那种恐怖的重量下,雾鸷扬起在空中的颅骨被带得重重下垂。
也正是因此,君晚白才躲过了那必死无疑的一击。
雾鸷巨大的颅骨被玄铁牵制着猛然下垂,等待已久的楚之远不再犹豫,他腾身跃起,手紧紧地按在了剑柄之上。迎面的风刀子般割在脸上,楚之远的目光也如刀般锋锐且坚定。他的神情向来严肃,此时于严肃中更带上了一抹决然。
和其他人一样,他只有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