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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马赛克相亲相爱那些年-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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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途很远,寇秋拿自己手里一瓶干净的水做交换,这才从车上一位老人的嘴里探听到了点七区的消息。

    “说起来都是作孽,”老人颤巍巍说,“那原本不过是个流放地”

    这一片广袤的区域处于帝国领域的边缘,荒凉的只剩下看不见边缘的沙漠。没有物质,没有水源,与其说是流放地,不如说是大自然亲自划出来的一块屠宰场。帝国中罪大恶极的囚犯往往被直接送往此地,随后屏障打开,车开走,任由他们在其中为了生存而相互屠杀。

    九百年来,这块土地下埋了多少的森森白骨,早已没有人能数的清了。

    可若仅仅是这样,七区还不至于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极恶之地;真正的转折发生在几年前,为帝国出战的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将军被皇家仇妒,在其与敌国的决一死战之时,没有收到任何军需补给。甚至在军队牺牲大半拼死赢回胜利后,惊慌的皇帝为防止自己的计划暴露,以军中有间谍的名义将整整两千三百名沐血的士兵扔进了必死的七区,直接冷酷地为这群重伤的人宣判了死刑。

    谁也不知道这群士兵究竟在里面经历了些什么。但是他们活了下来,甚至在将军的领导下挖掘出了水源,开垦了地,硬生生从这荒漠上为自己博取了生存的空间。

    可他们也不太像人了。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挣脱开这层皮囊后的、对帝国怀着刻骨仇恨的狰狞的兽。

    “不知道七区和帝国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老人咽了口唾沫,“但无论如何,他们那样的手段——一定是能折磨的人生不如死的。”

    名副其实的死亡之地在近一个月的奔波后露出了其面目。护送的人并没有过屏障,七区的两个人面无表情开了电门,随即的犯人们下了车,被粗暴地推搡着向前走。走进门前,寇秋还能听到身后护送者冷声的嘲笑。

    “等着死吧,”他朝地上唾了口,“渣滓们。”

    寇秋被挤得猛地踉跄了步,却忽然听到耳畔一阵轻轻的风声,像是什么东西转眼分开了——他骤然回头,听到了护送者声嘶力竭的痛呼声,这才意识到刚刚还气焰嚣张的护送者不知何时已经断了双脚,拖着血淋淋的断足瘫软在地。

    七区的人收起了手中的刀,慢慢勾起一个笑。

    “渣滓?”

    他轻轻地重复了最后那两个字。

    人群中寂然无声,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望着这骤然发生的一幕,像是一群被死死扼住了喉咙的公鸡。在这样的凝视下,方才出手斩断双足的人摸了摸刀上的血珠儿,不紧不慢地说:“你记性真不好,怎么忘了把自己算进去?”

    喜怒无常,形势陡转。

    寇秋看着那已经残废的人被粗暴地拖出去,几乎已经一眼看见了对方的结局——在这样的地方,又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这与直接宣判死亡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话说回来

    他突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难道说自己就有自保能力了吗?

    他忽然记起来,直到目前,他还没有看过自己的脸。

    七区今天像是过节似的,因为是进新货的日子。新货们排着队被推进来,数不清的犯人就在门口处拥堵着,闹哄哄的望着人一个个地进来,并拼命伸长自己的手,想要从中间略平头正脸的几个里头揩一点油。

    “呦!呦呦!”

    “那个黄头发的小妞儿,别低着头呀,把脸抬起来让哥哥瞧一瞧!”

    寇秋看见金发青年的肩膀猛地一抖,随即蜷缩的更加厉害。

    其中的一个小年青生的最好看,眼睛碧绿碧绿的,让人想起秋日里头的湖水和挥着爪子的猫。他始终低着头,几乎要将整个人对半折起来,可还是被这群兴奋的迎接者注意到了。

    “那只小猫!”

    “把那只小猫拖出来!”

    闹哄哄一片中,无数只手伸向小年青,使着大力气将他向外拖。小年青看上去只刚刚二十岁,露出的一点手腕都是纤细瘦弱的,像是轻轻一折就能断似的。他惊慌失措地叫着,拼命向队伍之中躲。可这队伍之中并没什么人向他伸出援手,他甚至感到有人在他背后狠狠推了一把,要把他推向这群饿了许久的恶狼。

    忽然间,有什么人悄无声息拽住了他的衣服,将他从那地狱的深渊轻飘飘拉了回来。

    就像是上帝终于从这块土地上醒来了似的。

    小年青怔怔地回过头,只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那人的脸上脏污一片,分辨不出五官,可眼睛却像是被泉水冲洗过,黑黝黝的,干净的一眼便能看透。

    押送他们的男人也多看了寇秋几眼,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带了些嘲弄意味翻了下嘴唇,重新将小刀收了起来。

    “都别闹了,”他在这之后懒洋洋说,“跟我走。”

    囚犯们瞬间安静了许多,寇秋意识到,这位应当是当年留下的军人。

    眼下看来,那两千多人的军队在七区起着主宰作用。

    这一行三十几个的新人如同等着被宰的公鸡,被领着一个个去冲洗干净,等待下锅。寇秋正在人群中排队,系统却忽然出了声:

    寇秋奇怪:

    系统不吱声了。

    寇秋想了想,还是悄无声息向后缩了缩。身后的男人身形高大,体味冲的他头都有点发晕,好在他刚刚拉了一把的小年青就站在队伍尾,瞧见他的动作,眼瞅着看管的人没注意,一下子就和他换了位置。

    寇秋有点欣慰,这世界上果然还是好人多。

    他又看了这小年青一眼,小年青察觉到他满怀欣慰的眼神,就跟被虫子蛰了一口似的,又快又准地把头转回去了。

    寇老干部也不介意,反正在他眼里,对方已经持有了好人卡。

    妥妥是个好人了!

    说不定能培养成革命同志!

    冲澡是一个接着一个,前面的人还没出来,后头的人就进去了。等寇秋最后一个进去时,整个小小的淋浴房里就他一个人,他解开衣服,瞬间明白了系统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是真白。

    这样的皮肤颜色,在这污浊的地方,甚至有点刺眼了。方才中间有几个稍微白点的都被拉了出去,不少有资历的老囚犯闹哄哄地围着,惨叫声这边都听得见,在干什么不言而喻。寇秋虽然是个老干部,但是他不傻,因此问系统:

    系统说:

    寇秋:

    系统给他支招儿,

    寇秋:

    不,他教育人也是要看素养的,因材施教了解一下。

    而且这世界跟他原本世界的运行轨迹不一样,唐朝之后都走上另一条岔路了,哪儿来的马克思?

    寇秋陡然觉得,自己失去了快乐的精神源泉。

    他默默蹲下身,拿墙角的黑灰又把自己认认真真抹黑了,一边抹一边觉得自己像是在给烤鸭刷酱。

    系统深沉地说:

    寇秋没听懂这话。

    他分到的号码牌是1317,很巧,那个小年青和他一个囚房,而金发青年就在他隔壁。房间里头还有两人,一个是个接近退休年纪的老头儿,正坐在脏污不堪的床上啪嗒啪嗒抽烟;另一个是个身材壮一些的白种男人,体毛浓盛,寇秋隔着这么远都能一眼看见他露出来的俩胳膊上黑乎乎的一大团,跟乌云似的。

    小年青还有些瑟缩,慢慢吞吞拖着步子跟在寇秋后头过来;而那两人不过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低声说了句晦气。

    他们像是面临着什么灾祸,两个人都愁眉不展,忧心忡忡。

    “就这俩?”

    “真tm倒霉,”老头低声咒骂了一句,“这俩身板儿,还不够他一枪崩的!”

    壮汉也唾了一口,眼神飘移半天,最后慢慢转到寇秋身旁的小年青身上。

    “大不了扯一个,”他目光阴森,“这不有个现成的么。”

    十二点,所有灯全灭。

    寇秋和小年青交换了姓名,得知对方名叫瑟尔,是因为盗窃了一副价值连城的文物而被扔至七区。瑟尔是个惯偷,胆子大,可力气小,扔在这一堆穷凶恶极的囚犯中,就像只瑟瑟发抖的鸡崽,再加上一双眼睛生的碧绿好看,像是随时都能被人提着脖子拎起来。

    “我真的好怕,”他哽咽着说,“这鬼地方”

    寇秋说:“你害怕?”

    瑟尔也很惊诧,“你不怕?”

    他之前便觉得奇怪了。这人身形跟自己差不多,也不强壮,当时怎么就有胆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自己拉回队伍里呢?

    寇老干部说:“的确不怕,因为我的身后,站着另一个伟大的人。”

    瑟尔一下子毛骨悚然,飞快地回过头去打量了一下身后。

    寇秋:“我说的是思想上的人。”

    瑟尔这才放下心,碧绿的眼睛又重新看向他:“谁?你的妻子?”

    “不,”寇老干部说,“是马克思。”

    中…共…党…员,无所畏惧!

    “谁?”瑟尔迟疑了下,“听起来像是个男的”

    他的话没能再说完,因为囚房的门忽然哗啦一声打开了。这囚房里的原来两个老囚徒都瑟瑟发抖,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在这黑暗里头听的一清二楚。

    “来来了?”

    “还没,”壮汉语气绝望,“怎么这个月偏偏抽到了我们”

    他们没敢再多说话,小心翼翼屏息等待着。恐惧是能传染的,瑟尔也在这样的气氛之下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向着寇秋这边蜷缩的更紧。

    从墙壁上那扇小小的窗户看出去,能看见月亮。这一晚的月亮被笼在淡红的光晕里,像是血色的。

    寇秋从没见过这样的月光。

    夜越来越深,寂静无声,房间里四人的心跳紧密得像是鼓点。许久之后,他们终于听到了一声凄惶的惨叫,那惨叫刺耳的很,间或夹杂着“别过来”“滚远点”的乱言乱语,听上去像是今天与他们一趟车坐过来的三十几个人之一。

    “滚!滚你滚啊!”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寇秋身形动了动,老人像是察觉到了,立刻将头扭向他:“不许动。”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

    “你一个人想死,也别拉着我们一起死!”

    外面的叫声一声比一声高,最终猛地一下戛然而止。瑟尔以为这便是结束了,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当,当,当。

    像是军靴一步步踏在路上。

    门口处的月光骤然暗了下来。寇秋瞪大着眼,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子——他被血染得猩红的眸子有种奇异的亮度,扶着门框的手指惨白的近乎透明。与这里灰头土脸的囚犯相比,他一身笔挺利落的军装刺眼而醒目,身形在地上映出一团黑漆漆的影子。

    房间中的老头响亮地哽咽了一声,一头倒在他面前。

    “顾将军,”他毫无形象地哭求,“顾将军,求你”

    男人的薄唇似笑非笑抿了起来,手忽然一扬,将手中的东西扔到地上。那东西咕噜噜一路滚过来,直到滚到亮处,寇秋才看清那是什么。

    我天。

    他对上地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绝望地说:

    提着人头就跟提着颗球!

    系统焦躁地说:

    马赛克的恐惧从上个世界一直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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