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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真是懂情趣……”
马行进得很稳,虽有微微摇晃,倒也暂时充当了摇篮,贝茜在被窝里蜷一蜷身子,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悠悠进入了梦乡。
入睡之前她在想,倘若纳蒂那个吸血鬼是晚她一步醒来的希里兰德,到时候应该怎么办。
她有些害怕。
还有一些……想逃跑。
赫恩将她带回来这么久,她不是没想过离开。
从前是知道只剩她一个血族,加上跟希里兰德长得一模一样的弗雷德不过是个人类,即便觉得诡异,还不至于对她造成多大的威胁。
但现在又说出现了新的吸血鬼。
小手揪紧了被角。
贝茜前半段时间全用来想如何悄悄从王宫逃出去不牵扯到旁人,想着想着,耳畔却是响起赫恩昨晚对她低声说的那句话。
他说不要怕。
曾经有个人也对她这么说过,“不必害怕,伊丽莎白”。
而后伸了手来『摸』她的头,掌心尤其温暖,一面安抚一面笑:“我很快就回来,我保证。”
“真的保证吗?”贝茜去拉他的手。
此彼时她比现在更小些,脸上还有娇娇的婴儿肥,趴在父亲腿上听故事。
父亲第二天又要出远门,这样亲近的时刻于她而言真有些奢侈了。
然而即便得了保证,贝茜也还是有些不开心:“我一个人害怕。”
父亲略想想,勾了她的小手指:“那我这回争取再提前一点儿回来,好不好?”
贝茜就“嗯”一声,『露』出唇畔小小的笑涡来。
她不很贪心,再得一个“提前”的承诺就够,施魔法般在心里头又播种了多一点点的勇气。
然后贝茜想起来,其实在变成吸血鬼之后,是还见过父亲一面的。
在求了希里兰德许久之后,他终于答应带她回原来住的地方去看看,正赶上傍晚父亲出门。
父亲突然就变老了。
一头金发白了一半,脸颊消瘦得第一眼她甚至没能认出来他。
小花园里的花因无人打理而一片凋败,房子外头的车夫在套马车,脸上笑嘻嘻,待转身看见收拾好了的雇主,很快地伸出手去:“今天要去的地方稍远些……”
贝茜站在阴影里,瞧着父亲往车夫手里放了一袋子钱。
胖女仆还留在家里工作。
她脸上也憔悴许多,站在大门口送主人上车,欲言又止:“先生,只怕这次说看见过小姐的人也是骗子……”
却被主人抬手止了话,只能转身回房子里去。
太阳快落山了。
父亲上车之前擦了一下眼睛,同马车夫说话,尽管马车里心不在焉,光顾着低头数钱袋里的钱。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贝茜却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要去接我的伊丽莎白回家了。”
她眼睫一颤,在原地默默站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说。
希里兰德在她身后道:“跟我走吧。”便来拉她的手。
这时候马车夫扬起手里的鞭子,抽打了一下马匹。
车轮缓缓动起来。
贝茜一个激灵,才好似猛然有了反应,拼命挣开希里兰德的手,他力气太大,她挣脱跑出去的时候,马车已经驶出一段距离。
贝茜跟在车后面跑,开口道:“父亲,我是……”
她不敢大声,怕父亲觉察要惹怒希里兰德,忍一忍,眼泪掉下一颗,又道:“我被变成了……”
她哪里追得上。马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远,车里的人甚至不知道女儿在后面追,被载着拐过一个弯,就彻底跑丟了她。
贝茜的脚步慢下来。
她找不到人了,也终于不再跑,在路上慢慢走着,低头看见马车印在路上的车辙,蹲下去『摸』。
『摸』一下再『摸』一下。
再『摸』一下。
眼泪掉下去,车辙就成了湿湿的。
“我被变成了吸血鬼——”贝茜低声道,终于哭起来,“我很害怕。”
害怕也没有用。
再回不了家了。
“殿下?”维克托诧异地叫了一声。
他不大明白为什么好端端走着,眼看就要到目的地,最前面的赫恩却突然勒马,翻身下来便走向马车。
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令得维克托讪讪噤声。
弗雷德在原地冷眼看着。
赫恩命人退远些,踏上马车,轻轻打开车门。
贝茜在哭。
她仍躺着,双目紧闭,分明还没有醒来,脸上满是泪痕,即便在梦里也拼命蜷缩身子,蜷成小小一团,对梦魇避无可避,却仍然不敢哭出声。
“爸爸怎么死的,伊丽莎白?”
马车夫起贪念杀了他。马车推进山崖,摔得支离破碎。
就在那一天。
是最后一面,她追不上。
第三十一章()
这段忽然苏醒的记忆太过疼痛; 深刻如剜心; 令得贝茜在被赫恩叫醒后还分辨不清现实与梦境; 抽泣着用力去抓赫恩的手。
一张小脸此时尽是泪水涟涟; 压抑着的哭泣声很低; 却紧紧揪住人的神经; 一时间话全堵在舌尖不知如何出口; 赫恩过去搂了她入怀,只觉怀里的小身子颤抖着,可怜得还不知怎样; 伸手在她颊上一抚,手指都沾得湿湿。
贝茜从被他带回城堡到现在都没有哭过。一来没旁的事情惹她掉眼泪,二来他虽娇惯; 她自己本身并不娇气; 身外之物有则有无则无,除了必要的隔一两日喂一点血; 旁的不给也不会不高兴; 更不会哭。
车门已是又关了起来。
外头的人得了赫恩“我在马车上坐一会儿”的话便继续赶路; 纵然好奇也不敢探着头去窥探马车里的秘密; 唯独弗雷德冷哼一声; 盯着马车看了半晌,勒紧缰绳; 使得马越走越慢,渐渐落到队伍中央。
赫恩不在; 更没有人敢主动上前跟将军说话; 便任他冷冷地沉默着。
“伊丽莎白。”赫恩轻声道。
不知道已经这么叫了多少次,直到这一句,怀里绵软的小泪人才冷静些,小手还紧紧抓着他,渐渐从情绪中拔足,止住了抽泣,他拿手帕过去替她擦眼泪,也乖乖地没有躲开。
往常她刚刚醒来最是惹人喜爱的,裹着小被子,这会儿虽没再哭,眼睫上还挂着泪,实在令人心疼。
外头暮『色』渐沉,眼看太阳要落山,马车里的光线也越发暗起来。
赫恩将手帕在贝茜眼下轻柔地抹了抹,并不追问究竟做了怎样可怕的噩梦,只突然道:“你看这个。”
贝茜正抬手『揉』眼睛,闻言倒是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见他抬手在马车壁上一敲,“咔”一声轻轻响起,便落下一道巴掌大的小门来,里头是个格,装着盏小灯,忽的一下就亮起来,连点火的程序都省了。
待看得清楚才知道,灯里头没有火,发光的是颗小石头。
赫恩见她怔怔地瞧着,经光亮这么一照,眼下却是有些发肿,心里不是滋味,话语越发柔了:“拿下来看看么?”
贝茜在他怀里转了一下身子,小小地“嗯”一声,伸了手去接,待赫恩递到她手里,便低下头去拿着看了片刻。
“这种石头会发光,有些人凿开拿来镶嵌在戒指上。”赫恩道,“喜欢吗?”
他说着话,觉得那微微沾湿了的柔滑的金发实在可怜又可爱,用唇轻轻贴了贴,被亲的那个不知没觉察还是如何,竟也没有躲开,而是拧开灯盏将里面的石头,握在手里冰冰凉凉,然后默默点了头。
但赫恩说要送给她时她却是不要的。
贝茜不太喜欢在旁人跟前掉眼泪,已经明白过来那梦境是丢失了又找回来的记忆。
过去太久太久了。
她吸吸鼻子,情绪还有些低落,更生出几分不自在,只是不愿意说出口,看着就还是郁郁。
吸血鬼的体温很低,平时盖着被子睡觉不过催眠自己一般,完全不保暖,想想其实还有些可笑。
唯独这会儿给赫恩抱着了,他身上的体温隔着衣物也传递到她肌肤上来,热热的呼吸轻轻吹在她颈弯,莫名很有些安全感。
小人儿还在垂着眼不出声地看手里的石头,听觉却很敏锐,听得赫恩在背后窸窣一声,随即闻见了弥漫在车内狭窄空间里香香的血味。
她还以为自己闻错,但转了头借着石头的光去看,竟真看见赫恩伸过来那只手的食指上开了个口子,缓缓冒出一点诱人的殷红血珠来。
修长好看的手放在了她唇畔,任人采撷的意味。
贝茜又去看他,那黑眸里似盛了温柔的一汪夜『色』,繁星落在那里,暖意就递给了她。
“不要么?”他问。
这样用零嘴哄孩子的方式真是许久不曾有。叫外头的人知道,要掉一地的下巴。
贝茜被初拥的那年十八岁,记忆散『乱』,并不记得陷入沉睡之时离初拥过了多少年,如今醒来这样久,虽然『性』子安静,左右也不过大概十八。九岁的心境。
赫恩……听见说是已经二十四了。
很小的时候食物诱哄就对贝茜没了作用,因而她现在看看赫恩,再看看他的手,并没有什么动作,仍维持原样坐在他怀里。
赫恩的手也就仍然这么抬着在她面前。
等待片刻,看她似真不感兴趣的样子,他也不很挫败,缓缓收回手去。
那小脸早就用手帕擦拭过,大约没有拭净,这会儿瞧着眼角还是有道浅浅的泪痕,她若趁他垂眸看她泪痕的时候提要求,什么都能得到应允的了。
何况她不想要血,哪里有硬给的道理。
赫恩正想转身去看看马车上哪一处还放着干净帕子可以拿来擦手,却觉手上一软,随即叫怀里这个握住了,视线过去,见她凑过小脸,吃糖一般在那食指上用舌尖『舔』了『舔』,伤口本来不深,这会儿血珠进了她的口,再看时已是开始痊愈,再没有冒血。
所以哄人也要趁热哄,不是没有道理。
贝茜尝了那一点零嘴,不像往常那样从他怀里出去,倒又往他怀里坐了坐。
军装裹覆的健壮躯体虽然不如软垫舒服,但确确实实又香又温暖。
不知道她是否这样想,但即便有其他原因,愿意亲近她,也已经很令赫恩愉悦。
“我的血什么味道?”他问。
从前逗她时取了一点进口尝尝,不过淡淡的血腥味,并没有什么特殊。
胜在她喜欢。
贝茜听见他问,默了一默,手指在他刚刚充当了小甜点的食指上一碰,本来一直不怎么愿开口,这会儿终于回答他,声音还带一点点哭过的痕迹,轻轻的还有些软颤。
“是甜的。”她道。
第三十二章()
这样慢慢地说着话; 她自己也是甜极了。
赫恩就笑; 一手仍旧搂了她; 另一只手探出去; 又在马车壁上『摸』索; 随即轻轻敲击两下。
特地改过的车里惊喜实在是多。
贝茜先前要是知道; 大概就不必那样无聊地看书; 将整块板子都撬开来,能找到很多宝贝。
这回王子拿出来的倒不是宝贝。
贝茜掉了那样久的眼泪,又是才醒来不久。少不得喂她喝一点水。
赫恩从另一个活动格里取出的小瓶子是一早就装好水了的; 连外面的人也不必叫,单手拔了瓶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