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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你都要向我赔罪……”
阿伏一脸严肃的过了月亮门。
任江城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是内宅和外院的分界处,但属于内宅。见到阿伏进来,任淑贞诧异的挑起眉毛,“你没走错路吧,来这里做什么?”
有辛氏和王氏宠着,她在任家嚣张惯了,阿伏年纪又小,看着不起眼儿,她真没把这小仆人放在眼里。
阿伏恭敬的行了个礼,“六娘,小人是奉郎主之命,来向八娘传话的。”
阿伏口中的郎主,也就是指任刺史了。时下的风俗习惯,一个家庭的男主人,会被称为郎主。若是有官职在身,那称呼便五花八门,有叫“大人”的,也有叫“使君”的,当然也可以称为郎主。
任淑贞眼珠转了转,“八娘就在这里,你既然是来传话的,那便快说。”态度十分轻慢无礼。
任江城微笑,“祖父有什么吩咐?请讲。”语气温文,如春风一般和煦。
阿伏忙行了个礼,道:“八娘离开后不久,夫人便差阿泉禀告郎主,说二郎已和桓郎君约定明天送走回信。故此,郎主命八娘今晚便写好回信,小人稍后来取。”
“请转告祖父,八娘从命。”任江城笑道。
任淑贞不由的撇撇嘴,嫌弃又厌恶的说道:“一封书信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闹得祖父都知道了。任八娘,你真是不懂事,爱胡闹,怎么说都不改。哼,阿叔和叔母写信过来有什么用,寄钱寄物给你有什么用,反正也管教不好你!”
任江城心中怒气升腾。
这熊孩子真是太讨人厌啊。
转念一想,任江城又觉恻然: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还会被任淑贞这样的言行刺伤、影响,更何况原来那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呢?她在刺史府这样的锦绣丛中,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啊。唉,真是可怜的孩子。
任江城这时一点怜悯心也没有,冷冷的、挑衅的看着任淑贞,“咱们方才打的什么赌,你还记得么?到了要兑现赌注的时候,可别耍赖啊!”
任淑贞这个年纪正是热血方刚的时候,定力不够,她又是个急性子,没什么涵养,听了任江城的话一下子就炸了,“谁耍赖了,谁耍赖了?我就是希望有新将军接任安东将军,怎么了?你不乐意,你不高兴,你不许?任江城,你还真把自己当棵葱啊!”
阿伏严肃的小脸上闪过惊讶之色。
不过,任淑贞根本没注意到他。
任江城微笑的、歉意的看过来,“阿伏,你的话也传到了,请回吧。我回房之后便写回信,一个时辰之后,请你再过来。”
“是,八娘。”阿伏深施一礼。
他和任江城、任淑贞告别,很快走了。
临走前,他悄悄看了任江城一眼,任江城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任淑贞更过份了,跃跃欲试要抓住任江城,跟她好好讲理。任江城脸上慢慢绽开一个愉悦的、舒心的笑容,敏捷而有力捉住任淑贞的手,跟她确认,“你若输了,见到我便退避三舍?只是退避三舍?”
任淑贞这种人,不让她多输掉点儿什么,简直对不起她这嚣张不可一世的模样啊。
“岂止退避三舍,我还输给你百两金!”任淑贞手被任江城攥得紧紧得,挣也挣不开,又被任江城逼问到脸上来,躲也躲不掉,又气又急,口出狂言。
百两金,对于任淑贞来说是一笔巨款了。
“百两金啊,甚好。”任江城打量了任淑贞两眼,满意了,笑吟吟放开了她。
本来只准备让你丢丢人的,可是你太讨厌了,那便再出出血吧。
我就等着收你的百两金了。
“六姐姐,你会不会已经心虚了、怕了,咱们打赌的事不敢跟夫人、大伯母二伯母她们讲啊?”任江城笑道。
任江城说这句话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让任淑贞自己把话放出去,广为人知,以免她日后反悔;另一个便是要她现在便向辛氏、王氏告状,好离了自己的眼,让自己得了清净。
“呸,我会怕你!我这便去跟祖母、阿母去说!”果然,任淑贞扔下这句狠话,便一阵风似的,向辛氏所居住的正房去了。
任江城惬意的咪起眼睛,“她一走,花有香气了,夜色静谧了,世界美好了。”
“风轻柔了。”
“我笑得出来了。”
能红和能白很有默契的接口。
主仆三人相视一笑,回房去了。回去之后能红便勤快的磨墨、铺纸,任江城提起白玉笔杆、精巧可爱的鼠须笔,一笔一划,用心写了封回信。她的回信和任平生、范氏的来信是同一风格的,啰啰嗦嗦讲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从早食吃了什么一直写到今春宣州城流行的衣裳样子,非常琐碎。不过,任江城知道阿父阿母接到信之后一定会欣喜欲狂的。因为,这是他们的女儿第一回不厌其烦的、详详细细的讲述这些日常小事,也是她第一回心平气和的跟父母沟通。从前的任江城,因为父母不在身边是有些自卑的,心中对父母也有怨恨,觉得自己被抛弃了,所以她不爱跟任平生和范氏多说什么,信写的一向冷淡、生硬、毫无感情。
任江城的信写好,阿伏也来了。任江城把信亲自交给他,能红拿来了伤药,“这是张大夫给配的药,用了许多珍贵药材,见效很快的。还剩这些了,全部给你。你替令堂上过药之后,还要替她揉揉,知道么?手法是这样的……”亲自示范给阿伏看。
阿伏非常感激。
他小声告诉任江城,“小人是个多嘴的,方才听到六娘的话,一时忍不住便跟郎主说了。”任江城微笑看看他,“这也不算多嘴,做仆人的本就应该对主人忠心,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是应该及时禀告给主人知道的。”命能白拿了串铜钱过来,赏给阿伏,“劳你跑了几趟,给你买零嘴吃。”阿伏十分推辞,“有伤药,已是足够了。”能白笑着塞给他,“八娘让你拿着,你拿着便是了。”阿伏方才收下了,又行礼道谢。任江城命能白送他出去。
“八娘也学会笼络人心了啊。”王媪觉得很是稀奇。
任江城笑,“阿父阿母不在身边,在这刺史府里,总要有位能替我做主的长辈吧。”
辛氏和王氏是很不喜欢任江城的,刘氏则是装聋作哑,不管不问。她们是这样,任淑慧等姐妹也没一个向着任江城的,或明或暗,都跟她不对付。一个人身边不能全是敌人,同盟军一个没有吧?那样的话,日子岂不是会过得很令人心颤么。若能渐渐争取到任刺史的支持,那么,今后在这刺史府里便不会跟从前似的举步维艰。虽然任刺史不理会内宅的事,但他毕竟是一家之主,他若发句话,辛氏也不敢不听。
任江城是打算设法跟父母团聚的。在跟父母团聚之前,她还会在刺史府生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的安全和舒适,也是要费些脑筋的。
“八娘……”王媪眼里又有了泪花。
任江城不等她说完便取出帕子替她拭泪,熟练的接口,“……长大了,懂事了……”
王媪嗔怪的轻轻打了任江城一下,能红在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任江城这里气氛很欢快。
任淑贞这会儿却是怒发冲冠,提起一口气到了辛氏面前,告起任江城的状,“……她还敢跟我打赌!就她这样的人,还敢跟我打赌!好像我不敢希望有新将军来接任似的!”
任冬生的妻子刘氏、任淑贞的母亲王氏,还有任淑慧、任淑英等人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任淑贞格外兴奋,添油加醋的把方才的事讲了讲,“……我和她打过赌了,你们等着吧,不用祖母开口,我自己便能让八娘下跪赔罪、颜面扫地!”
王氏对任淑贞一味溺爱,赶忙附和,“就是,用不着夫人,六娘自己便能给自己出了这口恶气!”又对任江城不满,“都说八娘没教养,如今看来,果然是不错的,没冤枉她。”刘氏就在王氏身边坐着呢,却是只笑不说话,既不为任江城辩解,也不跟着王氏骂人,作壁上观。
辛氏和王氏是姨甥,对王氏便亲近、宠爱,对长子媳妇刘氏则是淡淡的。刘氏犯不上跟这姨甥二人一起糟蹋任江城,也犯不上为了父母不在身边的任江城出头,她是聪明人,不淌这混水。
冷眼看着任淑贞眉飞色舞的说着话,成为全屋人的中心,任淑慧娥眉微蹙。
有辛氏纵容着,任淑贞经常是最出风头的一个,这真是令任淑慧很难受。
不过,任江城的坏话,她却是很愿意听到的。
任淑贞说到了高兴处,“……你们说,八娘是不是傻?一位将军调任了,自然会由另一位将军接任,这么简单的事,她拿来跟我打赌……”
这时,门打开了,一名中年男子大步流星走进来。
“阿父。”任淑贞看到他,高兴的叫道。
这人是她的父亲,任刺史的次子,任荣生。
任荣生和王氏素日都是很疼爱她的,今天任荣生脸色却不大好。
任淑贞迟钝,没注意到这一点。她和平时一样笑嘻嘻的迎上来,又叫了声“阿父”。
任荣生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阴沉。
这是……怎么了?任淑贞从来没有见过她父亲这样的目光,不由的呆了呆。
第010章()
辛氏和王氏等人也觉得很不对劲。
任荣生平时是很和气的一个人,现在呢,他脸上简直是阴云密布……
发生什么事了呢?
王氏忙站起身,装出幅贤惠妻子的模样,“夫君回来了?今日府中事务多么,可忙累?”任淑慧、任淑英也向任荣生行礼,“阿父。”任荣生怒视任淑贞两眼,忍气向辛氏问了好,寒暄过后,才板着一张脸在右首的椅子坐下了。
任淑贞本来已经被他瞪得头皮发麻,眼中有了水光,见他什么也没说,胆子又壮了,走过去牵住他的衣襟撒娇不依,“阿父,你方才瞪我来着,好凶!”
王氏向来护短,柔声道:“六娘有什么不对的,好好跟她说便是。她很听温顺说话的。”
王氏这话一出口,刘氏和任淑慧母女二人脸上都闪过嘲讽的笑意。六娘很温顺听话?王氏你脸皮也太厚了,六娘任性又蛮横,粗鲁又无礼,刺史府上上下下,有谁不知道?
辛氏微笑,“六娘还小,她若有什么不周到之处,你们做阿父阿母的,耐心教导她。”
任荣生和王氏同时站起身,“是,夫人。”
任淑贞觉得很委屈,撅起了小嘴。
任荣生看着爱女这个样子也有些心软,可是想到任刺史怒不可遏的模样,他脸色又阴沉了,语气十分严厉,“六娘,话是不能乱说的,你明白么?方才在月亮门你说过什么混话,自己还记不记得?”
“我……我说什么了……?”任淑贞结结巴巴的,想不起来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会让任荣生这么生气。而且,她也想不通,自己在内宅说过的话,为什么会传到任荣生耳中?要知道,内宅中的事,除非是王氏想让任荣生知道,亲自告诉她,否则任荣生是很少管的。
任荣生见状,不由的大为头疼,“你这孩子,自己说过什么都不知道,真真糊涂!”
他是头疼,王氏却是心疼,“在自己家里头便是说错一句半句话又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