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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少年唯一还算正常的便是一双薄唇,直到喂药唐冠才发现此处与整张脸庞的格格不入,黝黑之中一点红,不仔细看还真发觉不了。
常鹰手持药碗,碗中弥漫出刺鼻药味,唐冠对于这种味道是又熟悉又讨厌,这个时代药草鲜少掺虚作假,正因如此这种纯正的味道,更让唐冠作呕。
在家中养伤之时,每ri林雨熏定点定时前来服侍用药,那是一个甜**又痛苦的回忆,说来也怪,唐冠不怕痛苦,却只怕苦。
只见常鹰伸手捏住少年下颚,试图掰开嘴角,可屡屡药汤外落,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对唐冠说道:“小郎君,你帮忙撬开。”
唐冠闻言一愣,上前说道:“怎么撬。”
“拿这个。”常鹰将碗中汤匙取出递给唐冠,唐冠见状恍然,伸手接过,便从上往下塞到对方下颚。
顿时一排细密牙齿露出,唐冠自认自己算是古人中够讲卫生的了,每早刷牙洗脸一个不漏,尽管过程让他觉得有些滑稽,可眼前这少年牙齿真应了一句诗文“银云尺露三千雾,桃花乡里有归处。”
这说的便是妙龄少女银牙整齐,看到这口牙齿,唐冠心中暗舒一口气,人往往有一处特征极美,那整体也不会太差,再不济也决计不是眼前这人妖模样。
常鹰眼疾手快,嘴角刚刚撬开,常鹰立马将手中药碗直灌而下。
尽管大多顺利流入口中,可还是有些洒落在枕上,唐冠擦拭了一下,两人这才算忙完。
可少年似乎伤势极重,依然一动不动,常鹰转首间不经意见被褥起伏,慌忙挪开视线,他知道唐冠不会在这种事上戏弄自己,那被褥下估计真是**着一具玲珑有致的娇躯。
两人起身坐回椅上,夜已经过了一半,两人却出奇的一点倦意都没有,尤其是唐冠在醉仙楼中大醉一场至此竟然jing神奕奕。
“常大哥,他什么时候能醒?”
一阵忙活,唐冠顿觉口渴,将桌上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倒入杯中便喝,这茶汤也不知是何ri炮制,放在这空余房间,唐冠也不管这些,入口便是一阵苦涩,jing神又添几分。
常鹰闻言微微摇头,他又不是医生,做些寻常包扎还好,不过他这次买来的药都大有讲究,均是温xing,专治内伤的药物。
只好开口道:“这药应该没错,醒不醒,活的不活不成,那看他自己了。”
听到这话,唐冠却不以为意,救那**人妖,也没贪图什么稀罕物事,本着救好了,拷问一下,救不好,他自己倒霉的原则。
说罢两人沉默下来,眼睛都不离**之人,明显各有心思,唐冠在昏暗灯光下不时有异彩闪过,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而常鹰却一脸严肃,可以看出他眼底藏有杀机,只是唐冠一意孤行,事情都做到这份上了,也不能发作。
良久后,唐冠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说道:”常大哥,你能不能给我多说一些这唐门的事情。”
常鹰闻言收回目光,望着唐冠颇为认真的模样,先是轻轻一叹,而后沉吟道:“唐门又被称为蜀贼,前朝末年便活跃在巴蜀两地,不过江湖中人却并没有把他们当做一个帮会来看。”
听到这,唐冠不由询问道:“这名字是怎么来的?”
唐冠倒是对这名字耿耿于怀,揪着不放,首要的便是这名字乍一听确实“拉风”,而且又与自己名姓沾边,第二点便是唐冠心中的一个疑惑。
现在国号还是大唐,而且隋末正是群雄并起,唐国公李渊登高一呼之时,而且事先知晓这伙人竟然在太宗时还为朝廷所用,而现在却开始反噬,那这就不由让唐冠不得不多想了。
“难道是?”唐冠皱紧眉头望着常鹰,希望能从他这得知些许秘辛,可惜常鹰也是一脸茫然。
唐冠这个问题倒是稀奇古怪,唐这个字出现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天下姓唐的人多了去了,眼前唐冠便是一个。
还从未有人问过唐门为何叫唐门,外人只知道他们起于莫名,一开始便是这个称呼。
唐冠见常鹰表情,不由微微失望,笑道:“罢了,他们胆子这么大,别人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事情。”
常鹰也不由哂笑一声,气氛略为缓和下来,而唐冠却心中疑惑不减,再一次望了眼**之人才说道:“那为什么江湖中人不把他们当做帮派来看?”
唐冠语气间老气横秋,听得常鹰不由莞尔,平ri间见惯了粗俗之人大论江湖,可这与唐冠这等天下闻名的才子交谈,还真是头一遭。
他不由想起了运河之上,唐冠似乎对这些东西极有兴趣,当即常鹰笑道:“所谓帮派,干的是违法勾当,私盐,私铁是其中大头,再不济也要落草为寇,拉帮结伙,占山为王。”
唐冠闻言点点头,这话有理,帮派也算是一个组织了,有手下就要有生财门道,不过这种盗匪帮派可不比各地藩镇军阀。
后世人解读历史时总会对权力中枢有误区,以至于很多人拿后世的眼光来看古代,具体说法便是只要掌握了国家财政,那便可以悠然自得,甚至说抓住了一国命脉。
这话听来貌似有理,毕竟所谓的“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行军打仗都需要钱,后世也有“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的说法。
可只要仔细想一下,便知道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若是真是这样,又何来的军阀作乱?
先不说在高度集权之下如何掌握所谓的国家财政,就说凡是有兵权在手,雄踞一方之辈,哪个没有封地?
尤其是在这个普通商人地位极具卑微的时代,掌握暴力机构者真要剥削,也不过是在翻手之间。
此节暂且按下,唐冠的优势便尽在于此,他很清楚时局与自己想要什么,他沉吟片刻点头道:“对,的确如此,那唐门呢?”
常鹰却沉默片刻,似乎心中好奇也被唐冠勾起,片刻后说道:“他们一不抢劫,二不行盗,要说违法,也只有胆大包天到到处行刺了。”
听到这话,唐冠沉默下来,不再询问,他已经很清楚唐门的存在xing质了,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唐朝“基地组织”。
只是不知道他们因何疯狂,其中必有因果。
常鹰见唐冠沉默,也不再多言,良久后才想起什么,向唐冠询问道:“小郎君,大哥是个粗人,你刚才说的杀人诛心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二十二章:杀人诛心(四)()
此时已不是初,没有了冬ri肃杀的痕迹。
哪怕此时是寂静深夜,繁星点缀下,也没有了寒冷之意。
可惜一层朦胧雾气破坏了这良辰美景,一盏油灯,二人相对,一大一小,应了那秉烛夜谈之意。
常鹰面带认真的望着唐冠,求学好问是件好事。
可常鹰所问的问题就如唐冠所问一般稀奇。
“什么是杀人诛心?”
唐冠自己喃喃一句,倒不是他不懂,这句话出自后汉秋典故,凡是读书人都或多或少明白一些,但被人问及后,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而常鹰明显对于杀人更感兴趣,他本就是杀人之人,他一双手这一生沾满了鲜血,有金戈铁马所留,有千里追匪所留。
良久后,唐冠抬起头微微一笑,说道:“常大哥,那看你是想听杀人,还是诛心了。”
常鹰闻言一愣,下意识的说道:“那先说一下杀人吧。”
“好。”唐冠点点头,将桌上油灯吹灭。
“你干嘛?”顿时的黑暗让常鹰一愣,不由出身询问。
黑暗中唐冠却发出笑声道:“常大哥,你瞧到了什么。”
“你把灯灭了,我瞧个什么?”
“兹拉”一声,唐冠又将灯点燃,常鹰见状不解其意望着唐冠。
唐冠却笑容不变说道:“常大哥,你明白了吗?”
常鹰闻言更是茫然,根本不懂唐冠这是在干嘛。
见他满头雾水,唐冠也不以为意说道:“这就是杀人。”
常鹰眉头紧皱,思索一会,终究还是摇头道:“小郎君,我虽然识几个字,可书读得不多,你有话直说吧。”
此话一出,唐冠哈哈一笑,随即说道:“杀人就是灭灯,你把灯灭了,原本能瞧见的也瞧不见了。”
常鹰闻言心中一动,似乎有了头绪,但又不尽然,沉吟片刻抬头道:“那诛心呢?”
唐冠闻言默默不语,将油灯捧起,缓步走到房间另一边将油灯放下,这才折回,常鹰见到这一幕又陷入疑惑。
直到唐冠走回坐下,灯依然亮着,他照亮了那片角落,剩下的余光也足以让人辨清环境。
唐冠又向常鹰笑道:“这就是诛心,与其吹灭,不如搬到其他不妨碍的地方。”
其实唐冠言语间没有太多隐晦,几近直白,可常鹰还是思索良久后才喃喃道:“可人不是灯啊,不是想挪走就能挪走的。”
“哈哈,常大哥,你倒是挺聪明,不读书真可惜了。”唐冠闻言笑道。
听到这话,常鹰老脸一红,以为唐冠言语中是在嘲笑自己,可唐冠却继续说道:“杀人者,人亘杀之,诛心者,绝无留还!”
当说到最后一句,唐冠语气已变,这诛心之论,何尝不是就如挪灯一般,诚如常鹰所言,人不是灯,这诛心便是如何将人像死物一般心甘情愿的挥之即来,招之即去。
常鹰听得似懂非懂,良久后苦笑摇头道:“去病,你们这群读书人说话总是拐三弯,罢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我在这里看着就好。”
唐冠将人救回,无疑是在为自己找麻烦,更何况是救到了饱舍这种地方。
可唐冠却像是没听到一般望着角落的油灯眼神逐渐沉重起来,这一夜勾起了太多往事,其实说往事也过分了,可在唐冠心中这些事早晚会成为让自己夜不成寐的困扰。
那盏被自己挪到他处,时明时灭的油灯,何尝不正是裴炎。
“老相公,我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裴炎是明经出身,最擅秋之道,恪守君君臣臣的道理,对于这诛心手段最熟悉不过,纵观其一生,从年轻时不顾皇命残杀突厥俘虏,到后来扶武曌上位,又要贬其下位的种种离奇经历。
他是个自相矛盾的人,凡是在史上留下痕迹的人,必然有其超乎常人的作为,可他现在最终却败在了自己最为得意的诛心手段上。
与其说是武曌将裴炎诛心,不如说唐冠直接了解了裴炎的政治生涯,而且他心甘情愿。
想到这,唐冠幽幽一叹,每个人活法不同,若是换他面临那种绝无胜算的事情,只要不触及底线,他宁愿苟且偷生。
洗马裴一脉均数贬为庶人,这个结果在情理之内,裴炎未死却在意料之外,幸运的是诛心手段,也不是不可防备,最起码唐冠有信心没有人能对他诛心,包括大明宫中那个女人!
沉吟良久,唐冠回过神来,每当想到前途,他都会诡异的兴奋中夹杂着一丝恐惧,这也是正常,毕竟唐冠虽然被世人惊为天人,连诸般阁老都赞其为再世诸葛。
可唐冠本人却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他可不是真的能预知未来,而且现在的意外已经发生的够多。
想到这,唐冠将目光望向**依然昏迷不醒的唐门“人妖”。
“干,人死鸟朝天,老子死都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