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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曌闻音黛眉一皱。收回目光道:“爱卿但说无妨。”
“只是。。。只是。。。”两名灵台郎见状不知如何开口,再三犹豫后,那一名一直没有说话的,才将话接了过来,上前恭声道:“陛下,您且看帝星之旁还有一宿。”
武曌闻音顺着他的指向望去,果然还有一颗极为明亮的星宿,她不由皱眉道:“何解?”
“陛下,此星名为贪狼。乃是紫薇煞星之一。。。。”
他话没说完,另一名老者便出声打断道:“此言差矣,贪狼名虽不雅,但天罡法师曾言此星并非煞星。”
“哦?那照你这么说。苏妲己也没有迷魅君王了?”
所谓同行是冤家,二人各有出身,但都是继袁天罡之后朝中较为有名的天文官。自然互有不服。
“够了!你先说。”武曌见二人这是要辩论一场的节奏,立即给予打断。二人闻音慌忙噤声,被点名的那一个上前道:“陛下。贪狼乃是紫薇煞星之一,常伴帝星左右,帝星喻亮,贪狼喻亮,帝星暗淡时,此子便会横空出世,反客为主!如今此星莫名其妙出现,定然是世间有妖孽出世!”
“妖言惑众!”另一名灵台郎听到这话先是一惊,而后便大喝一声,上前道:“陛下,此人滥竽充数,绝不可信,以臣之见,帝星与贪狼争辉,正预示着陛下乃是天命所归,天降异象,当有神人降世,为陛下所用!”
“胡说八道!”
两人一个坚持此为大凶,一个坚持此为大吉,其实两人倒不是在胡说八道,他们的确没有见过这种异象,但每逢异象其实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大凶,一种是大吉,而贪狼星的存在也是诸家百派一直存在争议的,毕竟帝星亮了,贪狼必然会亮,可是那种亮并非肉眼可见,时隔千百年,百家也就逐渐忽略了它。
可现如今贪狼竟然明亮至此,当真诡异如斯。
一时间武曌也有些疑惑的仰首望着漫天星宿,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又记不起来是在哪里。
那是一个被她埋葬在了记忆中的人。
。。。。。。。。。
长安,大慈恩寺,佛堂中。
“砰,砰,砰。”
一场晚修正在进行,佛堂中只有两个老僧,一名老的已经不成样子,身上的僧袍也极为陈旧,另一名却身着袈裟,宝相庄严,一看便是主持类的人物。
佛偈一声声响,木鱼回荡在佛堂中。
“砰。”可是那老僧手中的偈突然停顿了下来。
正在默默诵念的主持也一下停了下来。
凉风吹进,两人睁开了眼睛。
主持问道:“何为佛?”
老僧回道:“佛就是佛。”
主持又问:“何为僧?”
老僧回道:“僧便是僧。”
主持闻言沉默良久,再次问道:“何为法?”
老僧闻音不答,主持见状轻叹一声,收起了念珠,起身缓缓离去。
留老僧一人独对佛像。
佛乃不染物,人间帝王情,他遇到她,是他的不辛。
法乃横渡间,一沙一世界,她遇到他,是她的不辛。
良久后,老僧缓缓起身,慢慢踱向了佛堂外。
举头一望漫天星宿,叹道:“小施主,你没的渡了。”
佛不渡他,他不渡佛,今生已是两世人,世人嘲他,笑他,欺他,辱他,帝王恨他,憎他,喜他,爱他,天意讽他,弄他,压他,不理他。
世间竟真有这般可怜,可叹,可笑,可爱,可恨,可恶之人。
。。。。。。。。。
郭外,密林天牢。
月光打亮了阎王殿,地下天牢像是十八层地狱镇压着无尽恶魔。
这一夜格外亮,亮到通风孔处处透光。
一名披头散发,身着麻袍之人,通过孔逢举头而望。
“呱,呱,呱。”
黑漆漆的乌鸦停靠在老人肩膀,老疯子痛饮一口浊酒,惨笑道:“小子,不怕遭天谴吗?”
偷来诗经捻作尘,借得桃花一缕魂。
贪狼终究还是出世了,到底是他寻到了天意,还是天意寻到了他?
到底是他是寻到了自己,还是自己来寻他了?(。。)
第三百一十章:刺猬男人()
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
结局和过程都有了,再去纠缠,连自己都觉得贪婪不是吗?
是以佛不渡他,神不渡他,人不渡他,魔不渡他,于是他将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于是他说自己叫唐冠。
塞外苦牢羁押着洪水猛兽,唐冠闭着眼睛默默不语,何弃疗等人面面相觑片刻,只好再次睡下,只有一双绿油油的眸子闪烁着古怪的光芒。
阿史那环在等,在等唐冠再次睁开眼睛,他感觉到了,他感觉到自己亲手缔造出了一头猛兽,一只怪物,一柄能砸碎一切的铁锤!
可是他等不及了,一个战士就应该去战斗,战士最向往的东西便是最强大的敌人,他要亲自见证自己所释放出的猛兽。
他踉跄的站起身来,缓缓向唐冠走来,脚步轻到没有任何声响,像一只猛兽在接近另一个强大的同类。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唐冠,可就在这时黑暗中一高大之人缓缓走出,狰狞面庞上写满了不解。
“默啜可汗。”
一句话,打破了沉默,唐冠缓缓睁开了眼睛,阿史那环兴奋间一眼望去,可是他又一下愣在了原地。
唐冠的眼神依旧,普通无奇,既没有杀气,也没有战意,像是什么改变都没有,这不是阿史那环想看到的。
他想看到的是千军万马,他想要看到的是日月河川,可是唐冠是那么普通。像是比之前更加普通了,竟然连那一点精明的光芒都没有了。
马烈见状也不由止住了脚步。这个悍匪至今还在痴心妄想,做着千秋大梦的他还笃信着唐冠是他最大的希望。他坚信只要救唐冠脱离险境,他总有一天会觉悟,唐冠在马烈眼中是那么完美,这个小兄弟冷血,聪明,英俊,拥有马烈已经失去了的一切。
被复仇蒙蔽了心智的马烈,自大而又狂妄,放任唐冠去尝试一切。
“你。。。。”阿史那环却有些不能判断起来。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少年很危险,可是事实所见,又让他有些犹疑。
唐冠却就那么无所谓的望着他,他就是他,不是谁想让他变成什么,他就变成什么。
日月山河又将他这块顽石敲回了本来模样。
他不是官,不是面首,更不是战士。
他只是唐冠而已。
“找到他们。杀了他们,放我们走。”
唐冠终于再次出声,阿史那环闻音眼前一亮,兴奋道:“好。找到他们,杀了他们,放你们走!”
“宇文大哥。找到他们,杀了他们。咱们便走。”
说罢,唐冠又转首对马烈说道。马烈闻音喃喃道:“你叫我什么?”
“宇文大哥,找到他们,杀了他们,咱们便走。”
唐冠再次轻声重复了一遍,马烈面现笑容道:“好。”
可就在马烈转身回到暗处的刹那,令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唐冠在阿史那环耳侧呢喃道:“杀。”
而阿史那环只是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马烈背影,点头道:“杀。”
说罢,阿史那环头也不回的踉跄离去,似乎一切都平复了下来。
剩下的只有三个怪物简单的不可思议的计划。
“找到他们,杀了他们。”
他们对自己的力量是如此自信。
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马烈说他的力量来自愤怒。
阿史那环说他的力量来自战斗。
于是唐冠只能笑笑,也就罢了。
唐冠藏在袖中的手,轻轻一握,细不可闻的爆炸声传来。
这力量是那么迷人,现在,他拥有了它。
而它既不是来自愤怒,也是不是来自战斗。
而是无畏无惧。
当他冲冠一怒,杀了刘迅之子,他没有考虑后果,他无惧无畏,看似源自愤怒,实则他在保护,他在保护林雨薰。
当他面临险境,上官婉儿舍身抵剑,他心灵崩溃间,看似也在愤怒,其实还是保护,他在保护上官婉儿。
当他遭遇阿史那环伏击,被逼末路,程务挺战死眼前,无力与震撼让他怒火中烧,要与阿史那环玉石俱焚,看似还是愤怒,其实他还是在保护,武曌与唐梁君的安然无恙便能证明。
甚至包括马烈对他所做的几次试验,恶毒的攻击语言,濒死的感官体验,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在愤怒中诞生了力量。
其实还是在保护,所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一个真正的男人,位高权重也好,碌碌无为也罢。
都要在心底筑起一道防线,捍卫他所在乎的一切。
其实唐冠早已做到了,他无时无刻不在试着保护,就像一只小刺猬,扎起浑身的刺,将一切藏在自己柔软的小肚子下,经受着风吹雨打。
有时候他藏进去的或许是钢刀,将他自己都刮得肠穿肚烂,但他还是执着的藏着,被外力压的遍体鳞伤,再也找不到自己。
直到奄奄一息,才发现原来那些珍惜的东西一直就在自己肚子下面。
所以有人说“男人有时候很脆弱。”
是的,刺猬一般的男人很脆弱,那是因为他将你藏在了自己最柔软的部位,他不敢动,怕自己的刺会扎到你,哪怕你是一把钢刀,会让他痛,他还是义无返顾的这样藏着,让人踩着。
倒了,爬起来,倒了,爬起来,倒了,爬起来。
可能他会被踩的连你,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可是他就站在原地,不断的保护着,捍卫着。
直到他的刺变得尖锐,他的心变得勇敢。
唐冠,阿史那环,甚至是马烈其实都是这种刺猬男人。
贫瘠的土地,稀缺的资源,艰难的生存,让阿史那环为了保护族人而去战斗,而去勇敢,而去无所畏惧。
可笑的前世,可叹的今生,患得患失的感情,让唐冠为了在他在乎的一切而去战斗,而去勇敢,而去无所畏惧。
至于马烈,他其实也有他要保护的东西,只是与前者不同的是他要保护的东西已经失去了,可是他还是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被复仇蒙蔽了一切,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甚至觉得自己的力量是因为愤怒。
。。。。。。。。
唐冠紧闭双目,他在做着最后的休憩,下一个黎明,便是刺猬的黎明,也是他这个混蛋的黎明。
找到他们然后杀了他们。(。。)
第三百一十一章:混蛋是怎样炼成的(一)()
有些人寻回自己发现自己是个战士,有些人寻回自己发现自己是个文豪,有些人寻回自己发现自己是个英雄。
当唐冠走出角落,却发现自己是个人渣。
好吧,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不是吗?
于是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你笑什么?快吃吧。”何弃疗抬头发现唐冠一个劲傻笑,不由心中有些疑惑,自从离开长安,他很少见到唐冠笑。
“这鬼地方,一会我带你出去吃顿好的。”唐冠闻言继续傻笑,像是处于亢奋的状态,停都停不下来。
“别笑了,快吃吧。”何弃疗见状心中不喜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