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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氏收回手来,黛眉微蹙,满是担忧地道:“球球,跟娘去医馆看看。”
田蜜见她娘语调虽柔和,但眼神中却满是坚持,知道躲不过,便老老实实的点头答应了。
母女两方一出门,便忍不住以手遮额,像两个久不见阳光的人般,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谭氏轻蹙着眉看着天际明晃晃的太阳,轻叹道:“这烈日持续半月有余,期间不见一滴雨,只怕今年,老百姓的日子又不好过了。”
靠天吃饭,本就承担了巨大的风险。
但老天爷的意愿,凡人又怎能左右?
田蜜望着天上火红的烈日,皱了皱秀气的眉头后,摇摇头,没说什么,挽着谭氏的胳膊,便沿着街旁房屋的阴影走。
两人一踏入亲善堂的大门,便被里面的情形惊了一惊。
只见多达八个铺面的亲善堂,此刻人满为患,看病的队伍分几路,一直排到了门外面。
“这可如何是好?都不知要排到何年何月去。”谭氏眉宇间满是轻愁,她再次摸了摸田蜜的额头,一双美目盈盈望向她,柔声道:“球球,可还坚持得下去?”
田蜜乖巧的点点头,她摇了摇有点发昏的脑袋,往看病的百姓看去。
然后,她很快发现了一点:来看病的,大多又黑又瘦,着一身打补丁的粗麻短褐,背部微驼,似乎都是做苦力的穷苦百姓。
如此酷夏,整日在太阳底下做力气活,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她轻叹一口气,倚着谭氏站着,脑袋轻放在她柔软的肩上。
两人没排一会儿,便有一人犹疑地走到他们面前,仔细辨认后,方惊喜地笑道:“哟,原来真是田姑娘。”
田蜜抬头一看,见此人,竟是富华亲善堂的管事,林岩。她遂扬起笑容道:“原来是林七管事,别来无恙?”
“好啊!我好得很呐。”林岩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他笑看着田蜜,感激地拱手道:“拖姑娘的福,在下从富华调回来了。”
他原以为要一辈子流放在外,没曾想,前些天突然接到了主家的凋令他回来接管德庄的铺子。并且,刚回来就被三少亲自召见,羡煞了一干同伴。
但彼时,他也疑惑着,直到听见三少问及田蜜的过往,他方明白过来,他是因这姑娘得福了。他如今也算得上是近臣了,那可比呆在那个小县城里强多了,怎能不感激这姑娘?
田蜜困惑道:“托我的福?”
“没什么,没什么。”林岩顿觉失言,便打着哈哈道:“夫人与姑娘这是来看病?是谁病了?”
谭氏满是忧愁的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轻声道:“是她病了。”
林岩顿时殷切地道:“姑娘病了?那快先别站在这里,随我去里面看诊吧。”
此话一出,周围无数双眼睛看过来,那眼里,具是羡慕嫉妒恨。
母女两顶着这压力,倒不好意思进去。再则,谭氏看着那躺在担架上的都还在外头。便是再心疼女儿。也不好越过人去。她不由转头来看女儿,征求道:“球球?”
“算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吧,也不是什么大病,不急的。”她只是感觉有些乏力,脑袋有点浑浊,其他的都还好。跟前面的人比起来,还真不算什么。
林岩便点点头。让人给他们上了茶水,又陪聊了几句,再进去给大夫打了声招呼,便忙自己的去了。
等到田蜜看诊,已是一个时辰后。
老大夫铺开纸张,仔细看了田蜜一眼,而后让她伸出手来,一边切脉一边言简意赅地问:“有何不适?”
田蜜仔细想了想,如实说道:“头晕,浑身乏力。还,还有点想吐。”
此言一出。那老大夫脸色便是一变,他身后的学徒亦紧张了起来,低声问他:“师傅,可是?”
那老大夫摆手制止,面色凝重地给田蜜把脉。
女母两看着这反映,心头具是一跳,整个人都有种不好的感觉。
谭氏紧握着田蜜的手,那手心里,全是汗水,她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老大夫,深怕从他嘴里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好在,一番望闻问切后,老大夫脸色放松了下来,他大大的松了口气道:“没什么,就是劳累过度了,我开个方子给你补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隔天便没事儿了。”
谭氏闻言,松了好大一口气,连声向大夫道谢。
大夫摆摆手,招下一位。
田蜜跟着谭氏往抓药的柜台走,走着走着,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老大夫,眉头轻皱。
刚才,那个老大夫的表现,很可疑呐,她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虽说医者父母心,可像这样行医几十年的大夫,早就见惯了生死,一点小病,绝不至于让他紧张成这样吧?而后,确诊她没什么事儿后,更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这不太对。
可是,她对医这方面没什么了解,因此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只能作罢。
谭氏听了老大夫的话,说什么也不让回培训班,田蜜没法,只得老老实实地喝了补药,然后早早地就上床休息。
前些天奔波着没觉得有什么,这歇了半下午,再睡个好觉,一起床,反倒觉得浑身酸痛。但身上虽疼,脑子却是清醒的,整个人感觉还不错,挺有精神。
谭氏听她说了身体状况后,一口气彻底松了下来,又强留了她一天,眼看培训班授课的日子就要到了,才让恩准她出门。
被拘了两天的田蜜,一听说可以工作了,一下子就欢乐了。对于她这种天生劳苦命的人来说,闲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于是,接下来这些天,她单教夫人小姐们管账,双向那些算中精英们讲解新记账法的来龙去脉,晚上制定培训班的宣传计划,日子过得要多充实有多充实。
这天下了课,田蜜与阳笑共同回家。
仍旧是大热的天,便是到了酉时,地面也是热乎乎的,连扇底送来的风,都感觉不到一丝凉爽之意,天地之间,已成蒸笼。
路上,阳笑边扯着衣领扇着风,边汇报着情况:“姑娘,第一批学员虽然尚未毕业,但第二批已经开始报名了。”
“按你的意思,咱们在楼下放了告示栏,仔细介绍了我们培训机构,又着重强调来此学习后的好处,比如有一技之长,包分工等。我呢,又让人化做普通百姓,在各处人群聚集地大力吹捧了一下,再加上第一批学员那高不可攀的身份,如今呐,人人都当咱们是高等人才蕴育中心,争着抢着来报名呢。”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家伙还洋洋得意了。田蜜摇摇头,失笑道:“那那些金铭的前辈高人,可有愿意留下来的?”
“有,必须有!阳爷出马,岂有失败之理。”阳笑拍拍胸脯,说道:“只要是学过新法的,都对它赞不绝口,完败那没有技术含量的老一套记账方法。因此,大家都愿意留下来,帮着姑娘把新法弘扬开去更多人了解并掌握它。”
田蜜点点头,彻底放下心来,培训机构越办越好,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两人边走,边聊着培训机构未来的发展,说到激动处,眼睛倍儿亮,面上一片红光,便是火红的夕阳都得自惭形秽。
到家,阳笑一把推开院门,照例喊道:“我们回来了。”
寂静,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出来。
两人不由愣了一愣,四处看了起来。
房檐之下,空空荡荡,没有谭氏刺绣的身影。屋子里,静默无声,而往常,偶尔会有田川的读书声。
两人疑惑的对视一眼,正想拔腿往里跑时,便见堂屋里,款步踱出一人。
田蜜一看他在,心下稍安,迎上前去,困惑道:“乔宣,我娘和小川呢?”
乔宣闻言,面上也闪现几分疑惑,竟反问道:“他们你那里吗?”
“没有啊。”田蜜当即否认。
她确定,她这一天都不曾见过她娘。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皱眉道:“今儿个十九,娘早上说要去城外法缘寺礼佛。可是礼佛的话,不应该吃过斋饭就回来了吗?便是晚点,也不该此时还未归啊。”
这么一分析,她便有些焦急了。娘办事由来有条有理,从不会无缘无故更改的,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
田蜜想着,便要往外走,脚步尚未踏出去,一只温和有力的大手便扣住了她。
“关心则乱。”乔宣递了杯温水给她,轻声道:“你太紧张了,先冷静一点,你这样冲出去,又是要到哪里去找他们?若是路上恰好错过了呢?我们岂不是又要去找你?”
田蜜闻言,顿住了脚步。
她也知道,一遇到娘和弟弟的事情,她神经总是高度紧绷,忍不住要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不够理智,不够冷静。
可情绪这个东西,有时候根本就不是人所能控制的,她不想,却也没有办法。
乔宣拉她在长凳上坐下,双手轻搭在她双肩上,转头对阳笑道:“笑笑,从城门回家的这条路线,你沿路去打听下,看看可有夫人与小川的消息。”
“好。姑娘你先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阳笑顿时点头,快步跑了出去。
田蜜虽老实坐了下来,可到底心乱了。乔宣知道她满心担忧,因此也没有多言,只在一旁静静作陪。
一时之间,屋内落针可闻,只有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在彼此交映。
田蜜睁着大而无神的眼睛,缓缓煽动着眼帘,看着外面越来越黑的天色,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
ps: 本章四千字。昨天老爸过生,只早上赶了三千出来,抱歉。然后昨天忙了一天,临睡前才想起,连生日快乐都忘说了(┬_┬)。感谢不是刘柯和绾小白送的平安符。
第一百零四章 闯城门;疑心起()
终于,门外传来阵急切的脚步声,她端正坐在原处,手指揪紧了衣裙,也不说话,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就那么看过去。
阳笑马不停蹄的跑了近一个时辰,此刻呼吸极为急促,可他来不及喘气,迎着那双澄透的眸子,嘴唇蠕动了下,最终还是摇头道:“没有,我一路问去,都说不曾见过那样的母子俩。”
田蜜闻言,推开长凳,提步便往外走,大大的眼睛注视着前方,嘴里道:“我去找,没有进城,就是还在城外。”
这一次,乔宣没有阻止,他将一样东西递到阳笑手里,迅速吩咐道:“笑笑,你留在家里,若是他们回来了,便发信给我。”
见阳笑重重点头,他转身便追上了田蜜。
田蜜根本不知道后面有没有人跟上,她只是闷着头快步走,没几步,便皱起了眉头,暗恨自己腿短,恨不得插双翅膀。她双手揪紧裙摆,正要跑起来时,忽听身后马蹄奏响。
她一回头,便见一匹骏马四蹄翻飞,飞速从后急驰而来,马上骑士神骏无匹,那飞扬的衣袍中,一只宽大有力的手,隔空向她伸来。
毫不犹豫,田蜜伸手抓住那只手,而后便感觉一股力量传来,她整个人拔地而起,轻而易举地被揽上了马背。
紧凑的马蹄声响过街巷,一路往城门而去,于城门前百米处,拉缰下马。
守城门的兵卫只见一匹快马袭来,眨眼间便到了近前,他心头一骇,长枪顿时对准的那处,厉声喝问:“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