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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轻浅而无奈地道:“傻丫头,都说更深露重,容易着凉,你偏守着屋顶。”
田蜜感觉眼涩,便缓慢地眨了眨,有些迟缓地看着他,表情呆滞,有些无辜,下意识的低声道:“若非如此,又怎知你回来过,你还平安。”
他似乎笑了笑,轻轻浅浅的声音让人听得很是舒坦,“若是我真的不回来呢?亦或者,便是回来了,也看不到你在房顶。更或者,便是看到,也当做没看到你喂蚊子冻去。”
田蜜脑袋摇成拨浪鼓,澄澈如琉璃的眸子烟雾缭绕,就那么看着她,像孩子般固执的道:“不会的,你不会的。”
我相信你,你绝不会对我视而不见,因为你是乔宣。
他唇角轻轻牵起,漆黑莹亮的眸子泛着细碎温软的光,凝视她片刻,忽而俯下身来,伸出双臂,松松环过她腰身,隔着被子,将脸颊靠在她腰际,静静闭上眼睛。
这被子,早已不是田蜜最初盖得那塞稻草的薄被了,而是棉质的料子,温暖厚实,每个艳阳天,谭氏都会拿出去晾晒,保证盖的人温暖舒适,贴上去,就如同置身在暖阳里,一呼一吸,都是直入胸腔的暖意。
一身轻松。
室内一片宁静,田蜜却觉得眼睛分外疲惫,她眨眨眼,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她还有话要说,但事与愿违,她只觉脑袋越来越重,睡意席卷而来,她完全无法抵抗。
昏昏沉沉中,感觉身上一轻,她下意识的伸手,感觉手臂顷刻被人握住,有人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听不清,一脸焦急,那人却坚定的松开她,转身离去。
田蜜重重喘息,呼出的气息灼热她很不舒服,下意识的去踢被子,身体动来动去,好像这样才能畅快一点。
正踢得欢快,手脚突然被压制住,田蜜皱了皱眉,不满的嘟了嘟嘴,正想表达不满,便觉唇上一湿,有东西流入口中,带着苦涩的味道。
好苦,她两辈子都没喝过这么苦的东西,田蜜下意识的侧过头过唇边的东西。
大抵生病的人都格外脆弱,睡梦中的人都分外简单纯澈,两相加起来,就任性得无以复加了。
表现形式就是,脑袋不停的扭来扭去,不遗余力的避开那东西,无论如何,不喝不喝,就是不喝!
“乖,生病了就要乖乖喝药,喝了药才会好起来,来,啊——张嘴。”那声音轻软中带上了几分无奈,见她死活不配合,只能采取强制手段了。
将勺子放入瓷碗里,再将瓷碗暂且放在旁边的桌案上,他坐到床头,伸手将她半个身子捞出被子,固定在怀里。
很好,下颚刚巧触到她柔软的发顶,双臂也刚好轻地松圈住她身子,能行动自如,她就如为他量身定做的般,完美的镶嵌在他怀里,然后他发现,这姑娘看起来小小巧巧的,但身上的肉,还真是不少。
脖子微倾,将她的脑袋固定在自己脖颈,一手端过瓷碗,一手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却不容抗拒的将汤药送到她嘴里。
田蜜挣扎不过,只得苦着脸咽下那些难喝的东西,咽到最后,口中都麻木了,便是被塞下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也没尝出味道来。
等身体恢复自由时,她倍觉舒坦,配合着缩到暖洋洋的被窝里,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田蜜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隐隐约约间,她听到谭氏和田川阳笑的声音,但不是很真切,她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便摇了摇浑浊的脑袋,披衣起床,走到门口,扶着门框,半虚着眼,向厨房看去。
谭氏看着厨房中摆放整齐的药罐与碗勺,雪白的面容一滞,双眼怔怔的看向田川,颤抖着声音道:“小、小川,家里昨夜来人了,有人动过厨房的东西。”
谭氏做事向来井井有条,厨房被她搭理得干净整齐,虽然此刻也整齐,但她就是知道,东西被人动过了,药罐罐嘴的方向不对,勺子摆放的方向也不对,这叠碗应该比这叠多一个,现在却正好相反了。
是谁深夜到了她家厨房?动这些东西又是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他们家,如今不是妇人就是孩子,如何经得起风波?谭氏越想呼吸越困难,紧张的看着田川。
田川还没开口,便听阳笑在外面扬声道:“夫人,这外面有药渣。”
两人到外面一看,果然见到一堆药渣,不由面面相觑。
这人,莫不是专程来她家煎药的?为什么啊?
远处,田蜜脑袋抵在门框上,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她伸手覆盖住额头,很费劲的想了想,还是什么都反应不出来。
怎么有人专程来她家煮药啊?
她摇摇头,想起今天是南山赏菊,便揉着额角,回房换衣去了。
只是换衣之时,她的目光忽而凝在自己手上,缓缓抬起左手,怔怔看着手上暗红的血迹,呼吸越来越剧烈。
她的手上明明没有伤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鲜血?
田蜜面色惊疑不定,她拍拍自己脑袋,闭着眼睛使劲儿想,隐隐约约的,想起些模糊的画面。
昨晚,好像有人来过,她伸手拉了那人一把,所以,手上的血,是他的吗?
记忆越来越清晰,田蜜清楚的记得,她当时抓住的是他的衣袖,这么说,他的衣袖已经被血浸透,更或者说,他全身都是血,全身都是……
田蜜惊惧的瞪大眼睛,呼吸灼热沉重,喉间梗塞,她皱了皱眉,将这不适强压下去,退坐在床边,手指抓紧床上被子。
那被子上,果然也有零星的暗红血迹。
乔宣,你究竟受了多重的伤?你怎么不好养伤,还给我煮药。
下唇轻轻耸动,田蜜使劲咬紧,正怔忡间,听到谭氏的声音在外响起,她慌忙收拾好情绪,把被子翻个面,整理好自己,转身面对谭氏。
“今日各家夫人与小姐都会盛装出席,娘想着,就给你们新做了套衣裳,你试试。”谭氏将衣裳抖开在床上,回身想帮田蜜换衣,一打眼,便见到她苍白的脸色,谭氏顿时紧张了起来,关切的道:“球球,你脸色好差,怎么了?”
乔宣不愿现身,自然有他的理由,他的身份,应该不宜暴露。再说,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情况,便是她想解释也解释不通,有她一个人担心就够了,没必要让家人跟着干着急。
田蜜拉起谭氏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眨着澄透的眼眸,略有些虚弱的道:“娘,我病了。”
谭氏也感觉到了掌下有些异于寻常的温度,纤细的眉头便蹙了起来,伸手就要扶她到床边去,安抚道:“球球别怕,娘让你弟弟去请大夫,你就好好歇着,赏菊咱们就不去了。”
田蜜拉住谭氏的手,有些俏皮的笑了笑,摇头道:“娘,我昨晚就偷偷的给自己煮了药了,现在已经好多了,没事了。”
谭氏有些震愣,但见女儿歪着脑袋,有些自得的看着她,表情不像作假,便诧异道:“那,你,你煮的药啊?”
“是啊。”田蜜笑眯眯地点头,抱着谭氏胳膊,笑着道:“吓着你们了吧?”
谭氏松了口气,无奈的看着自家女儿,嗔怪道:“你啊……”
但见女儿精神确实好了许多,谭氏心中也放下了,便拿过衣裳,仔细帮她换了起来。
谭氏这关好过,但田川与阳笑听到这个说法,都是但笑不语,一边点头应和,一边拿眼看田蜜。
一家人经这一番折腾,出门便晚了些。
南山位于城郊,算不得太高,但胜在景色瑰美秀丽,尤其是到了秋季,万花凋零,唯各色菊花争相开放,一花百色,相当惹眼。
山下,络绎不绝的马车相继驶入,各马车都做工精美,附带各府标志,煞是气派。从上往下,便可见那车头接车尾,连绵不觉,如长龙般行驶而上。
到了特设的道口,马车相继停下,有仆人赶上来迎接,高声唱咯——
“卢府卢夫人携卢小姐到——”
“林府林夫人携林大公子、三公子、三公子及五小姐到——”
“阮府潜公子与王小姐到——”
“葛府葛老爷携葛少爷到——”
…………
高唱声不断,随着这唱声,缓缓走入一位位衣着华贵的老爷夫人公子小姐,每人身前,都有一仆从引领,恭敬的请他们入早就搭好了的各自的帐篷。rs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养虎为祸()
ps:从第六十章到第一百四十四章均为修改,近三十万字,变化很大,因个人工作和生活原因,时间拖得很久,还请重看。订阅过的无需再花钱,直接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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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田家,除了田蜜的娘和弟弟,就只有那小少年了。”那人说完,又很快补充道:“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所以说,田家暗地里,一定有人,而且,能耐非凡。”云子桑缓缓压着步子,慢慢走到灯火辉煌的大厅。
她在主位坐下后,挥挥手,屏退了前来伺候的仆从,思索着道:“卢东阳的消息已经传来,说是他用尽了办法,也没有查到田蜜一家到杨柳村之前的消息。”
“这家人总不会是凭空出现的吧?”那人不以为然,摇头笑道:“仙子你不妨算算,看看这家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有没有三头六臂?”
“你以为我又能凭空算出来?”云仙子似笑非笑道。
那人禁声不语,老实呆在一旁了。
他安静了,云子桑方不慌不忙的道:“看来,我仍旧是低估那个小姑娘了,不过没关系,她便是有七十二般变化,也未必逃得过我的法眼,以为抹掉痕迹就可以抹去全部过去了?不、可、能。”
那人闻得此言,顿时来劲儿了,用一口很是拧巴的昌国语言,迫切问道:“仙子可是有办法对付那小姑娘了?”
“对付?”云子桑语气微妙的顿了一顿。看向他道:“何出此言?我既知她非同寻常,她也未必会与我为敌,我又为何要对付她?查她底细,不过是以防万一。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是?”
“你有此一言,莫不是,你与她有间隙?”云子桑目光如炬,透过白纱,凌凌落在那人身上。
那人一时嗫嚅,刚想开口。却被云子桑截了话。直截了当的道:“我不管你与她有何过节,你需明白,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莫如无事。无事才好做我们的事——没有事。比我们的事。”
那人赶紧垂首,手覆在胸口,深深一鞠。
云子桑抬手让他起来。道:“所以,无论她田蜜是什么人,有什么背景,只要她不档我的道,我便不会动她分毫,我求我的财,她谋她的前程,咱们相安无事。”
那人忍不住弱弱问道:“那她若是挡咱的道呢?”
白纱浮动,云子桑似笑了一笑,而后毫不犹豫的道:“同样的理,无论她是什么人,有什么背景,只要影响到我们的大业,我都会从她的尸体上踩过去。”
此一言,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屋外,夜风呼啸,穿缝过隙,呜呜咽咽似鬼哭狼嚎。
恰此时,一只灰色的鸟穿堂而过,落在云子桑的肩膀上。
云子桑托起鸟儿,从它腿上解下布条,展开一看。
幕离厚重,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见片刻后,她将布条收起,颇有兴味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