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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要多谢仙子相助了。”长须老者拱手对面前的青衣少女谢道，他这次修行出了问题，幸好有这位仙子路过，助他脱困，否则他不死也要道行大退。
千万不要以为神仙就是长生不老的，作为因众生愿力而生的土地神，想要死太简单了。香火不绝，土地神是不会消失的，他死了也会有新的土地神应愿而生，只是再出现的土地神已经不是他了。
“土地客气了。”顾长安回道，她也是机缘巧合路过余成，察觉到庇佑此城的土地正神神力波动不对。
土地神想了想，“三日后，阎罗王设宴，广邀各路凡尘神仙，不知道仙子有没有兴趣前往？”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位仙子无人知晓，不过就冲着这位仙子帮他理顺神力时的轻而易举，他就不能放弃交好这位仙子。
阎罗设宴？虽然此方世界没有人成仙，当然顾长安自己不算，她是异类，不能以常理论，不过天生地养的神仙还是有不少的。一旁静立的顾玖眼睛一亮，只是她最近被顾长安教训的很了，老实了很多，现在也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顾长安，不敢多说话。
顾长安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反正她也无事。
土地神眼里闪过一丝喜意，“我这就告知阎罗王，请他为仙子备下席位。”
“有劳土地。”顾长安颔首。
“不敢不敢，”土地神连连摆手，“离宴会还有三日，不如仙子先行居住在我的神域内？”
像土地神这样的正神，都有自己的神域。
红墙白瓦，小桥流水，不是什么金碧辉煌的宫殿，反而像是精致的江南园林。
顾长安点头，“好。”
对于神仙来说，莫说三日，就算是三年也不值一提，一个打坐就过去了。
地府并不荒凉，除了有些昏暗阴冷外与凡间没有什么不同。
“原来是土地到了，”一人一身赤袍，头戴旒冕，见到土地和顾长安三人，连忙迎了上来。
他又看向顾长安，“想来这位就是顾仙子了，本王乃十殿阎罗之一的秦广王，听闻顾仙子救了土地神，仙子法力高深，本王佩服。”
“秦广王过奖了，久闻十殿阎罗大名。”顾长安说道，她也不是说笑，她对十殿阎罗的确好奇日久，洪荒之时连地府都没有，更不要说十殿阎罗了，只是她没有刻意去寻找，所以一直无缘相见。
秦广王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拱手做邀请状，“请仙子入席。”
宴会来了不少神仙，花仙财神龙王，各路神仙都有，顾长安这个陌生的身影也引起了不少视线的注意，毕竟神仙时日长久，又数量有限，新出现的神仙自然引人注意，何况这位仙子竟然没有去天庭报到，反而留在人间。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顾长安依旧坦然自若，倒是土地神坐立不安，这些人是不知道这位仙子有多厉害，都不知道收敛点，万一惹恼了她怎么办，他小心翼翼的跟顾长安解释，“仙子莫怪，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好奇仙子。”
顾长安轻轻颔首，端起一杯据说是一位花仙酿的酒，抿了一口，“无碍。”
她也的确不在意，从很久以前开始，无论在什么地方她都是倍受瞩目的那一个，早已习惯了别人的视线。
宴席上说起来琼城的事情，这件事情动静不大，不过受到的关注不小，阎罗王感叹道可惜那位神女已返回天庭，又问土地说，“余城离琼城不远，你又是土地，不知当日可有注意到什么动静。”
土地神一愣，显然没想到突然点到了自己，他捋了捋长须，苦笑道，“琼城有神女琼的神力庇佑，向来是鬼神难窥，小神哪里能知道什么动静。”
阎罗王叹气，摆摆手，“罢了，那位毕竟是王母娘娘身边的红人，哪里是我们这些凡间神祗能够探寻的。”
顾长安听着他们议论琼城的事，面上毫无波动，不过神女琼那么快就返回天庭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蓦然地，她就想起了虚云。
顾长安没想到她不过是刚想起虚云，没过几天就又遇到了他。
阎罗宴结束后顾长安就与土地神道别，离开了余城，土地神再三挽留还是未果，恋恋不舍，他还想与仙子再论一会道呢。
顾长安的道行自然不是土地神这样的小神能比的，不过随口指点几句，就胜过他数十年潜修。土地神也更加确定顾仙子不是简单的散仙，同时也对她的信息三缄其口，不敢多说。
顾长安遇到虚云是在一处遭遇疫病的县城，她偶然经过此处，见此处县城上方怨气冲天，掐算一番，发现是瘟疫，顾长安心中不忍，无法忽视，索性又再次扮做一游医前来。
这处县城已被朝廷抛弃，官兵把守城门，只许进不许出。
县城里没有染病的百姓聚集在一起，他们围在城门口，苦苦哀求放他们出去。
顾长安一身广袖青衣，看着二十五六，面容普通，顾玖药童打扮，提着药箱，难得的没有抱怨，他们也没有去找把守此地的官兵，而是寻了一处隐蔽之处，直接穿墙而入。
进来后以顾长安的心性也忍不住叹息，她不大记得凡间如今是哪位皇帝当政了，不过如今看来怕也不是什么明君仁主。
他的方法也不能说是错的，只是到底太过残忍，顾长安无法赞同。
目之所及，一片哀嚎。
顾长安摇摇头，正巧这时墙角处一个老婆婆被拌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她连忙上前去把老婆婆扶了起来。
谁知道那老婆婆一把躲开她的手，顾长安愣了一下，又要去扶她，“婆婆快起来吧。”
老婆婆挣了一下，没有躲开她的手，只能顺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她抬起头，用混浊的眼睛看着顾长安，声音沙哑难听，“外地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顾长安取出一个水囊，打开递给老婆婆，“婆婆放心，我是大夫。”
老婆婆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水囊喝了几口，“大夫又怎么样，死在这里的大夫还少吗？年轻人，听老婆子一句劝，还是早点想办法离开吧！”
说道这里，老婆婆又面带讥讽，“连朝廷都放弃了我们，你们又能做什么呢？”
顾长安摇摇头，没有理会老婆婆的语气，“婆婆现在县城里的情况怎么样？染了疫病的人都被安置在了哪里？”
“安置？”老婆婆笑了起来，越小越大声，声音悲哀：“那些人哪里还会安置他们，染了疫病就都扔到了西边，断粮断水，就等着他们死呢。”
顾长安一听就知道老婆婆家中必然也是有人染了瘟疫，她看了眼仿佛陷入自己世界，面色忽悲忽喜的老婆婆，放下一些水和食物，去了县城西边。
西边平日就是贫民居住的地方，脏乱只是最基本的，越往里走顾长安的眉头皱的越紧，这里除了染了瘟疫的人再没有其他人，她还看到许多已经僵硬的尸体。
一个八九岁的男童倒在地上，顾长安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死了。
这时有两个阴差突然出现，见到顾长安惊了一下，普通的障眼法只能瞒住凡人的目光，参加过阎罗宴会的神仙他们都牢记在心。
“见过仙子。”
顾长安嗯了一声，忽然问道，“这里最近死了多少人？”
两个阴差对视一眼，“小人也不清楚，不过应该不少，原来负责这里的阴差忙不过来，我们是来帮忙的。”
顾长安叹了一声，摆摆手，“你们忙吧。”
第71章 神鬼传说（九）（）
不过一码归一码；此处县城的瘟疫严重是一回事；当权者的冷血同样也是毋庸置疑的。
忽然顾长安脚步一顿，带着顾玖向左边的巷子走去，巷子昏暗脏乱；顾长安小心翼翼的避开，看向巷子深处。
在昏暗的小巷里它并不显得突兀；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但再仔细看着它，便会发现那是十分纯粹的黑暗；像是浓稠的墨汁被打翻；渲染了它的周围。
“疫鬼？”顾玖提着药箱，从顾长安身后探出头来；一见到这东西，语带诧异，她到底存在的时日长久，所接触的东西杂乱无章；也许一时没有想到，但它都到了眼前，自然就明白了它的来历。
“不对；”顾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否定道；“这是只半成形的疫鬼；还没有转化完全。”
疫鬼；散拨瘟疫的鬼神。
顾玖倒吸一口冷气；也万幸它还没有转化完全，不然就不会只有这一处小县城遭殃了。
疫鬼难以形成，形成条件艰难是一回事，另一个原因在于一旦有疫鬼现世通常都是修道者除之而后快的对象，顾玖也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半成形的疫鬼。
顾长安倒是未曾听过疫鬼，不过这不妨碍她知道什么是疫鬼，只听名字也能想象一二。
这时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节奏分明，不疾不徐，更是在刻意提醒巷子里的人。
顾长安没有出声，静静的等待那人走近。
“原来是顾施主。”身着僧衣的俊秀佛子双手合十，温和一笑。
顾长安对他微微颔首。
虚云捻着佛珠，视线越过顾长安两人，看向巷子深处的尚未完全成形的疫鬼，那疫鬼已经有了模糊的意识，想来是感受到了危险，正在不停的翻动，甚至能够听到从中传来的尖利叫声。
他垂首道：“顾施主，此处孽障可否交与我德昌寺？让我寺以佛光净化。”
“请便。”顾长安并无异义，德昌寺愿意接手再好不过，若是不愿，也不过再提前一段时日离开罢了。
有灵力存在的世界就是这点不好，天道意识太强，不能过多插手此界事宜。
“谢过顾施主。”虚云冲她行了个礼，上前几步，靠近疫鬼，他从袖中取出一物，那物散发着莹莹金光，几乎是甫一出现，疫鬼就肉眼可见缩小了黑暗所占据的空间。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疫鬼就被收进了那物之中，它从空中掉落下来，重新被虚云纳入袖中。
顾长安见此便知道，此界中人还是有关于疫鬼的记载的，不然也不会知道如何对付它。
虚云收了疫鬼，又回头看向顾长安，他这才注意到顾长安的装扮，“顾施主可是懂医术？”
顾长安点头。
虚云浅浅一笑，双手合十，“愿助施主一臂之力。”
顾长安没有拒绝，比起他这个外来的不知来路的游医，还是本朝推崇的和尚更受当地人的信任。
不过她也同样注意到，眼前这位名声甚广的佛子眉眼之间沉静了许多，眼神平静如水，不起波澜，即使是看到这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他的目光除了慈悲叹息也再无其他。
不是说他冷漠无情，而是虚云如今比起人，更像一尊佛，佛爱世人，这爱，是大爱。大爱无情，便是如此。
顾长安知道，这是因为他的小爱已离他而去。
这一世，神女琼的实力并没有受损，大妖猊被封印日久，实力大降，又有虚云的血符束缚，很轻易的就被神女琼将他彻底斩杀。
没有大妖猊的逃脱，人间没有陷入炼狱，自然也不需要此界修道之人救世，自然也不再有佛子与神女的并肩作战。
这一世，他与她无缘。
顾长安也说不清楚，这两个结局对他而言哪一个更好。
虚云自然不知道面前的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