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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县距离豫章府有两日的路程,叶长青坐着王允礼家的牛车不用一天半就到了,车子进了豫章府,叶长青才找到一点电视里面看到的古代的感觉,毕竟比莲花县繁华多了。
王家不在乎钱找了个离考场比较近的客栈,听着掌柜的一天一两银子的报价,叶长青就摸摸口袋里仅有的两两银子,准备单独找个便宜点的客栈或者干脆在哪个破寺庙将就几天。
王允礼的父亲王贵看到叶长青窘迫的样子就道:“长青,要不你晚上和我挤挤吧,不过我睡觉有点打呼噜。”
叶长青就犹豫了一瞬,毕竟不管是之前住他家或坐他家的牛车,他都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如果连住宿的钱都不掏,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还是让他和我睡吧,你打呼噜,会影响他考试。”这时王允礼却说道。
“你不是不喜欢和人挤吗?”
最终,几人商定的结果是,叶长青和王允礼一起睡,叶长青打地铺。
晚上,叶长青刚洗漱完仅着里衣躺在被褥上,就发现床上的王允礼在看着他。
不知为何,他却红了红脸,难道他还还没习惯把自己当成男人,不可能啊!
“你这身里衣,啧啧,跟个小娘子似的。”
叶长青穿着的这身里衣正是那日县试的那身,花花绿绿的补丁都是找村里的婶婶借的布料缝的,可能上辈子做女人做久了吧,他一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才小娘子呢,你见过这么大长腿,六块腹肌的小娘子吗?”他挺直了身体,拍拍胸脯道。
嬉笑两声后,大家就各自睡了,毕竟明天就是考试的日子了。
叶长青摸了摸身上的补丁,就想起上辈子的丝绸睡衣,这辈子真是太苦了,十二岁了,还没穿过一身好衣裳,没有吃过一顿好饭。
又想起家里的两个姐姐更是连他这样破旧的棉袄都没有,整个冬天都是两人共穿一身衣服,一个人出门,另一个人就要待在被窝里。
自己还是太自私了,有得穿就不错了,凭什么还去挑拣。
希望这次府试能过吧,否则他们穷人真的等不起了。
府试和县试一样考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府试只有三场,同样是第一场最为重要,占到整个考试成绩比重的百分之八十。
叶长青坐在考场里看着面前的试卷,作四书文两篇,又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
其中有一篇就是“论贫而如富贱而如贵”,这是选取的论语韩诗外传中,颜渊问孔子的话:“渊愿贫而如富,贱而如贵,无勇而威,与士交通,终身无患难,亦且可乎”
这主要是考察学生的品行修养,让考生阐述如何才能做到贫而如富,贱而如贵?能不能做到?
至于考生破题就需要从孔子的回答:“善哉回也!夫贫而如富,其知足而无欲也。贱而如贵,其让而有礼也。无勇而威,其恭敬而不失于人也。终身无难,其择言而出之也。若回者,其至乎!虽上古圣人,亦如此而已。”
先抛出自己的观点了。
叶长青看着这道题却久久不能下笔,他死死盯住贫穷二字,想到的却是他临走时叶李氏交给他二两银子的情景,对于别人来说微不足道的二两银子却是生生从他们的肚子抠出来的啊,那一个个吃不饱的佝偻消瘦的身体,那一双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异常粗壮的大手,你让每日吃着糟糠的他们如何做到贫而如富,贱而如贵?
叶长青握笔的手心已经冒出细汗,他是多么拒绝回答这样的题,那些人根本没有穷过,才可以堂而皇之的出这样的考题。
前世也经历了大考小考那么多,从没有哪一次让他感觉如此心慌无助,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是叶李氏那双希冀的双眼和村人们发黄的笑脸。
他轻呼一口气,吃了个黑饼子,喝了口水,才稍稍缓过来,调整自己的情绪,开始朝考官想要的答案答题。
直到代表考试结束的云板声响起,叶长青才堪堪答完题,检查完有没有错漏,避讳之类才交卷走出了考场。
一阵风吹来,他觉得凉飕飕的,才发现原来他早已汗湿了夹背。
等王允礼一起回到客栈,就把草儿绣的几幅刺绣拿到布店去卖。
府试之前,他就特意画了几张他在现代参观湘绣展时看到的几副比较好看的花样,让草儿多绣了几幅,他好带到豫府来章卖。
草儿看到那花样还吃了一惊:“长青,你还画这?”
他当时自己也愣住了,红了红脸,不知道是自己思想里潜意识还是把自己当成女孩子,还是在村里和一群女人待久了?
他找了几家布店,掌柜的看到他这花样都是豫章府没见过的,要不就是不敢收,要不就是压价压的极低。
如果按照他们出的价,那还不如直接在莲花县卖呢。
叶长青拿着绣品,看着还剩下最后一家店铺,一阵心灰意冷,原本想着来府城一趟,也能捎带赚几个钱的,只是没想到在古代赚钱真不容易。
他拿着绣品给最后一家的掌柜的看了看,心里都已经设想好了他会拒绝的话,却没想到柳暗花明,那掌柜的居然按照他报的价收了绣品。
他拿着赚得的三两银子揣得紧紧的,平生第一次赚到了钱,终于有个人有眼光了。
回去后正好看到王允礼和其它各县的案首聚会回来,叶长青本来想把银子先还给他的,但是一想到原本这个银子也不完全是他的,大头还是草儿的,想想也就算了,于是他就动手写了个欠条给他,毕竟欠人东西总是不好的。
王允礼看着手上的纸条,抬头看了看叶长青,没说什么,随手就装进了口袋里。
因为府试成绩要半个月才出来,他们就先收拾了行李回莲花县等,反正到时候考试成绩会传到县衙的。
农家子06(捉虫)()
这次叶家人等成绩的日子就没有县试那么淡定了;再加上叶长青也没有多透露;每日还有点阴沉的样子;他们就更是担心了。
其实叶长青的心里比他们更是焦急;那一道“贫而如富;贱而如贵”的题目;他是最后硬着头皮写出来的;答的并不出彩,他一点底都没有,越是临近放榜的日子;他越是心情浮躁,就连抄书都没多少精神,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这次没有过;他该怎么面对这挨冻受饿的一家子,如何面对从肚子抠出粮食借给他的乡亲们。
所以当一副冰块脸的王允礼来到他家时;叶长青感觉自己整个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看着站在面前连气都不敢出的叶家众人;王允礼愣了愣才道:“你过了;就是比县试的名次低了点。”
听到这里叶长青才轻呼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他已经不像县试那样计较名次的问题了,只要过了就是万事大吉了。
王允礼还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你刚刚该不会是担心过不了吧;这次考试的题目不难;全县一共录取五个人你居然是最后一名,比县试整整下降了三个名次。”
叶长青只是无所谓的笑笑,这次能过就是万幸了。又和他聊了一会儿,才知道此次府试莲花县录取的名额依然是所有县城当中最少的,没办法,谁让它穷呢,交的税赋也最少,当然分配的教育资源也最少了,其它县城平均录取人数都在十人左右,只有莲花县仅为五人。
三人是县学里面的学生,除了叶长青和王允礼外,还有一个就是那日嘲讽叶长青花花绿绿的里衣的那个师兄,还有两个一个是中年大叔,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当然这五人当中,毫无意外的王允礼又是府试的案首了,只是从他年轻俊美的脸上,叶长青却看不到一丝得意和轻狂。
王允礼走后,叶家就沉浸在一片兴奋当中,不一会儿全村都知道他是童生的消息了。
村里的婶婶们,年轻的姐姐们都过来围着他,欢声笑语的祝贺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虽然身体里面住着一个女人的芯子,叶长青还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他真希望这样欢快的时光可以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他抬起头扫过人群,却没有看见草儿姐的身影,摸摸怀里的银子,不知道何时才能给她。
不久之后,他便去了夫子那里准备院试了,而且在在本朝通过府试就是正经的童生了,需要给夫子送谢师礼,所以他才赚的那点银子,扣下草儿的那部分之后,就所剩无几了。
本朝的院试是每三年举行两次,由皇帝任命的学政到各地主考。辰、戌、丑、未年的称为岁试;寅、申、巳、亥年,称为科试。
明年刚好是辛丑年,正是岁试,所以叶长青他们距离院试考试的时间还有九个月,李夫子见自己的学生有三个过了府试,也是相当自豪,教起他们三个来更是用心。
经过上次惊心动魄的府试后,叶长青也更是刻苦努力,丝毫不敢懈怠,就连自己薄弱的诗赋方面也会经常和王允礼对吟几首,王允礼有时随意的提点几句,都能让他茅舍顿开,像是终于入了诗赋的大门,就连李夫子也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然在叶长青毫无保留的教授下,王允礼的算术也是突飞猛进,几乎赶上了叶长青的步伐。
就这样,时间飞逝,转眼九个月就过去了,百忙之中的县太爷抽出时间,对他们已是童生的五人,一番考前鼓励,殷切希望后,学堂就散了学,叶长青收拾了东西回家,准备院试的行程了。
莲花县在新来县太爷的治理下一年一个样,如今街上也有零星几个摆摊的小贩了。
叶长青看见一个妇人摊前摆着几根红头绳,正红的颜色看起来就吉庆,他不禁想到家里的姐姐,常年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问道:“阿婆,怎么卖的?”
“一文钱三根,便宜。”
叶长青从怀里深深的口袋里,掏出一文钱,拿了三根红绳,心想,正好也给草儿姐一根,她最爱漂亮了。
到了家,叶长青把红绳拿出来给叶桃、叶杏的时候,叶李氏正从田里回来,看着她们手上的红绳,眼神一滞。
叶长青几人看着目无表情的叶李氏,摒住了呼吸,气都不敢出,他们不敢想象嗜钱如命的叶李氏将要爆发的怒火。
让人意外的是,叶李氏并没有发火,只是轻笑着走了过来,抽走叶杏手上的红绳递给叶桃道:
“桃子就快十六了吧,是该好好打扮了,杏子你的先给你姐姐用了,等明年,娘再给你买。”
叶长青几人怔怔的望着这样温柔的叶李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平时那个小气刻薄的她吗?
让人更不敢相信的是,晚上,叶李氏居然从厚厚的棉布包里拿出了六两银子来交给叶长青。
“你,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子?”叶长青拿着银子的手都在抖。
“你这小子,给你银子你还那么多话,自从你过了府试,我就在凑银子了,好不容易给你凑齐的,你可给我争气点,莫浪费老娘的心血。”
三日后,天还未亮,叶长青就怀揣那六两银子,在叶家众人的送别下坐上了王家的牛车,赶往南漳郡城参加院试。
叶长青回头才发现,何止叶家人,整个村子的人都站在村口目送他,尤其是叶桃头上的那根红绳,在这白里泛黑的夜空,显得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