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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涩的少年长成了成年男人了。
沉玉的眼角,甚至已经长出了鱼尾纹。看来他修仙失败了。
那么于小修呢?姜越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他刚刚确信没有在屏幕上看见类似于小修的人,意思就是说,赤阳子这么多年从来没去看过于小修,沉玉来见赤阳子的时候,也没将于小修带在身边吗?
姜越深深地皱起眉头,他感觉到一种背叛。赤阳子就不说了,暂且可以体谅他身为掌门,事务繁忙。可是沉玉――能看得出来,沉玉是经常出现在赤阳子身边。可能是姜越心理作用,他越看越觉得,沉玉和赤虚这两人是卖力在赤阳子面前表现,两个人似乎还经常当着赤阳子的面争吵起来。沉玉以前那么温柔的一个人,竟然也会跟赤虚争的面红耳赤。
赤虚是赤阳子的师弟,两人以前在西城好像是同一个师父,由此大概比较亲厚。不像沉玉,赤虚大概也是性子较冷,姜越从来没怎么跟赤虚说过话。现在姜越有些后悔了,他觉得他把于小修托付错了人。沉玉有点笑面虎的感觉,越是表面温柔,越是内里阴险。这样的人,姜越并不喜欢。
但是无论如何,于小修也已经跟他没关系了不是吗?姜越这样想到,加快了往前的步伐。
还是快点找到时间的出口吧
他这一步一步,却不知道跨越了多少年。
屏幕上出现了许多人。
玄晶剑像是被摆放在一个空旷的高台上,底下一群一群的白衣弟子。一眼望去,分不清谁是谁。这些人一个一个的走到玄晶剑面前,往剑上滴血,也不知在做什么。而且每个人在刚上来时都是一脸兴奋跃跃欲试,滴完血后等了片刻又面露失望。
这种往一把剑上滴血的画面,太诡异,也太熟悉了。记忆中,姜家的祖师神剑,也是这样的。
姜越隐约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他稍稍放缓了脚步,有些不太愿意往前走。
屏幕上出现一个又一个年轻人的面孔,都是陌生的,没有一丝熟悉的痕迹。
于小修会不会出现在这些人里呢?
他应该已经长大了吧,长大了的于小修会是什么模样呢?
那小子跟于修眉眼间真是惊人的相似,第一次看他人形的时候姜越还以为这是于修他儿子
姜越停下了脚步。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身形瘦长的青年,一身白衣,面无表情的朝镜头一步步走来。
姜越瞪大了眼睛,不知是惊骇还是别的原因,他后退了一步,靠在身后的通道内壁上。
那青年有着细长的眉眼,雪白的面颊,薄而冷的嘴唇。
那是谁?
是于小修吗?
他长大了,竟然,竟然
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姜越简直不敢相信,他颤抖的抬起手抱着脑袋,无法接受这一切。
于小修朝着玄晶剑滴了一滴血,仿佛是滴在姜越的心尖上,让他整个灵魂都为之颤动。
画面上的人群发生了骚动,似乎玄晶剑产生了异动。
而于小修凉薄的唇角牵扯出一抹阴冷的笑容,他拿起玄晶剑,画面上边能看到坐在高坐上的两个人。
“我拿到了,祖师神剑,是我的。”于小修这样说道,眼里是放肆的笑意。
赤虚子的脸色不怎么好,而一旁的沉玉,则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站起来宣布道:“祖师神剑终于有了继承者,依照赤阳师兄的遗言,得神剑者得掌门之位,所以,玉屏下任掌门人就是――于修!”
屏幕上顿时一派欢呼雀跃,臣服顺从。
姜越坐在地上,从头凉到脚。
什么于修,什么祖师神剑,都是些什么鬼。明明是于小修,明明是玄晶剑,什么时候成了
姜越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壁,继续往前走。
然而越往前走,他却越发失去了往下走的力量。
在确定掌门继承者之后,沉玉似乎以于修年纪尚小阅历不足为由,打发他去山下游历。而自己则名正言顺的收纳祖师神剑,成为玉屏的掌管着。
“小修魔性不改,难当大任,玉屏若交于他手,只怕会遭大难。我身为他的师父,已经把能教的都教给他了。只希望他这次下山能寻找到真正的自己,学会怎样去做一个真正的人。”安静的房间里,沉玉这样对着玄晶剑说过。
姜越对他的剖白没兴趣看,继续往前走。
虽然沉玉看似成功掌权,然而赤虚子也并不是什么善茬,好像是在这之后两人就撕破了脸,经常争斗,甚至大打出手。
姜越不想看这两人撕逼,他走的飞快,他急需知道,后面的于小修发生了什么。
几乎是在一片混乱中,于小修出现了。他身形狼狈,满身血污,一上来就是与赤虚子一阵生死搏杀。但于小修明显不是赤虚子的对手,他被重重的打到在地,就在赤虚子要下杀手的最后一刻,一旁早已倒在地上的沉玉挣扎着冲了过去,替于小修挡下这一掌。
“赤虚,你不就想要这祖师神剑么?给你便是,你放他一条生路!”
“小修!走!永远也不要回来报仇!”
于小修逃走了。
关于沉玉最后的画面,是他被祖师神剑穿心而过之后,满脸血污的脸望着祖师神剑,喃喃了一句:“对不起,是我害了他。”
后面的画面就很混乱了,因为一直是赤虚子佩戴者祖师神剑,那些画面姜越也不想看了。
即使迟钝如姜越,此刻也隐隐察觉到事情的真像。姜越现在心惊胆战,他早就无法走动了,他的脚下虚空一片,他的双腿麻木不仁。
他往下一看,骇然至极。
不知何时,时空之境的通道已经由横变竖,姜越此时是悬挂在空中,整个身体处于漂浮状态。
而那些画面,铺天盖地在他眼前疯狂的闪现。从这些疯狂的画面中,姜越被迫惊骇的认知到一些事实。
再一次出现的于修似乎已经魔化,根本不像一个人。他与赤虚子从一开始的私人恩怨演变到最后的两界大战,届时他已是名声响彻诸界的修魔界至圣长老,而赤虚子也已经是玉屏掌门。
在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中,赤虚子被于修击毙,坠落于一片火海之中。然而他也同时带走了祖师神剑,于修绝望震惊的脸越来越远,他扑在悬崖上,伸手无力地看着神剑坠落于火海
是于修。真的是于修。
姜越泪流满面,他愤怒地砸着那些屏幕上的画面,他甚至爬回去,找到最初自己离开玉屏时候的画面,他用力拍打通道的内壁,企图告诉那个时候愚蠢的自己:停下来,不要走,留在他身边。
你不能这么残忍,让他一个人在这样的世界里活那么长的时间。
是你一手把他带到这个世界,却抛弃了他。
是你,一切的起源都是你。
姜越撕心裂肺的大喊,然而他的声音永远也无法传达出去。就算他明白了这一切,也已经晚了。
可是尽管他愤怒,后悔,拍打,也永远无法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在这里时间是静止的,他甚至可以退回到一切的起点,退回到他当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继续往前走吧,找到回家的路。
不,不行。把于修一个人留在这样的世界里,姜越实在无法做到。
回去吧,去找他。去找他吧。他哭的那么伤心,那么绝望,他需要我去安慰他。让我好好把他抱在怀里,亲吻他,温暖他
强烈的情感震颤中,姜越只感到大脑一阵极为窒息的疼痛,然后他整个人骤然放松。
他的思想有些模糊,一阵尖锐却又钝钝的疼痛,灵魂彻底一分为二。
在灵魂分裂的最后一刻,他恍然明白了秋仙长告诉他的那几句话:
所有你现在承受的果,都是你以前种下的因。
所有你现在种下的因,都会成为你以后承受的果。
因果,循环,宿命,这是人类甚至整个大千世界永远也无法逃脱的规律
一片纯白的世界中,再也看不到任何画面。
一个无主的灵魂漂浮在空荡寂静的世界里,也不知究竟过了多少年。
在这里,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只是觉得,一会儿难受,一会儿舒服。一会儿他好像是在一个男子的怀里。
男子穿着黑袍,长长的头发在青草地上迤逦出好远。
男子抬起手摸着他的脸,笑的很开心,很温柔。
纤细冰凉的手指戳着他的额头,生气地说:“你这只傻猫,懒猫,为什么这么笨。如果你还学不会修炼,我就扒了你的皮!”
好凶的人,他想。可是这个人,温柔起来的时候又好美。他真舍不得他,想亲吻他,想看他笑。
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真的。
一会儿,他又是在一个纯白混乱的空间甬道里。他在不断的下沉,墙壁上的那些画满不断的在他眼前闪现。
一些人往屏幕上滴血,一张又一张,陌生带着几分熟悉的面孔。
好多人,仿佛没有终点。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经过了多少人,终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是被一个大人给牵着走过来,小男孩的眼睛很大,很亮,仿佛黑曜石一般。他神情有些害怕,仿佛在抗拒着走过来。
但是旁边的大人拉着他的手靠了过来
这个小男孩,好重的生气。
即使隔着厚重虚空的时空壁垒,失落的灵魂也能感觉到强烈的共鸣震动。
是这里吧,就是你了。失去了记忆和理智的灵魂冲上去,拼命的吸食着来自时空另一端的鲜血和生力。
他已经寂寞了太久,痛苦了太久,在悔恨和折磨了生存了太久。如果能够改变这一切,他愿意做任何事,哪怕,化身为魔。
小男孩哇哇大哭起来,被大人给抱走了。
但是没关系,每隔一段时间,小男孩都要过来献血。
小男孩慢慢长大,出落成一个英俊迷人的男人,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也更为明亮慑人。
缺失的灵魂已经慢慢变得暴戾,他不再去想自己是谁,是在什么地方,他只知道,膨胀了的心里亟待美味的鲜血和人气前来填满。
每当有鲜血滴在屏幕上,灵魂都会欣喜若狂。
再多来一点吧,不,这个味道不好,还是要他来,那个男人。
每次那个男人的鲜血滴上来,被封印的灵魂都能感觉到一种自由的呼唤。
也不知过了多久,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清丽的脸。一如灵魂深处的记忆中那般,冰凉的小脸,没什么表情,却又藏着无限温柔。
“姜越,游戏开始了。”
“姜越,别怕。”
“不会很痛的,我保证。”
“没事的,只是会痛一会儿而已,把眼睛闭上,很快就过去了。”
屏幕上是更为刺眼的银白世界,英俊的男人被绑在十字架上,且时空壁垒正在发生激烈的起伏变化。
沉寂的灵魂激动的颤抖:终于,找到了。时间的出口,就是在这里。为了寻找这一个正确的地点,他已经消磨了太久。
一些声音在激烈的说话:
“怎么回事?!”
“是剑灵。”
“剑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