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倒是新月看着李太医满头大汗的样子,于心不忍,忙招呼他到外间喝茶。
李太医头一次出诊就遇到秦镇,寻思着能囫囵个儿出来很不容易,便想早点告辞。
新月跟碧柳都是黄花闺女,没遇到过这种事,根本不懂。
好在郑婆子经过,唤住李太医问了些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又让他写了几个保胎安胎还有开胃止吐的方子留着备用。
新月极大方地给了他二十两银子的诊金。
宋青葙有喜的消息长了翅膀般传遍了清平侯府的每个角落,自然也传到千玉的耳朵里。
千玉正在记账,运笔的手稍滞,账本上留下一团墨迹。
他沉下心将账做好,想了片刻,让小厮将新月请来。
这还是千玉第一次主动找她,新月心里七上八下的,既有隐隐的期盼,却又不敢抱希望,跟碧柳知会一声后,取过对牌到了春然阁。
春然阁是三间屋子打通而成,很敞亮。正对门是副沧海孤舟的水墨画,画下方是黑漆木的大方桌,两边各一把太师椅。左边屋子靠窗放着张大书案,书案旁边是博古架,上面放着数十本账簿。
千玉正伏案写着什么,神情专注,气度优雅,朝着新月的半边面孔精致如玉。
那一刻,新月想起幼时读过的诗经里的句子,“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不由咬唇,轻叹了声。
千玉放下笔,缓缓转身,看着新月淡淡地说:“夫人如今有孕在身,世子爷忙着照顾夫人,望海堂的事你得多费点心。眼下有几处紧要的地方需叮嘱你一声。”
果然又是夫人的事!
新月心里有小小的失望与惆怅,低声道:“林管家请吩咐。”
“首要的是夫人的吃食,务必要处处经心,只让秀橘一人做就好,别人不得插手;其二是夫人身边服侍的,往常是你跟碧柳,碧柳十月份成亲,眼下想必也分不开身,你跟夫人提一下,问问能否将侯夫人身边的丫鬟拨一个过去,其它地方的不放心;其三,望海堂要管得严谨起来,尤其是正房,不能阿猫阿狗都随便放进去,望海堂上下的事能不惊动夫人就别去惊动;其四,告诉郑妈妈,抽空去打探打探哪里有妥当放心的稳婆,另外乳娘也得预先备着”
新月听得目瞪口呆,夫人的孩子刚上身,这般林管家就开始预备稳婆,这也太早了。
千玉看出她的心思,温声解释,“夫人没有娘家亲戚,府里也没有能够帮得上忙的长辈,夫人又是头一胎,做下人的不事先打算好,难道要夫人挺着大肚子四下访听?”
新月低着头。她的确没想那么远,她只知道以后夫人的饮食要经心,贴身伺候的人要经心,至于其它,她真的没想到。
她也没想到,林管家竟会如此细心,如此用心。
千玉确实是用心的。
自打他来到秦府,每天夜里入睡前都会想想宋青葙交待的事情有哪些,该怎样完成,完成后能达到什么目的。
假如他处在宋青葙的位置,面对这样的局面,该从何处入手,下一步要整顿何处。
所以,他一听说宋青葙有孕,立刻设身处地地想了一遍,甚至还想到洗三礼如何操办,满月礼如何操办。
这段时间下来,这似乎成了一种习惯,习惯地按照宋青葙的思维来考虑。
新月停了片刻,见千玉沉默着不再说话,便微微曲了曲膝,“没其它事,我便回去了。”
刚走两步,身后传来浅淡的声音,“年前你送过去的鞋,是你做的吧?”
新月骤然停住,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年底,夫人吩咐,府里当差的下人,除去工钱外,还额外给点年节礼,比如茶叶、白糖之类。
望海堂的小厮则每人给了一双鞋,都是浆洗上的婆子们做的。
千玉的那双却被新月换成了她自己做的,同样的白底黑面,只是她额外在黑色缎面上绣了几片青翠的竹叶。
时隔这么久,她以为千玉并没留意此事,却没想到他竟在这空当问出来。
他定会以为自己轻浮不检点新月羞愧得满脸通红。
只听那声音又道,“鞋很合脚,很舒服。”
他是什么意思?
新月愕然回头,对上千玉深沉的眼眸。
千玉看着她,坦然地说:“我出身戏班子,打小学唱戏,后来投奔了世子爷,能有现在,完全是世子爷跟夫人的抬举。”
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起他的过去?
他不是一向都躲着自己,避着自己么?
新月隐约明白了什么,咬咬牙,低声道:“我爹本是教书先生,我娘去世后,他续弦娶了个继母,后来我爹生病也走了,继母便将我卖了眼下,眼下我跟你是一样的人。”声音愈来愈低,到最后,竟有些不可耳闻,可脸上的红晕却越来越深。
到底是年纪小,内心的情意尽数表现在脸上,一览无遗。
千玉唇角慢慢绽出了笑意。
他想起初次看到宋青葙时的惊诧,那年宋青葙也是十四岁,脸上一片纯真,可眼眸却像千年石潭,沉静幽深,吸引着他情不自禁地想探清楚潭底的风光。
而新月,她的双眼就像山涧中流淌的小溪,清澈见底。
记得宋青葙说过,有这样一双清澈眼眸的人,应该能够信得过。
千玉不由放柔了声音,“你回去做事吧,好好伺候夫人。等你再大些,跟夫人求个恩典咱们成亲。”
新月愣住原地,半天没有说话,好容易反应过来,“呀”一声,提着裙角快步走了。
隔着窗棂,千玉瞧见她袅袅远去的身影,笑容慢慢地散去
第104章()
瑞萱堂的老夫人听说宋青葙怀了身孕,喜滋滋地在观世音菩萨面前上了三炷香,又吩咐魏妈妈备轿,“我得去三圣庵还愿,上次许了菩萨十年的香油钱。哎呀,终于能在有生之年能抱到重孙子了,不容易啊。”
魏妈妈笑道:“自打大奶奶进门,咱府里的喜事是一件接一件,眼下大奶奶有了身子,紧接着大小姐出阁,是双喜临门。说起来,大奶奶倒真是个有福气的。”
老夫人不爱听,别别扭扭地说:“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能有什么福气?要说起来,都是菩萨显灵,不枉我诚心诚意地拜了大半年菩萨。”
魏妈妈心道:菩萨灵验归灵验,可要是没有大奶奶,哪来的重孙子?
一边嘀咕着,一边服侍老夫人下炕。
老夫人心里高兴,特地穿了件丁香色仙鹤纹的褙子,银白的发髻上簪着赤金祖母绿簪子,比起往日更多了几分高贵华丽。
魏妈妈奉承道:“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果然!老夫人这么一收拾,倒显得年轻了十多岁。”
老夫人瞧着镜子里的自己,雍容富态,满意地笑了笑,走起路来腰杆子格外挺直了些。
到了三圣庵门口,老夫人下了轿,有女尼迎上来笑道:“老施主今儿比往日倒早些,师太正在佛堂诵经,老施主方便的话,不如先到偏殿喝点茶水?”
老夫人摇摇头道:“不用麻烦,我先去姻缘树下拜拜,随后再寻师太说话。”
女尼笑着道好,引着老夫人到了姻缘树下。
树下已有一人,正虔诚地跪着,口中念念有词。
那人约莫十五六岁,长得眉清目秀,穿件极普通的天水碧小袄,看着很是温顺乖巧。
因感到有人靠近,那人睁开眼,笑着冲老夫人点点头,“老夫人早”,往旁边挪了挪,继续默念着经文。
魏妈妈点燃三支香递给老夫人,老夫人合掌拜了三拜,然后虔诚地把香插到香炉里,又拜了三拜。
离开姻缘树时,老夫人特意瞧了瞧那女子,疑惑地问:“这姑娘怎么认识我,以前见过?”
魏妈妈笑道:“是见过,她在庵里住了有段日子了,可不是经常见?”
老夫人无奈地笑笑,“你比我小着五六岁,怎么比我还糊涂,我不是说在庵里,是在别的地方。”
魏妈妈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哎呀,可不是见过,瞧我这记性,大小姐及笄那天,端托盘那个丁家的姑娘。”
这么一提醒,老夫人也想起来了,正是秦钰及笄礼时,担任有司的丁九娘。
那天,她涂得妆粉,穿得鲜亮,戴着满头珠翠,可不像现在这么素淡。
老夫人遗憾地说:“看着挺本分的姑娘,怎么就住到庵里头了,不会也跟那位似的,在这装样子吧?”
那位指的就是宋青葙。
魏妈妈无语,却也没表露出来,只接着老夫人的话头道:“想来不是,她住这都大半年了,听说过年也没回府,就是装样子装到这会也不容易。”
老夫人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像是个性子温顺的,没有那么多心眼子”主意拿定,吩咐魏妈妈,“你抽空打听打听,丁九娘为什么到庵里住?要是身上清清白白的,许给铭儿倒不错,两家门庭也相当。铭儿是庶子,娶丁家的嫡女,不吃亏。”
魏妈妈觉得丁九娘虽不错,可经过老夫人的口说出来就有那么点不靠谱。
秦家老夫人不待见宋青葙,总觉得她是因为耍心眼才嫁给秦镇,但对于她肚子里的重孙子却充满了期待。
老夫人心里只想着重孙子,根本没考虑过重孙女的可能性。
而顺义伯府的郑夫人也在纠结孙子的事。
她自然盼着能够早点抱上孙子,却又不希望嫡长孙出自宋青艾的肚子。
宋青艾跟宋青葙一样,小日子不太准,晚上十天半个月是常有的事。
这天,孙妈妈就悄悄对郑夫人说,三奶奶的月事已经过了十多天,仍没来。
前一阵子,严妈妈因为看透了宋青艾的凉薄,又加上时不时犯腰痛,没法再在宋青艾跟前伺候,便辞了差事。
严妈妈曾是林氏的陪嫁,是卖了身的,宋青艾出阁时,林氏将严妈妈以及两个丫头的卖身契都给了宋青艾。
严妈妈请辞,宋青艾照着卖身契上头的银两收足了数目才放了她出去。严妈妈更是心凉,伺候林氏母女俩三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临到最后,仍是自己拿银子给自己赎身。
严妈妈走后,郑夫人便将孙妈妈指派到宋青艾身边指点她的规矩。
孙妈妈刚来两个月,只知道上个月宋青艾的月事是五月初二,而现在已经六月十八了,她的月事仍没有来。
郑夫人双目似闭非闭,思量半天才道:“难不成是真怀上了?再等两天看看她这两天可安分,像是有了身子的模样?提没提过请太医的事儿?”
孙妈妈眉目间便露出几分不屑,“仍是老样子,每天除了弹琴就是歪在炕上看书,没事就拿身边的丫鬟撒撒气,根本一点体统都没有。太医没提过,奴婢也觉得不像是有了身子。奴婢前儿试探着问过,看蔷薇她们都没当回事。”
郑夫人点点头,又问:“显哥儿跟她情分如何?”
孙妈妈寻思片刻道:“这个奴婢也不清楚,三爷一早就出去到外院,夜里吃过晚饭才回房,看着相敬如宾,但又不是很亲密。夜里三奶奶不让人进屋里伺候,蔷薇跟紫藤轮流在外间值夜。”
“想必也没多少情分。”郑夫人淡淡地说,“好歹再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