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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声叫碧柳摆饭。
饭早就做好了,碧柳见他们正商量事情便没打扰,此时听到召唤,急忙跟新月两人把饭菜端了过来。
进屋时,两人一个坐在炕桌前发呆,另一个动手收拾账本笔墨等物。
碧柳粗枝大叶,没发现两人与平日有什么不同,新月却很敏感,察觉到屋里不同往日的凝重,遂放下杯碟就悄没声地出去了。
秦镇下炕趿着鞋子去净房端来铜盆,宋青葙心里一软,欲开口,想一想还是没有,只默默地就着水净了手。
自打成亲,小两口一直很和美,吃饭时不是宋青葙帮秦镇盛饭,就是秦镇替宋青葙夹菜,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即使不说话的时候,也是眉来眼去,柔情蜜意。
生平头一遭,冷冷清清。
秦镇吃得是味同爵蜡,好几次想给她夹菜,可看着她拒人千里的神情,只得作罢。
没吃几口,秦镇心里堵得慌,就放下筷子下了炕,净过手拭过面,站在屋子中间等着宋青葙。
往常两人饭后都是一起走到蓼花亭消消食,然后再到小树林,秦镇打拳,宋青葙快走。本来,秦镇是想让她跑几圈的,可宋青葙穿长裙不方便,而且自幼受得教导是行不动裙端方有礼,双腿实在迈不动跑,只好退而求其次,挪着步子快走。
宋青葙慢条斯理地吃罢饭,去净房慢条斯理地梳洗过,然后换上中衣,撩开帐子上了床。
秦镇看着她的背影,悻悻地出了门。
秦镇百思不得其解,宋青葙刚从诚意伯府回来时还笑盈盈的,怎么算完账就拉下脸了。
难道就为了这五千两银子?
府里的情况,他多少了解一些。一家上下基本就是靠着父亲的俸禄生活,再就是铺子的收益以及田庄的出产。
铺子有八间,掌柜的都是以前曾经跟随父亲的卫士,因为受过伤无以为生,父亲就开了这些铺子,让他们谋个生计。
收益不大,勉强能回本。
田庄也是如此,父亲将无家无业的士兵安放在那里,出产也是有限,年成好,能有几千两银子,年成不好,也就几百两。倒是能时不时送些应时的菜蔬野味来。
稍一想就知道,父亲现下绝对拿不出五千两银子,他不能当面让父亲难堪。
宋青葙也挺无奈的,秦镇刚出门,她就坐了起来,在暗影里想事情。
嫁到秦家四个多月,秦镇这个人她看得清楚,秦家的事,她也看得清楚。
秦镇有担当,绝对护犊子,不单是护着她,还有他的弟弟妹妹们。这个人,她没有嫁错。
可秦家的事,却是笔烂账。女主子们不管事,清平侯忙了前朝忙后宅,根本顾不过来,索性也就不管。
秦钰及笄礼,清平侯是半句也没问,前前后后全是宋青葙跟秦镇在张罗。
早在修蓼花亭时,她就婉转地跟秦镇提过,这是为着妹妹的及笄礼,该花公中的银子。秦镇支吾着没反应。
后来修粮仓,她再度提起此事,仍是没下文。
当然这些都是小钱,不过几百两银子。可最近一个月,除了田庄的出产外,他们还在外面买了上千石的米面,花了好几千银子,都是用的良木跟凤栖的盈利。
宋青葙觉得,应该跟清平侯把账目算清楚。
中午在诚意伯府,乔静无意中透露过,她二叔家里因家产闹得不可开交。
二太太性子软,为人极贤惠,不辞辛苦地打点着家里家外。二叔却被几个姨娘挑唆着要将铺子分给庶子几间。
二太太自然不同意,父母爹娘都在,哪有分家产的?
二叔却振振有词,意思是姨娘们个个才貌双全有情有意,跟着他没名没份的,给点私产傍身有什么不行?
二太太嗤笑,姨娘连命都是主子的,自己都说了不算,还要什么私产。
二叔就说,姨娘不能有私产,可儿子却是他的种,老子给儿子天经地义。
二太太被气了个仰倒。
宋青葙就想到秦家三兄弟。秦铭跟秦钧不是贪图家产的人,但成亲以后就难说了。
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人不是没有。
他们要是出府单过还好点,两下各自清净,要是都留在府里宋青葙想赶在他们说亲前先把章程定下来。
到时,媒人提亲时,女方问起来也有个明白话儿。
她不怕出力,也不是不舍得银子,但账却是要算在明处,要是总这么糊涂着,以后弟媳妇们怕不以为她拿着公中的银子办事,从中捞油水。
这种话,不好跟秦二秦三说,只能跟清平侯说。
可秦镇要是不去的话,她一个儿媳妇跑去找公爹,谈家产账目的,岂不被人看轻了。
轻浮不庄重,贪婪自私,想扣什么帽子就能扣什么帽子。
秦镇这个死脑筋,半点不上心,竟然还质疑她。
宋青葙想想就生气,索性冷他两天,让他自己反思一下。
叹口气,复又拉好被子躺下。
没多久,秦镇回来,见屋里没亮灯,便放轻了步子,悄没声地走到床前,先是双手合在一处搓了搓,又掀开帘子将手探进去,抚在宋青葙额前。
宋青葙根本没睡着,强忍着装死不动弹。
秦镇刚进屋时心急没注意,此时静下心来就听出她呼吸的不同来。她睡着的时候,气息细长平缓,一呼一吸很规律。而现在分明时急时缓,在憋着气。
秦镇无声地笑笑,脱了衣服钻进被子
第73章 乱点鸳鸯()
秦镇钻进被子,熟练地把手从宋青葙的脖颈底下穿过,将她揽在了怀里,头自发自动地俯下去,吻她的唇。
宋青葙别开头,“世子爷,我累得很,想睡觉。”语气仍是很淡漠。
“好,我不烦你。”秦镇自她颈下抽出手,垫在脑后,望着焦布帐顶发呆,没过一会,就感觉宋青葙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缓她睡着了。
先前宋青葙之所以没睡,一是有心事,二则是惦记着秦镇。现在秦镇就在身边,隔着薄软的中衣,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热,顿感心安,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清晨,宋青葙起了个大早,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跟以前一样窝在秦镇的臂弯里,手抵在他胸前,而他黑亮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你醒了?天还早,再眯会儿?”秦镇柔声问。
宋青葙有片刻的失神,手指划过他素白的中衣,能感受到他心跳的力度,一下一下和着她的心跳。
可想起昨天的事,宋青葙决定今天仍不理他,遂缩回手,沉着脸下了床。
秦镇听到她在净房哗啦哗啦地绞帕子洗脸,又听到她在屏风后窸窸窣窣地换衣服,然后听到她走到厅里,跟碧柳与新月说话。
她的声音细软轻柔,跟平常没什么不同,间或还有轻轻的笑声传来。
看来她的心情不错,但为什么仍对自己板着面孔?
秦镇思来想去躺不住,撩开帐子下床。
宋青葙在听碧柳说往瑞萱堂送点心的事。
老夫人近来似乎想通了,只要送点心就收着,而且吃得有滋有味。可等宋青葙去请安,仍推说身子不好,不见。
宋青葙也不像以前跟自己较劲,非得天天掐着时辰去,而是自作主张地定了每月初一、十五去请安。
反正就是跟红梅或者魏妈妈说两句话的事,走一趟权当锻炼了。不过,但凡做了新式点心,仍是隔三差五地让碧柳送过去。
听到屋里有响动,宋青葙转身看了眼,道:“世子爷起了,摆饭吧。吃过饭,我去趟武康侯府,让常贵备好马车。”
宋青葙回到内室,见秦镇正对着镜子束发,按着往常宋青葙早就过去帮忙了,顺便伺候他穿上外衣。
可今天,宋青葙没打算管,只走到镜子前,淡淡地说:“吃过早饭我去看看杨二奶奶,中午兴许不回来吃,世子爷不用等我,自己先吃就行。”
秦镇在镜子里看着她,突然回身将她拉至胸前,蛮横地说:“不许去。”不等宋青葙反应过来,已俯身吻了上去。
宋青葙想挣扎却挣不脱,又感受到他唇齿间的狂热,身子慢慢软了下来。
秦镇的话在她唇边呢喃,“别带着气去让人看出咱们有嫌隙阿青,你早点回来,我等你吃饭。”
宋青葙心口一热,双手环在他腰间,低低应了声,“好。”
秦镇心里欢喜,手臂收紧,紧紧地箍住她的纤腰,吻却变得细致而温存。
碧柳端着早饭进来,瞧见两人难解难分的样子,脸一红退了出去,正好撞上跟在后面的新月,新月躲闪不及,手里的托盘滑落,杯碟“咣当”落下,满地碎瓷。
宋青葙脸涨得通红,一把推开秦镇,躲到净房去了。
秦镇踱着步子走到门口,碧柳手里端着饭,曲膝行了个礼,新月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秦镇心情极好,接过碧柳的托盘,又叮嘱新月,“赶紧起来清扫干净,免得扎了夫人的脚。”
新月忙答应一声,小跑着取来笤帚簸箕,将地面扫了个仔仔细细。
秦镇检查遍,见地上并无碎瓷,“嗯”一声,回了内室。
新月拍着胸口轻呼,“吓死我了,世子爷往面前一站,感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还以为他要责罚一顿,太吓人了。”
碧柳安慰道:“没事,世子爷看着凶,可从不跟下人置气。我在正房伺候这么久,还没见世子爷发过脾气。”
新月心有余悸地说:“倒也是,不过姐姐怎么前脚刚进去,后脚就出来,也不说一声,害得我没防备。”
碧柳想到方才见到的情形,低声道:“你还小,等长大就知道了。”
新月情知没什么好话,不再追问,规规矩矩地站在了门旁。
钟琳比满月礼时瘦了很多,眼底带着些许倦色,像是没睡好的样子。见到宋青葙便开始诉苦,“真是养儿方知父母恩,带孩子太累了,夜里根本没法睡,隔一两个时辰就要吃,吃完过不上一刻钟就开始尿现在总算知道爹娘的辛苦了。”
宋青葙问道:“先前你不是找了个奶娘?”
钟琳叹道:“奶娘太不经心,洗澡时差点呛着诚哥儿。要不徐妈妈看到了,她还瞒着不说。现找奶娘又来不及,只能自己带着。”
宋青葙便问:“怎么就呛着孩子了?”
钟琳撇撇嘴,“诚哥儿喜欢玩水,扑腾大了,水溅出来湿了奶娘的裙子,奶娘忙着抖搂水珠,一下就松了手二爷道,既然她爱惜裙子,就让她以后再也穿不成裙子,想打断腿撵出去,后来想想得给诚哥儿积福,只打了十板子,叫她男人领回去了。”
宋青葙颌首同意,“她把裙子看得比主子重,必定不是个忠心的,早点打出去也好。”
钟琳将宋青葙领到内室,丫鬟上了茶点,问起昨天的事来,“本来想去的,实在走不脱,只得让徐妈妈送了副金钗过去。你见到她的嫁妆了吗?”
宋青葙道:“我猜着你也是有事,九娘的嫁妆共六十四抬,看着挺光鲜,单装衣服的箱子就占了一半。十娘偷着跟我说的,说是两件衣服就装了一个箱子,算是一抬九娘也是丁夫人亲生的闺女,怎么这么苛待她,就图面上好看,等到了婆家,人家还指不定怎么笑话她。”
钟琳叹道:“早知道再给她添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