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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之所以没和老师谈及正事,是因为那些理念之争,他说不服老师您,老师您也不可能说服他。”杨时道。
程颐微微点头:“你怎么看?”
“我觉得他说的倒是大实话,不过他也并非没有与老师谈正事。”
程颐点了点头,打开秦朝的神骏图:“自古画马,皆是家马,骠肥体壮,颈间的鬃毛都是倒伏下来,整整齐齐的,可你看他画的这马,不佩鞍,不戴嚼,鬃毛篷起,奋蹄扬足,十足一匹野马,一眼望去,除了神骏十足外,更是桀骜不驯,野性十足。”
“嗯,这匹马就是秦仙傲本人的写真。”杨时也点头,纸上的马神勇异常,无拘无束,活力十足,更是野性十足,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束缚得住它。
“而他写在这纸上的散文和诗,攀笼,皇厩,他这是把圣贤言,规矩当成了束缚人的攀笼马厩。”程颐感慨道,“他认为只有抛弃这些,才能成为一跃而成千里马,真是年少轻狂呀。”
杨时点了点头:“老师,这幅图何不挂起?”
“挂?”程颐摇了摇头。
目光落在堂中墙上李公麟的骏马图,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总算明白了为何秦仙傲说他的画不宜打开。”程颐低声感慨,“原来不是怕自己的马不好,而是……”
杨时看向墙上的马,又看向秦朝的马,也是苦笑摇头:“此画挂不得,一挂李公麟的马便黯然失色。”
“是啊,秦仙傲的马虽然野性十足,可也神骏十足,更重要的是……”程颐摇了摇头,李公麟的马优雅、安宁、祥和,带着士大夫的一种悠闲情致,可是秦朝的马清新、刚健、有力,奋蹄奔扬,是活力四射,朝气篷勃,自由自在,让人一望便生出一种神思飞越,奋发向上的力量。
一者带着死气沉沉的暮然之色。
一者激情四射,活力篷勃的新生力量。
“这秦仙傲当年说琴棋诗书画,样样精通,样样他认第二,没人认第一。”杨时感慨。
程颐一笑:“他若没这本事,也不会生出如此大的野心,不过你也不必沮丧,书画琴棋诗词皆小道也,自古诗书画三绝者,多如过江之鲤,可又有几人能成大事?”
“这倒也是。”杨时点头,历史上诗书画都很厉害的牛人虽然没有像程颐所说的如过江之鲤那样多,可也不少,可是很奇怪,凡是诗书画都很厉害的,做起正事来,往往很不怎么样,因此程颐小看那些人,杨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补天之事如何?”程颐询问。
“尚无大进展。”杨时微皱起眉,补天之事就是用《工具论》梳理圣贤学。程颐一蹙眉,手一指茶几上:“你看看这两封信。”
“是!”
很快杨时放下信。
“如何看?”
“慈航静斋的话很诚恳,秦仙傲也似乎是在说掏心窝子话,他们拒绝在报上发表孙相公的署名文章,恳请我们给二个月时间,二个月秦仙傲就能在圣贤学上出成果,这事……我觉得不是那么靠谱。”杨时道。
“是啊。”程颐低低一叹,“这补天之事,我们这么多人一个多月全无成果,韩子华、孙允中三个月亦全无成果,秦仙傲用二个月便拿出成果给我们看,他这是在讥笑我们都是蠢驴木牛么?”
“老师的想法是不给他这二月?”
“能给么!”
“可慈航静斋的面子……”
“慈航静斋也违不了众意。”程颐摆了摆手,“你拿这两封信去一趟允中的府邸。”
“是!”杨时走出伊川府邸。
程颐目光又落在秦朝的《神骏图》上。
“一扫万古凡马空,这马还能用这种方式来画,这秦仙傲当真是鬼才。”程颐脸上都是欣喜,向外喝叫了一声,“来人,把这幅画给老夫挂到书房。”
“是,老爷!”立时有仆人小心翼翼的收好画,往书房而去。
“这秦仙傲倒也不是个什么坏人,就是心太野了,太大了。”程颐皱起眉,往日听闻秦仙傲的消息,都是说其人如何狂妄,可今日一见,彬彬有礼,谈吐不俗,程颐对秦朝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只是一想到两人的理念鸿沟,便不由摇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他,不可能这么好心!()
洛阳天宫寺西,青衫公子淡笑而行。
“世人都说秦仙傲高傲,可是他们若知道高傲如秦仙傲者居然会为了不想太过打击对手,而提着礼物去登门拜访拉关系说好话,不知会不会惊掉大牙。”
程颐猜得没错,秦朝拜访他确实是为了压下孙固署名文章之事。
“这便是后世最为有名的易学大家邵雍的安乐窝么。”秦朝淡淡的打量着四周的风水景色,邵雍在民间传说中与诸葛亮,刘伯温,袁天罡,李淳风等都是能未卜先知的角色。
事实上百源学派创始者邵雍也确实对《易经》参悟极深,对天下大事预见极明,所料必中,因此洛阳一众大人物中。
邵雍是当之无愧的幕后大首脑。
司马光、程颐、富弼……等一个个都对他极为恭敬,甚至唯他马首是瞻,如今邵雍仙隐,百源学派领头者就是邵雍儿子邵伯温,因为父荫,再加上邵伯温也是能人,因此邵伯温在一众儒家学派中是很有份量的。
“先前拜访程颐,这程颐还真是自信得……”秦朝大步往前,与程颐相见,秦朝虽然避而不谈正事,只说风月趣闻,可是程颐话里话外,隐隐约约的意思,就是秦仙傲你人很聪明,学问也不错,是大有前途的人才,只是心太野了,走错了路,如果稍微收点心,不乱来,他程颐绝对愿意支持他做事。
“程颐好为人师,希望这邵伯温好说话一点。”
程颐总是或明示或暗示,要导秦朝归正路,秦朝这一次是来拉关系的,又不好直接和程颐理辩,所以短短一个时辰的说话。秦朝也觉得心累。
一个时辰后,秦朝从邵伯温的‘安乐窝’中走出。
“都说秦仙傲为人高傲傲慢,自视甚高。”‘安乐窝’中,邵伯温看着手中的礼盒心中感慨,刚刚秦朝拜访,说是愿意以报社的印刷坊为他父亲邵雍出版书籍。这是一份超级大礼,邵伯温虽然很想接受,而秦朝也什么要求都没提,可是……
“无功不受禄,你虽然什么没说,可是你想要的不就是拖二个月时间么,而这时间……”邵伯温摇了摇头,秦仙傲要摧毁读书人的儒家信仰体系,这种事。自己父亲的书籍印刷成册与之比起来,根本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了,邵伯温岂敢拿来做交易。
“当年王介甫实施变法,以一人力战天下,从不低头,至少这秦仙傲还知道低头,知道亲自上门拜访拉关系,能屈能伸……”邵伯温长长一叹。人生最怕不是对手聪明,而是对手能屈能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程颐、邵伯温、司马光、董汐严、吕公著、文彦博……
秦朝一个个的拜访,态度诚恳,可是打了人家耳光,再把人家狠狠踩在地上,踢得头破血流是说几句好话就能消除得了的么?
这次《几何原本》的出世。
对儒家来说,是与秦仙傲争斗以来。最大的一次失利,以前失利,只不过丢失十多个城池,这一次,是半壁江山。甚至更多的地盘都将不保。
如此奇耻大辱,原本众人想找慈航静斋秋心淼主持‘公道’,可秋心淼不仅不主持‘公道’,更将他们羞辱了一顿,在这种情况下,众人祭出万无一失的大杀招孙固的署名文章。
可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封信居然被扣压了。
因此当从慈航静斋的信中得知此事后,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
尽管慈航静斋信件中言辞恳恳,好言相劝,尽管秦仙傲的信更是言语得体,有理有节,甚至没过多久就亲自前来拜访,拉关系。
可是血债岂是如此容易就忘记的!
人家发动反击,你不玩了,岂是你放低身段就能过得了的!
几乎在两封信刚传到众人手里没多久。
一个大会议再次召开。
“秦仙傲心虚了。”
“凡有才者,必有脾气,王安石如此,我们大抵也差不多,可是我们的傲气与秦仙傲比起来,小巫见大巫,秦仙傲,其傲气不仅生于骨子里,更是傲气四射,表现于外,可是如此高傲不可一世的人,这一次居然服软?这只一个可能……他黔驴技穷了。”
“没错,秦仙傲其人最是虚荣,总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与王介甫一个模子似的,都想以一人之力力战天下英豪,以取得天大功绩,在丹青涂浓彩,留下大名声。这样的人,但凡有一丝胜机,必不屈服,而今又是写信说好话,又是拜访送礼,不是走到山穷水尽,岂会如此?”
“秦仙傲极聪明,我们不可小看他,我觉得这一次,他应该是有胜机的,只是这胜机必须拖时间。”
“没错,此人不能小觑,他如此费尽心机想要我们同意给他两个月时间,可是两个月一到,我们就算赢了,也是惨胜,何况若是给了他两个月,说不准他又弄出什么妖蛾子来,将此事遮掩过去。”
……
整个场面几乎一面倒的认为秦仙傲如此低声下气,写信请求,是因为秦仙傲知道这一次赢不了,所以才这样。
“各位。”
一道低沉威严的女声响起。
整个场面顿时一静,一个个都看向正中第一位的女子董儒学派之主董汐严,这个被所有儒家学派称之为‘儒主’的人,虽然名义地位很高,可以往,众人内心并不怎么过于重视她,可是刚刚董儒学派先天功法取得突破。
董汐严的地位一下子水涨船高,一个个都露出恭敬倾听之色。
“秦仙傲也来拜访过汐严。”董汐严淡淡开口,“我观他神情自若,虽然客气有礼,可骨子里有一种大优雅、大自在,汐严大胆揣测,倘若秦仙傲当真黔驴技穷。不该有如此大自在优雅的气度神采,当然秦仙傲也许擅长表演,掩盖了自己内心,可是他这样聪明的人,难道就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低声下气,其实会起到反效果么?”
“这……”
很多人陷入思索。秦仙傲聪明无比,不说在西湖边龙神宫的表现,就说他写的《三国演义》,里面一个个文人都是用计高手,奇谋迭出,按理说他们现在的说法秦仙傲不可能预算不到。
“秦仙傲此人,我观察过他。”邵伯温一开口,声音仿佛有一股温暖阳光的力量,众人都看过去。只听邵伯温朗声道,“他和我交谈时,虽然避开正事,可是表情真诚自然,无丝毫慌张或者做作,很让我心生好感,以家父的观人术看来,我觉得这秦仙傲这一次似乎不在乎。”
“不在乎?”
一个个看着邵伯温。
邵伯温微微笑道:“没错。他不在乎我们怎么想,怎么做。似乎无论我们怎么做,他都能赢,或者说是没有大损失。”
“当真?”
很多人眉头皱起,邵伯温是邵雍之子,邵雍做事不好说,可是看事。看人极准,邵伯温虽然不可能有乃父全部功力,可是他下的定论也是不能小觑的。
“我一直有一句话要说。”程颐也温和开口,“秦仙傲此人人材难得,这种人才不应该毁掉。再说,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