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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长安城的百姓皆知,圣人疼爱周郎将甚至还要胜过两位皇子,燕白在意的并不是被提上了半级反而是跟周坚交好,日后机会自然有许多。
而这一回,圣人出来,将长安驻防交给了周坚,而自己则带着人马驻守大佛寺护卫圣人安全,虽然手下只统管着三千人马,但在圣人跟前挂了号,想必日后自己的路子会走得越宽。
燕白这样一想,心里就不由觉得美滋滋的,但他出身微末到了今日这样的地步,又岂是一朝得志便忘形的,反倒是越发的细微谨慎,圣人带着贤妃在前头看大佛寺的和尚做善事,他便派人早早在附近几条街道都布下了眼线,若是寻常百姓也就算了,若是有那等不长眼的冲撞了贵人才不得了了。
“报——”就在他将两边街口都巡视了一回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满身是血的衙役倒在了他跟前,“都统,有敌军杀过来了!”
“什么?”燕白猛的蹲下身接住对方,下一刻,不用对方在说什么,他已经感受到了奔马过来踏得地面微微震动,“戒严!全镇戒严——”
燕白厉声的嘶吼甚至盖过了佛院内的梵唱,他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甚至不知道对方还有几刻杀到跟前,但到了这一刻他却无比清醒的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先叮嘱两个副手,一个进寺院报信,一个从后山骑快马迅速回长安报信,而后带领着其余的同袍开始在街口布防。燕白没有读过兵书,唯一听过排兵布将的也就是话本里的故事,这么多年缉盗、防火,他是个中好手,但如何对抗一支军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他也从未想过一生活在长安城竟然还有一日会遇上这样的光景。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退,不说忠君爱国,只是为了长安城中的亲朋故友,他甚至能够预料到也许自己今日便要命丧当场,但是能够在此多抵挡一刻,说不定在长安城的妻儿便能够有多一刻的时间可以准备着逃出去最后幸运的活下来。
“都统,咱们真的要守在这里么?”虽是下属,但彼此也是挚友,听得雷鸣般的马蹄声,顿时忍不住靠过来,眼中都是恐惧。
“如今大敌当前,某知若是逃离或许得以苟且存生,可诸位往后看看,百里之后便是长安,我等妻儿父母皆在此处,某已遣令官八百里加急传信长安城,若是我等固守此处一刻,长安便多一刻备战的世间,为父老妻儿,诸位同袍可愿与吾一道?”燕白转身一看,无论是身边熟识的同僚,还是身后稍微显得陌生的下属,人人眼中都有惊惶。
“说得好!”燕白话音一落,有人从寺院正门出来,登时赞道。
“林御史。”燕白转头看向这个一身绛紫色官服,越发显得威势不凡的中年郎君,他往日里见过对方风姿雅量,但到底还是一弱质书生,可他没想到到了这样的时刻,这个看上去身形瘦弱的瘦弱的书生竟然没有选择与圣人一道离开反而是留了下来。
“国家养士三百余年,一日报国就在今日!”林清朝他谦逊得拱了拱手,“清一介书生,于武艺只是粗通,若有多余的兵器还请燕都统替清寻一称手的兵器。”
“正则有此报国之心,我等亦不逊色。”一时从长街那头又有几个着正红色、正紫色官服的郎君大迈步走过来,林清一瞧,却是石劲、戚锐、曹冰、庄锡一众因着圣人不回长安而淹留在大佛镇的高官,这些人有与自己一道是寒门出身,亦是有世家子弟,往日里也曾有政见不合,相互弹劾,却不料今日竟是在此时此地聚在一起,“还请燕都统亦是帮我等寻一兵器。”
对燕白来说,他久居于微末,想着的都是怎么让自己更好的活下去,对他而言忠君报国仿佛就只存在于说书人的故事里,博得听客茶余饭后一阵叹息也就罢了,更何况他入得五城兵马司,见惯了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是如何熬鹰斗狗、吃喝嫖赌,却从不知这天下还真的有那样一群人,有着以死报国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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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一刻,瞧着朝中肱骨大臣,清俊如林清、正直如石劲、年迈的庄锡、精明的曹冰……燕白只觉得仿佛有一把火将自己胸口的鲜血点燃了,它在他的胸腔中跳跃着诉说着满腔的热血,是以他登时大笑一声道:“某五城兵马司兵器却是不缺的,不知几位郎君可有没有什么擅长的,某这就命下头的城役取来!”
几人摇了摇头,登时便有机灵的城役取了长刀一一分发到众人手上,而不过一刻钟,拓跋敢带着北魏兵马便杀到了跟前。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其实我是不愿意想写的,北魏大皇子干了历史上几乎所有游牧民族统治中原时候都要做的一件事,屠城,但是他涉及重要配角的,又不得不写,写的蠢作者自己很难过,这一卷终于到了最后一章,这一章估计很长,涉及的人物也很多,便当也有很多,这一卷结束就不会是两地分居啦
林清那句话是明朝杨慎说的,原文是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就在今日,但是文里面东秦立国三百多年做了修改
第116章 国殇(二)()
“外头怎么呢?”宇文皇后原本在经堂听方丈说禅; 听得外头一阵喧嚣,忙召余容进来。
“说是有兵马打进城来了; 陛下正准备撤离,燕都统已经派人回长安报信,只是如今尚且不知有多少人马,但瞧着来势汹汹。”余容探听清楚忙进来回话,一面劝道; “娘娘; 如今陛下都准备走了,咱们也跟着一道吧。”
“走?往哪儿走?”宇文皇后轻轻摇了摇头,她往日无论与圣人又如何龃龉; 却从未道一句丈夫的不足; 今日却忍不住叹息一声,“陛下此回带着三千人在此处; 如今他要走,还要留人断后,怎有这样的道理?临阵退帅; 士气不足,更别说他还是圣人!再者对方能悄无声息到了此处,又岂是轻易能逃得掉的。”
“娘娘。”余容吃了一惊。
“本宫早年还有一套正红色的胡服,这回出来倒是带上了,阿余,你替本宫换上,三十余年; 竟还有再穿上的一日。”宇文皇后淡淡一笑,转身朝着方丈笑了笑,“说来本宫与陛下倒是带累了大佛寺这千年古刹,指不定今日便要毁于一旦了。”
“阿弥陀佛,这本是它自己的劫数,又怎是娘娘和陛下带累了?便是我等方外之人又岂能当真置身事外?”方丈叹息一声,“大佛寺僧众倒也些许武僧,倒可护卫一二。”
“如此,本宫代大秦皇室,多谢方丈仗义执手。”宇文皇后淡淡一笑,敛衽行礼,转身便带着余容回自己的屋子。
“娘娘,柳公公过来了。”这头余容服侍着宇文皇后换了胡服,后者坐在镜前微微点了些许胭脂。
“让他进来吧。”摘下耳边带着的缠枝和田玉葫芦耳坠,宇文皇后对着铜镜淡淡的笑了,“瞧着倒不如小娘子时候好看,连眼角都有些许皱纹了。”
“在奴瞧着,娘娘风姿更胜往昔。”余容也是第一回见她穿胡服,倒觉得与以往瞧着大不相同,透着几分英姿飒爽。
“奴见过娘娘。”柳泉进来见她的装束先是一惊,而后垂下眼睑恭恭敬敬行了礼,才垂手立在一边,他素来生了七巧玲珑心,如今瞧着对方的装束,恍惚想起三十多年前,他跟着圣人出宫回城路上碰见宇文家的郎君并娘子打猎归来,彼时宇文皇后还是未出阁的小娘子,身着大红的胡服玄色绣金红二色的腾蛇,在漫天大雪中驭马奔驰像一团耀眼的火焰。
“陛下准备走了么?本宫就不与他一道了,总不能前头将士浴血奋战,后头做主帅的便弃城而逃吧!”宇文皇后淡淡一笑,她往日为人平和,柳泉还是第一次见她说话这样辛辣,“ 夫妻三十余年,本宫与陛下说不上举案齐眉,倒也有情浓的时候,可到底不能白头,本宫在此便祝愿陛下长命百岁。”
柳泉见她这般冷硬的模样,倒是冷不丁想起嫡皇子未夭折时,皇后娘娘亦是这般鲜活洒脱的样子,哪像后来整个人都磨圆了越发温和,他一时感慨,倒不晓得如何接话了。
“本宫这话公公记下了,日后在圣人跟前提不提都随公公了。”见他不接话,宇文皇后也不生气反倒淡淡道,“皎皎、阿衍皆是个重情的孩子,若是陛下逃过此劫,还请他惦念着本宫以身殉国的份上,对皎皎和阿衍多看顾几分罢,本宫早年嫁入宫城亦是十里红妆,这些都交在皎皎手上,若是公公日后无处可去,自可找寻华阳。”
“娘娘。”柳泉听她这样一说,登时跪了下来。
“你也不必劝本宫,陛下那头等着你,且先走吧,莫要耽搁了时辰。”宇文皇后说完便命余容送客,柳泉见状委实没有办法只得径自去寻圣人,见他走了宇文皇后才转头瞧了瞧余容,“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七八年了,若是可以便跟着柳泉他们一道走吧。”
“奴不走。”余容听她这样一说,登时便流泪了,她从八岁被卖入宫城到了今日十六年,她不知道自己离开了宫城还能怎么活,更何况宇文皇后素来倚重她,她不识字却也记得将将进宫的时候教习的姑姑见她聪明专程教过她,在宫里头不要轻易跟着主人,若是真的订下了一仆不侍二主,便要将生死都系在主人身上,她听了也记下了,如此便是许多年,“奴要跟着娘娘。”
“傻丫头啊。”宇文皇后见她流泪,心中一酸,算起来余容却是跟她早夭的长子一个年纪,她心中一颤,便舍不得对方跟自己一道了,“本宫一死死不足惜,可终究放心不下皎皎与阿衍……本宫有话要嘱咐他们,如今只能靠你替我转达。”
“还请娘娘吩咐。”余容闻言鼻子便是一酸。
“皎皎自来有主意,身边也不缺人,可阿衍身边却缺一个掌事的嬷嬷,你可愿意?咱们禅房后院里的井已经枯了,你躲在里头,等兵祸过了便去寻他们吧。”宇文皇后颤声道,“这是本宫早年出嫁时候阿爹给本宫的比目双鱼玉佩,你日后便带着它去寻皎皎,替本宫看着他们姐弟大婚生子,平安终老。”
“奴领旨。”余容早已泣不成声,到了此刻她如何还不明白宇文皇后的意思,她是想要自己活下去啊,可危难当头却是连多余的几句话别也是奢侈。
这头柳泉教宇文皇后赶走了,将宇文皇后方才的言词在舌尖过了半晌,竟发觉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正犹疑着不知如何回话,进了圣人的院子竟没有人,忙去贤妃的院子,可不了竟是一片死寂,一行宫娥、宫侍皆垂手跪在青砖上,这样冷的天气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脸色便是一片青白,只有屋子里头隐隐透着章文的声音。
“陛下,无论如何还请节哀……”
“这是怎么呢?”柳泉悄声问那跪在门边的小黄门。
“贤妃娘娘仙逝了。”那小黄门瞧着有几分木呆呆的,听他问询,过了半晌才转头答应。
柳泉登时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白活了几十年,这一进了大佛寺,宫里的两个娘娘竟是都变了样子。
“谁在外头?”半晌传来圣人嘶哑的声音。
“奴拜见陛下。”柳泉听得响动,便走进门绕过屏风远远瞧见贤妃躺在榻上,圣人将她抱在怀中,眼圈都是红的,他不敢多看忙在圣人跟前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