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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昭将诸事交付于郎君,足见事情危急,还请郎君见教。”几人在书房中坐下来,下人端了茶,只此时姬焰却半分也无喝茶的心思,当即开口闻讯。
“于晋州马场一事,尚书知晓多少?”平陵御抬手替二人斟茶。
“阿兄并未细言。”姬灿摇了摇头,于此事他当真知道的不多,他也知道便是姬焰自己知道的估计也就是寻常。
“尚书可知夏侯家与贤妃可有甚么联系?”一听姬灿这样说平陵御已知马场一事如今已成定局,姬家这头是翻不出什么更有力的证据,如旧就要在这罪名之上做功夫,是简单的失察之罪,如同之前青州州牧诸葛明月那样罚俸三年平降一级,属于雷声大雨点小,并未动摇根基;还是渎职之罪,一撸到底,仅剩姬焰一人独木难支,时人重声明,若是姬灿当真背着渎职的罪名,只怕不仅是姬焰的官职到头,便是姬凛、姬冽的前路亦是被堵死,若真等到数十年后姬凔出仕,姬家如何能在九姓之中独占鳌头。
“郎君此言是以为马场一事与天子家事有牵连?”姬焰皱眉,伸手捋了捋胡子。
“天家无私事。”纵观史书,历朝历代立太子便难有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抵坐上那天下间至高无上的位置对大多数人都有着超凡的吸引力,更不论如今朝中世家与寒门可谓水火不容,且大秦帝王天生仿佛对寒门子都带着好感,概因对方出身低微,身旁依仗有限并不如世家子姻亲故旧无数。
“郎君意欲何为?”姬焰早从书信便见识过平陵御智计百出的样子,如今见对方布划自是认真听。
“晋州马场一事,刺史姬灿负失察之职,然马场军曹夏侯瑁实为罪首。”平陵御啜了一口茶汤,茶汤清碧,回味甘冽,倒是一等一得好茶,乃是今年蜀州锦屏山生的岩山雨雾,此茶一年仅出一季明前茶,伺候得茶农侍养,最是稀少,足当贡茶。
“可,这跟夏侯家有甚么关系?”姬冽见父亲与平陵御打哑谜,心头惴惴,不由轻声问道。
“前年御史大夫林清与吏部尚书刘静结了秦晋之好,刘静长子娶得便是夏侯瑁的嫡长女夏侯大娘。”姬灿并未出声与姬冽解释,姬冽如今将将满十七,往日里也都是在国子监读书,姬灿原想着姬家父辈有他跟大兄,下一辈姬凛已然独当一面,自家儿子自家懂,便是等他再玩几年也终究会慢慢懂事,可如今看来一旦生出变故,只怕姬家就要元气大伤了。
“如此还请尚书配合,遣一门下于圣人万寿之后上书请立太子,且举荐之人为贤妃膝下皇子泽。”若是还是当年第一世时候的大学教授,见到如今五岁的小皇子平陵御是如何也不会出手的,他首先想到的便是稚子无辜,若是圣人迁怒到这小皇子身上,只怕他的日子委实不好过,然而再陈郡的日子终究将他打磨得更适应这个时代。
“先生欲借机挑起储位之争,将晋州马场一事定为受储位之争波及?”姬焰心下一叹,对平陵御心生敬服,为臣子多年,对于当今圣上姬焰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圣人不通政务,心软良善,对发妻仅是面子上过得去,但早年夭亡的嫡皇子却是对方心头的伤疤,纵然嫡皇子夭亡许多年,但对这个幼时伶俐可爱的儿子圣人时常挂在心上,更破祖例追封对方为太子,每年秋日嫡皇子诞辰所写祭文必是圣人手书。
可以说在圣人眼中除了早夭的嫡皇子,没有任何一个皇子配得上太子的位子,然而他终究老去,立太子成了刻不容缓之事,他也不是不理解这些臣子的想法,但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大意,圣人对先出头得人自然是连削带打。
“正是。”平陵御点点头,“御听元昭有言,初嫡皇子夭亡,宇文皇后病重,姬夫人仗义入宫助皇后一臂之力,免皇子受不白之冤,如此皇家秘辛苦,夫人为臣子如何能全身而退?必是圣人优容,且嫡皇子夭亡圣人以太子之尊下葬,多年来却又偏宠贤妃,未立太子,足见父子情深。然立太子乃国之大事,若有臣子不上书陈诉反使诡谲手段排挤同侪,圣人会作何想法?”
“敢问先生为何将夏侯家追为祸首?”姬焰不由为对方的洞察力惊讶。
“晋州马场十二处,疫病始发其后数月唯夏侯马场并无消息,若非有意隐瞒欲有作为缘何做到如此地步?若并无隐瞒便是有法可控制,后者更为诛心,以一己私欲置边关大事为不顾,若非罪魁祸首是为何?”平陵御这样的做法可谓无赖之极,他唯一需要的证据便是在这初初几个月晋州府衙并未得到夏侯名下马场的传信,而实际上也确实没有收到消息,至于为什么也就不重要了,“只如今刺史消息不知,若是当庭质问全赖尚书证明清白。”
“后生可畏啊!”姬焰原本内心忐忑既担忧兄长生死不知,又担心晋州马场一案牵连甚广,如今听了平陵御的话倒也心头稍安,也就有功夫品尝平陵御从蜀州带来的茗茶。
而城郊庄子这头,姬凛带着护卫一路奔马过来恰好遇上霜降带着王机过来,却原来昨日五皇子泽于夜半之时高烧惊厥,圣人急诏王老太医入宫,此时尚未出得宫禁来。
“如此有劳仲慈。”因着之前对方诊治过平陵御,他亦是知晓王机医术并不在王老太医之下,甚至因着年纪轻更为灵慧,此时见二人过来,便命随行的护卫一个带着一个,一行人如狂风骤雨一般不过午时便到了城郊的庄子。
“大公子。”那守在门口面露急色的便是姬家的大管家赐姓为姬双名横槊,他生得方脸阔鼻,身材高壮,见姬凛过来忙上前行礼。
“父亲若何了?”姬凛扔下马匹,一手拎着一人边走边问。
“郎君尚未醒来。”姬横槊一时说着便流泪了,他如今四十好几的人,这一哭倒是教霜降一眼不错得看着他,只觉得心头纳罕,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年长的人流泪。
“还请仲慈为家父诊治。”姬凛带着两人便往里走,此地庄子姬家先代祖母的嫁妆之一,后来留给嫡长子并未作为娘子的嫁妆带出,如今过了许多年,屋舍修葺甚妙,内中布置野趣横生,昨日他们原本是在陈家庄子里头围猎,那庄子一头挨着一众小山,野味最多,自姬焰坠马,姬横槊又想着左右自己庄子便在附近便与一众小厮抬着姬焰过来。
“还请管家点明灯过来。”一时众人进了屋子,只觉得血气扑鼻,王机心头便是一跳,他走至帐子边,医家讲究望闻问切,那帐子挡了光看不真切他便出言道。
“大夫请观。”姬横槊果然端着一个仙鹤献寿的铜制提灯照过来,王机凑过去一看,只见姬焰面如金纸,若非见他胸口尚且微微起伏只怕都要认成死人一般。
王机心头只觉得难过,他幼时学医,初遇病人无救之时便觉得自己委实无能,自那之后越发专注,只想着自己年岁长了懂得学识多了,便再无幼时那般无力的感受,此番切脉,但见行脉滞涩,几近断绝,仿若彼时束手无策,一时喉间哽咽,竟不知该如何与姬凛说。
“仲慈?”姬凛终于变色。
“将军,机无能,只能以人参鹿茸吊气血。”王机眼泪汪汪,二人都未注意到站在他们身后得霜降盯着床榻上气息微弱的姬焰,面色惨白!
第三十四章 父子(一)()
姬家在城郊的庄子本来就只是为了主人休憩所建,因此并未建立库房,更没有什么药材,左右不过一些常备的药材,更何况王机心下明白姬灿如今是真的能活一日是一日了,因此在姬凛问到他的时候,王机虽然心头难过也就建议还是将姬灿送回姬府。
“如此多谢仲慈。”姬凛本质上来说是极其内敛的人,自幼性子便生的沉稳,后来入了军中,因着年幼担心弹压不住众人,更是习惯板着脸装作大人模样,天长日久自然养成了不怒而威的性子,更对自己的情绪有着极端的掌控,必要时候为了能让自己不因个人喜怒而影响做出的决定,他更是将理智与情绪剥离开,如今自然也不会迁怒王机。
一行人整治了牛车,王机行了针,又给姬灿灌了参汤,姬凛一边打发人回家报信,到了傍晚方才进了姬家大门。
姬灿居住的澹泊堂里,徐氏、梁氏并姬焰早早便候着了。
徐氏一见姬灿人事不省又闻得扑面而来的血腥气,登时眼泪就扑簌簌得掉下来,她一面扶着梁氏得手一面哭道:“我这一生只两儿一女,女儿远嫁蜀州经年不得见面,自他父亲走了两子又分了家,所倚仗着不过大郎,他如何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一时王机进来,他先是替姬灿把脉,这头徐氏见了便怒了,只骂梁氏道:“如何不取了我的帖子去迎相熟的王老太医来,我只大郎二郎两子,你莫不是还指望着日后再嫁不成?”
“祖母不知,仲慈为王老太医高徒,一身医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再有五皇子病重,从昨夜圣人便召集诸多太医入宫,今日一日都于禁中当值不得空出。”姬凛听徐氏说得难听,但他知道祖母忧心父亲并不以为意。
“五皇子一人如何用的住如此多的太医?”徐氏一听便怒了,“梁氏,如今我儿病重,你与皇后有旧,何不托宇文夫人传说,请娘娘为我儿请王老太医?”
这头王机行针完毕,又灌了一碗参汤,姬灿果然悠悠醒来,只他如今面颊赤红,眼内眸光微散,竟是回光返照之兆。
“父亲。”见姬灿醒来,姬凛忙跪在他旁边。
“嗬嗬——”姬灿此时呼吸急促,他微微看了看围在自己周围的人,抬手握住姬凛的手,“姬家诸事悉付元昭之手,二弟年长,吾儿虽肖,望二弟佐之。”
“兄长放心,焰知之矣。”姬焰幼时,姬遥驻军边关,常年军务繁忙,姬焰幼时同姬灿一样养在祖母身边,初初学说话,还不会叫爹娘便会唤哥哥,如今见兄长壮年遇难,仿若山陵崩塌,一时涕泗横流,泣不成声。
“母亲已是暮年,儿令母亲饱受此白发送黑发之痛,儿此生不孝,唯有来世再报,只望母亲自此康泰。”姬焰喘息了几声,又微微扭头望向徐氏,他幼时与母亲并不亲近,然而不论母亲与父亲有何龃龉,母亲待他到底始终如一。
“灿儿,你这是在剜为娘的心啊……”徐氏一时听了更是嚎啕大哭。
“夫君。”梁氏扶着徐氏,眼中带泪却始终不曾流下来,从嫁给对方的第一日起姬灿就承诺无论如何都不教她流泪,便是夫妻分离两地亦有鸿雁往来可传音讯,她一直以为二人可白首偕老,便是对方常在沙场,她也从未想过会有中途分别的一日,只他们夫妇相互爱重,她此时纵然心痛如绞,亦不肯让丈夫心头牵挂割舍不下,只面上仍旧是素日里温和可亲的模样。
“阿恬。”姬凛从姬灿身旁让开,梁氏坐在他身边,以手拭其面,另一只手与姬灿握在一道,“你我夫妻二十三载,上孝父母,下抚子息,主持中馈,打理宗族诸事,未尝有一日不艰辛,我本欲待元昭成亲便告老还乡,与卿卿游历天下,如今却要食言啦。”
“伯怀……”梁氏一时背过面去,拭去眼泪,转过面来冲着丈夫微微一笑,“幼时说什么周游天下不过一时之言,夫妻二十三载有伯梵陪伴身边,已心满意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