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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芽儿,再睡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他轻声说完,也不管她能不能听见,这才消失在屋内,顺着若隐若无的香纸气息,很容易就到了仙人崖的山巅之上。
姬无拘一露面,山巅上正在烧纸钱的男人就知道了,他淡淡的问了一句:“来了?”
也不在意姬无拘不理会他,只不疾不徐的将手中最后的一把纸钱丢进了火中。
直到纸灰被山风一吹,旋转着远去,他才站起来,衣服上不见半点褶皱,浅浅的湖绿色锦袍玉带,他往那一站,像是将月亮湾搬了一小眼到了这山巅上,融入这景致里,一点不突兀。
正如这男人给人的感觉,乍一看会觉得他温文敦睦,许是因为修行和拥有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的缘故,他浑身上下透着有些神秘,又带着让人安心的气息,若是普通百姓见了,一眼就会对他心生亲近。
可姬无拘不是普通人,他跟这男人有过数次交手,即便是隔了千年,此时再见也不可能会对他生出丝毫的亲近之意来。
男人看向姬无拘,道:“多年不见,给你烧了点纸钱当做见面礼,东西都收到了吗?”
他面上平静,声音清润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偏偏又说着这样既冷漠又似亲近的话,十分的矛盾。
可发生在他身上,姬无拘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他双臂环胸,胸前抱着他的巨阙剑,他连武器都准备好了,可扫了一眼突然出现在脚下的一堆纸钱,显然就是男人刚才说的,烧给他的了。
姬无拘一脚踩在这厚实的冥币上,见到仇人第一反应居然是笑了出来:“范子霁。”
范子霁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声:“吴王。”
“这么多年来寡人还是第一回收到冥币。”姬无拘挠有兴趣的看向那些黄黄白白的纸币,以前吴国只有青铜锯镰和金属铸币,这些纸钱他还真没有用过,倒是记起来那日沈月芽被扔进河中,河面上就漂浮了许多这样的东西。
收回视线,姬无拘道:“听说楚公被世人称为‘商祖’,最是乐善好施,给点黄白之物换取人家的香火供养。”
范子霁目光微闪,姬无拘收回踩在冥币上的脚,笑道:“范子霁,枉费你这么讨好寡人,可寡人并没有香火烧给你。”
范子霁闻言眉头微微动了动,并未接他的话,而是道:“人鬼殊途,你不应该来。”
没头没尾的话,姬无拘瞬间就明白了,范子霁这厮是指他不该骚扰月芽儿。
这是他自己的事,还轮不到一个仇人来指指点点,姬无拘面上的笑意也瞬间淡去了,刚才还阳光明媚刺眼的山顶之上,顿时多了一股凛冽之气。
第35章 剑中恶灵()
“寡人的妻生生世世都不是你能肖想的。”
姬无拘说完,想到某种可能性,更是怒火中烧。
他就知道肯定是范子霁出手,才将郑晋阳和月芽儿的姻缘牵扯极深,那月芽儿为什么会没有命魂,若说跟范子霁一点关系也没有,姬无拘是不信的。
虽然最后这姻缘断了,可万一他要是没有及时出来呢,那沈月芽岂不是嫁给了郑晋阳?什么郑晋阳,分明就是范子霁自己。
姬无拘掩饰不住的怒气,他怀中的巨阙剑已经出鞘,剑气浑厚,杀气磅礴。
他毫不犹豫地去做他一开始就想做的事情:“若是找不到月芽儿的命魂,直接将你给炼化了为她镇魂,你先前拿出来的那点信仰之力根本不够。”
范子霁有千多年的香火信仰之力,灵力醇厚,此时姬无拘一动,他就拢了眉心,看向姬无拘的目光有些复杂:“你跟这巨阙剑居然灵识想通,如此契合!”
不怪范子霁如此异样,打个比方说,范子霁吸纳信仰之力修行,是正统和光明的,得道成仙是其最终目的。
而姬无拘这种借助邪门器物的只能叫做邪魔歪道。
巨阙剑的来历范子霁十分清楚,这把剑曾是天子剑,征伐天下时,死在剑下的亡魂不计其数,魂体全都被这剑吞噬了,不入地府,不进轮回,还没有修行者进过巨阙剑中去查看过,也无从得知那些被吞噬的亡魂的下场。
就连瑶姬都知道巨阙剑是个万鬼窟,范子霁知道的比瑶姬还要多些。
姬无拘闻言只冷哼了一声作为回应,一入巨阙剑中不是控制它,便是被它控制,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除了崔钰,姬无拘自出来后就从未跟人动过手,此时逢对手,他的攻势越猛烈。
范子霁亦是丝毫不敢大意,他一面回击,一面分出一抹神识往巨阙剑上探查去。
他先前见姬无拘与巨阙剑灵识相通还能绷住,可这一探,顿时神色一变,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淡黄色圆环,冷声问道:“想不到你将巨阙剑融为一体了,那剑中恶灵是不是也跟你融合了?”
天地万物皆有灵气,只有灵气多少和善恶不同之分,当积攒灵气到一定程度就会有自己的思想,简称:“成精”。
剑也是有灵气的,因剑上染血,造杀孽,所以生恶灵气,巨阙剑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灵魂,堪称是恶中翘楚,灵气极大。
范子霁知晓,巨阙剑的特殊并不是因为其材质,这剑就是普通的青铜制成的,而是因为从剑的罪恶和杀孽里生出了极恶之灵,正是这恶灵将生魂活活的吞噬,足见其凶残。
刚才范子霁就是想去剑中探极恶之灵的行踪,可这剑内却只有姬无拘一人的灵识,而在姬无拘的灵识之内却隐约有恶灵的存在。
范子霁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手中暗暗酝酿灵气:“本来老熟人已经不多了,我没有打算将你毁去,现在却容不得你了。”
姬无拘勾了勾唇角,“那得看看你的本事了!”
范子霁沉着脸,想到原本那恶灵在巨阙剑内,只有剑的主人杀人时它才能害人。而现在它跟姬无拘融合了,姬无拘又被沈月芽的血破了巨阙剑“情人血”的诅咒,被放了出来,随时可以害人。
不再犹豫,将手中圆环往姬无拘身上甩过去,大喝一声:“破!”
第36章 没回来()
沈月芽这次是自然睡醒的,没有姬无拘在一旁捣乱,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还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会,四周静悄悄的。
“姬无拘……”
她在心里喊了他几声,也没有回答。
沈月芽坐起来,精神也好了许多,没鬼捣乱,这让她既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又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她穿好了衣裳,推开窗户,空气中的灰尘在光柱里飞舞,她伸手在面前甩了甩,顺着光柱往地上看。
没有影子。
姬无拘是真的不在。
沈月芽想了想,除了想起昨天夜里跟着姬无拘去了一个阴气森森的地方,还欺负了姬无拘,连姬无拘哭诉她不想负责任的那些话……她都记得很清楚。
之后好像没什么事情发生,姬无拘走了。
难道是因为昨天被她咬怕了?
还是他突然良心发现,这才自觉的不再缠着她了?
沈月芽想不通,他那么黏人,怎么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又突然走掉了呢。
不过,自己一直希望他赶紧走,现在他真的走了……也是好事吧?
她从房间里出来,家里人都不在。屋里、院子里都安安静静的,院子里搭了个架子,上面放着席子,晒了几床厚被褥,一只麻雀正歇在上面,见沈月芽出来,赶紧飞走了。
沈月芽站在阳光下,盯着地面好一会了,她脚下干干净净的,是真的没有影子。
寻常她根本不会在意影子这事儿,可现在弄没了,虽然没有看到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心中还是有些发慌,这种慌跟之前在地上看到姬无拘的影子还不一样。
可到底有什么差别,她又说不清楚了。
发了会呆,月芹在隔壁隔了个篱笆墙喊她:“阿姐,你起来啦?我爹、大伯、大哥、小郎哥今天都去犁地去了……”
沈月芽回过神来“哎”了一声,因为她的事儿,地里已经耽误了好些天了。
“阿娘、大伯娘和嫂子去点红豆了,晌午就能弄完了。”
听到“红豆”,沈月芽莫名的就觉得有些心虚和烦躁,明明每年这时候红豆和绿豆都得种,偏偏只说红豆,还真是……
“大伯娘早上出门让我给你说一声,锅里有红豆粥。”
沈月芽无精打采的“嗯”了一声,这会都巳时了,她是有些饿了,可听到以前红豆粥,她想起将姬无拘胸前咬得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又不想吃了。
月芹还在说着:“阿姐,你先吃完饭过来教教我做酸豇豆,我水都烧好了……我早上去买了排骨,一会咱们俩一起做饭,阿爹他们回来就能吃了。”
沈月芽不想吃红豆粥,月芹要泡豇豆,这个她会,长姐月芬上次回来教过她,还留了一些药材在家里,放进酸菜坛子里,酸豇豆的味儿更好,她还没有用完。
在柜子里寻了一会,八角茴香,茱萸,汉椒,桂皮这些都有剩下的,她一股脑全部装进了碗里,锁了门往隔壁去寻月芹。
月芹正在院子里的菜地里摘豇豆,见她进来,才抬起头来打招呼。
沈月芽还担心月芹注意到她没有影子,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她是怪物。
哪知道她根本没注意,兴致勃勃的展示她手里的豇豆,边道:“阿姐,我都摘了好些了,那边的都洗了晒干了,你看看还要准备什么?你生病还没好,在树下坐会,告诉我弄就行了,我一早悄悄买了红豆糕,在我房里,阿姐,你……”
沈月芽这会最不想听到叫她丢脸又心虚的红豆糕,赶紧打断道:“月芹,罐子呢,洗好了没有?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教你,再做饭。”
“都洗好了,晾了一会了。”
沈月芽看见一边摆着的几个罐子,就直接拿了往灶房去了,月芹跟着她一起进来。
沈月芽教她,将锅里的开水舀进罐子里,化了盐在里面,又从墙角找了一块野姜洗净了,只等开水凉透了将豇豆,以前的老酸菜水,姜和香料一起放进去,再封上十天半月,就能成了。
长姐教过她之后,她还试过两回,比阿娘以前泡的还要好吃些。
弄完了酸菜,堂姊妹二人一边聊天一边做饭。
沈月芽这些家务活还是能够上手的,严氏从前年开始就拉着她教过了,就怕她出嫁了不能当家,现在活儿是学会了,可婚事取消了。
“阿姐,大哥给我钱,我买了红豆糕,我去拿来给你垫一垫吧。”见沈月芽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月芹也捡让她高兴的话说,阿姐爱吃糕,小姑娘就想以此让她高兴点。
沈月芽一边炒菜,一面拒绝了,为了避免月芹再继续提起“红豆”,她直接换了个话题:“你一早去集市了?”
月芹往灶膛里塞了一根柴禾,乖乖的点头。
“大郎哥去打听了没,晋阳哥醒来了没有?”
附近的集市就是娘娘庙边上的大湾村里。
月芹没有那么多心事,虽然家里人嘱咐过她陪月芽姐,别说那些让她不开心的,小姑娘忍了一早上了,现在沈月芽问起来,她就忍不住了。
拿火钳往灶里捣了两下,噼里啪啦的道:“醒了,早上还在集市上见到郑老头了,他在集上买酒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