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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飞廉,参见陛下。”飞廉进门便拜,张帝辛这便将手中案牍,置于一边:“飞大人久候,不知何事来寻寡人?”
“前番家将飞刚,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陛下,微臣特来赔罪。”飞廉说着,这便将一方盒至上,“微臣来迟,却因家中孝守,故此迟来,此事还望陛下恕罪。”
飞刚冲撞已有一年之久,此番若不是飞廉来拜,张帝辛早已忘了还有此事,见方盒呈上,这便打开,却是忒得一惊,方盒之内,正存一颗渗人首级,其脸惨白,不见一丝血红,面色却无惊恐,应是被人已极快速度削去首级,放才这般模样。
飞廉见张帝辛面色有变,这便言道:“飞刚冲撞天子,已是死罪,承陛下仁慈,方才饶他多活一载。
张帝辛只道飞廉乃是当朝大夫,不想还是这般心狠之人,心中顿生三分芥蒂,这便将方盒至一边:“飞廉大夫家教好生严谨,深夜提头来见,就不怕惊吓了寡人,治你个欺君之罪?”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寻常官吏,一说欺君之罪,便不涕泪齐下,直呼饶命,也得心胆俱寒,不知言语,飞廉却是非常,听天子此语,语气依旧平淡如常,不见丝毫惧意。
“哦?你就不怕寡人杀你?”相传费仲、尤浑、飞廉、恶来皆是贪财忘义之辈,乃是殷商灭亡的四大蛀虫,张帝辛见飞廉如此,顿时来了兴趣,心道你这小人,寡人倒要看你装到何时。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恩泽四海,统御八方,微臣虽惧,却也无栖身之地,便是逃,也无处生天。”飞廉所言为惧,心中却着实不惧,便是目光炯炯,直视张帝辛,“陛下若杀,微臣在家中早已被斩,如何还能等到此时。”
飞廉此人甚是倨傲,似寒冬腊梅,自带了一种冰霜傲骨,全然不似后世贪财忘义之说,若得其心,或可承当大用,张帝辛暗中忖道,心中增上三分喜意:“你这飞廉,倒是好胆,这便起身吧,寡人不斥你罪。”
“谢陛下隆恩。”飞廉起身,面色依旧如常,这便将手一拍,“微臣此番孝守,听闻陛下召妃,便从老家带上一人,不知陛下可是喜欢。”
先前费仲将召妃一事,弄得天下人人皆知,更有人言,便是为此,才逼得苏护兵反,张帝辛心中早烦此事,放欲阻止,却见门首之外,一妙龄女子闪入,此人一入,便感屋中光彩顿增三分。
此人一身绫罗粉妆长裙落地,半截腰间,竖一方细玉围绕,两臂玉藕一般直垂,手中展了一柄青箫,头上黑发如瀑,夹杂紧跟簇白翎羽,更显一丝娇羞,面如碧玉,眉似春柳,见逢天子,便将嘴角微挑,轻下腰肢,口称一声万岁。
便这一声,更让人如沐春风,更在云中不知时间何物,这一身皮囊,自是多一份嫌多,少一分则少,更如天仙初落,不知何家美女,又如雨荷初绽,自有一番轻丽脱俗,此人之美,便比妲己,也不落下分毫!
便是张帝辛望之,也不由一时失神,过了数久,方才缓缓回缓,飞廉端立一旁,眉角终起一丝喜色:“陛下,不知此人如何?”
物极必妖,此人虽美,必不是常人,张帝辛嘴角闪过一丝轻笑,原本道纣王身边,只有妲己便已祸国,不想此番又来一人,亦是殃民形色,这殷商江山,果真难守。
不过,此人所来,也并非无一用处,若得此人,方可与妲己争宠,这两人若是争斗,不知省却多少麻烦,张帝辛心念于此,这便笑道:“飞大夫费心,不知此女是何名讳,家住何处?”
“禀陛下,小女若菟(t,四声),乃东地泗水人氏。”若菟回道,这边飞廉在一旁浅笑道:“陛下欢喜便好,日后有此人宽衣叠被,权作侍女使唤。”
张帝辛点头自是谢过,飞廉见此间事了,也不好多呆,这便起身外走,行至一半,忽得回头:“陛下,女色虽好,却只是后宫之数,不可太过沉迷,此间战事甚紧,须得保重身体。”
张帝辛不想飞廉还有这般言语,心中一惊,这便点头,待之远去,九间殿中,忽得一阵氤氲,若菟笑意未收,便被定在远处:“陛下小心,此女乃是上古妖物讹兽。”
《神异经》中曾言,西南荒中出讹兽,其状若菟,人面能言,常欺人,言东而西,言恶而善,其肉美,食之,言不真矣,本料此物乃传说之物,不想真有,张帝辛心生感慨:“天道将变,才使妖物横行,乾坤不定,祸患不除啊……”
“陛下所言甚是,此妖不知作何处理?”巫电、巫雷两人早先得巫风示意,要其暗中保护张帝辛,这便长侍左右,张帝辛闻言却是摇头:“此人另有妙用,你且随飞廉去,探探他如何背景。”
琉秀宫中,玉石琵琶精笑的灿烂:“那天子竟是如此郁闷,竟然弃姐姐这样的美娇娘,去理那无用政事,当真是可笑非常。”
“我观那天子,气表非常,应是练气筑基之人,行政也算勤勉,若得时间,也可算一代明君,只可惜……”妲己说着,这便摇头,“你我受娘娘恩惠,若成正果,便祸超纲,帝辛本是局外之人,不想堕入此番杀劫。”
“哟,姐姐不是心疼这人吧?”玉石琵琶精笑道,这便将妲己之手拉起,“你若如此,岂不是寒了某人之心?”
妲己一听此语,神情顿时落寞下来:“也不知那人如何了,若知我如此,日后……日后可怎生相见……”
“姐姐休叹,那人若得全整,自会来探望姐姐,又何用忧愁。”玉石琵琶精自知话错,勾起了妲己伤心之处,急忙说道,“此番在宫中已安下脚跟,不若出去一番,也好赏赏这成汤天下。”
“近日不知何故,眉角总跳,你且去吧,切记万事小心……”
第九十四章 仙人至,云中子朝歌来行()
巫电追飞廉而去,不多时便回,张帝辛不由皱眉道:“如何这快便回,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巫电不由脸红道,“我……我将人跟丢了……”
“自此间出去,直出午门,不过一刻,这便丢了?”巫电乃真仙中阶修为,便比张帝辛也高上不少,不想紧随飞廉而去,这便跟丢,如此一来,岂不说明,飞廉此人的修为,应在真仙上阶更有甚者,已直金仙之境。
见巫电面露愧色,张帝辛只好安慰道:“飞廉修为远在你我之上,知道此处便可,你且下去,休要心中生愧。”
巫风长叹一声,依言下去,张帝辛坐在几案之前,不由皱起眉头,飞廉如此修为,在仙山静修也好,开府收徒也好,都比入仕好上百倍不止,如何来朝歌就事?此番将飞刚斩了,进献若菟又为何故?若如妲己一般,只为迷惑君王,陨了成汤江山,出时出言提醒,却又是为何?
一个个问题,好似绳索一般,在张帝辛脑海之中缠绕,忒得乱成了一团,剪不断,理还乱……
却说终南山上,青苍碧翠,苍葱古木直接天际,四面云霞雾霭,白云滚卷,似深似浅,似明似暗,翻涌其中,好似盘龙入海,映照日光,更多三分明透,翠玉点缀,亦多七分仙气。
云海之中,忽得闪出一道人影,背展三丈长墨红羽翼,翱翔云中,更似崖中金雕,辗转盘旋,亦是舞动生姿,灵通有余,不多时,此人便至中南山锋顶,但见此人身躯长有二丈,手持一条黄金棍,面如青靛,发似朱砂,眼睛暴湛,牙齿横生,出于唇外,朝一青衣道人施礼:“不知师尊所唤何事?”
那老者一身青衣八卦道袍,手中携了一只水火花篮,虽是鹤发,却有童颜,端得一副仙风道骨:“徒儿觉这皮囊如何?”
“这……”那人一听老道询问,眉首却是一皱,“这皮囊根骨极佳,肤毛更是铁打铜铸,更兼这雷电双翼,自是神武非凡,只是……只是弟子……”
“雷儿,你得这般皮骨,乃是你命中之数,亦是天道之数,如何生厌倦。”这背展双翼之人,便是西伯侯姬昌第一百子——雷震子,听闻师尊如此诉说,心中自是悔恨晚矣。
原是在中南后山峻峰上,有一座八卦形炼丹炉,乃人教圣祖原始天尊此炼丹所用,炉台东南方有一个碧青池水,一年四季水上皆显氤氲,乃是天尊取水之用水池,唤作“仰天池”,池边植一棵十几丈高无皮桃木。
此木奇特,只有枯干一条,短枝若干,千百年来,皆是如此,却不料自雷震子至终南山后,此木不知何时,忒得生出两颗果子,其果赤红,约有人头大小,一经生出,便是芬芳围绕,直将终南山顶,绕满香气。
雷震子得仙力淬养,不过七岁大小,自经不起此物诱惑,时常在外观望,那物乃是圣人所植,云中子如何敢将之予食,这便再三告诫,曰此物不祥,不得擅食。
雷震子乃是小儿,只道果子好吃,哪里知这些禁忌,待云中子出山,拜会原始圣人,这便起身,摘了那果子来吃。
却不料那果子甚奇,刚到嘴边,便化作一缕清气直入肺腑之中,雷震子便感肺腑好似炸了一般,全身热得发胀,自是难以忍受,这便跳入仰天池中,以消酷热。
落入池中,果真燥热顿消,可一股奇痒却从心底升腾,雷震子自是难忍,这便瘙挠,背后忽得裂开一条缝隙,便有一双背翼,从中生出,便是身体,也不知何时忽得胀大,不多时,便已成如此模样。
待云中子返回终南山中,见雷震子如此,亦无改变之法,好在变换之后,此躯体甚好,便是根骨也比之前强上不少,对于修炼之人来说,形貌已不是最重要,根骨好,便一切都好,如此也就将就下来。
雷震子亦知师尊无法改之形貌,这便长叹一口气,云中子见状,将拂尘一抖:“小小年纪,如何哀叹,你这便虽为师往虎儿崖采药,也好修身养性。”
又是采药,唉……一听“虎儿崖”三字,雷震子不免叹气,这药采了不见用处,更未见云中子有所提炼,端得是十分无聊的活计,但师尊之命不可违,此事终究免不得要做,这便去玉柱洞中收拾器具。
云中子方欲离去,却见东南上忽起了一道妖气,直冲云霄,这便掐指一算,不由将眉头皱起:“此畜乃是千年狐妖,如今假托人形,潜匿朝歌之中,若不早除,恐有祸患,贫道终究是出家之人,应一慈悲为怀……”“雷儿,你这便去仰天池,将老苦松取来一段,将之削成木剑,以去妖邪。”雷震子得命,却反问道:“师尊,何不用那照妖剑,斩断妖邪,也好绝了祸根?”
云中子一笑:“千年狐妖而已,如何妄动真宝,你且去吧,一斩木枝足矣。”
若菟进宫,翌日清晨,便由黄飞虎护送,直入住东宫绮梦殿中,此殿名亦是天子新改,赐诗曰:“绮中涟漪微波起,梦入美境似梦中”。
说来也巧,绮梦殿对面则是琉秀宫,正对“回眸一笑百媚生,三宫粉黛无颜色”,妲己见之前来,见是如此仪仗,又想自已在西宫所遇,心中顿生厌意:“哪里来不知死活的东西。”
若菟在轿中,自能望见妲己,亦知此人虽是降臣苏护之女,却深得天子宠爱,嘴角一笑,我道你何等天仙,形貌也不过如此。
两人尚未话语,其中之人,便已各自算计,此中情景,张帝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