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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氏连着半月去宁安乡郊的那些小村庄里寻绣工顶尖的姑娘,给她们找好的绣娘教习女工,再邀请她们为店里做衣裳,酬金丰厚,唯有一条不得违反,便就是学成之后不可为其他成衣店做活儿。两者订立契约,再到官府去备案,便就不怕再有接私活的现象出现了。
薛延一直坚信要想做好一件生意,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是基本,对于成衣店来说,拥有自己的风格则是重中之重。但现在一切刚刚起步,说这事还为之过早,要慢慢摸索才是。
布匹一事很好敲定,没过几日,绣娘也请得够多了,店面终于能开张。
宁安果真是大地方,街上一日路过的人数比陇县要多三倍有余。新店开张,为了阔名气,薛延几乎不遗余力,他不信“好酒不怕巷子深”那一套,若是有什么好东西,就得大大方方地展示出去看,得让人清楚地瞧见你的好,知道你哪里好,若是等着客人都闻味儿进来,岂不是要猴年马月。
他不想等,也不需等,招揽顾客一事,从来都是薛延的强项。
书写带着开张消息的纸条到处发放,这已经是老生常谈的技巧了,且这个方法只能让人家知道有你这个店,怎么才能将人吸引进来呢?薛延的方法简单直接,却又极其迎附女子的心思——送东西。
而且不能随便送,既不能让自己亏本,也不能让人家觉得你敷衍,还得要人乐于接受。
薛延送出的东西是按着所买布匹衣裳的价位而定,一钱银子以上送阿梨亲手做的果脯与盐瓜子等一类小吃,三钱银子以上送一支雕花的桃木簪,五钱银子以上送一块精绣的绢帕,一两银子以上不仅送绢帕,还附赠一只精巧的绢制荷包,上面用缠枝莲纹绣出“织衣巷”三字。
绢一匹进价也要三两银子,卖出则超五两,价格高昂。女子皆爱丝绢之物,但若是真的买来做衣裳,又觉得太过奢贵,用绢制品的人实在太少,普通女子,若是能有件丝绢做的衣裳帕子,那是件极有面子的事。
对于普通人来说,绢帕奢贵,但对于布庄,便就不是那回事了。
匹为四丈,一丈三尺,若用来做丝帕,一匹绢可做几百上千张,成本也不过七八文,算上绣工针线,也不超过十五文。而卖价五钱银子的布匹衣裳,其中利润远不止这十几文钱。
这样一来,被吸引进店的客人源源不绝,再加上店里东西物美价廉,伙计服务周到亲切,不过三日功夫,织衣巷的日利润便就可以达到当初陇县酒楼的水平了。
薛延高兴了两日,但眼见着秋日近尾,初冬将至,他又有了新的烦恼——寻不着好棉花。
宁安也不是没有棉花,但大多是旧棉,能用,可到底比不得新棉花白软舒适。再加上今年的收成不好,棉花的品质不高,价钱却并没有低过太多,薛延带着阮言初寻遍了整个宁安周边,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货源。
晚上时候,薛延抱着一盘子葡萄坐在炕头,眼睛盯着地面想事情,边胡乱揪着葡萄粒子往嘴里塞。
阿梨知道他的烦心处,这事安慰也没用,还不如留给薛延时间让他好好想想,便就自己坐在一边继续做鞋子。她已经把鞋底纳好,鞋帮也做了一半,眼看着就要做完了,忽然想起来是不是该往里纳一些棉花,这样冬日穿的时候更保暖。
阿梨思忖一会,算了算孩子该会走路时候的日子,约莫明年的九十月份,正是冷下来的时候,她定了主意,把鞋子放到一边,下地到柜子里面去找棉花。
距当初赵大娘送棉花过来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这期间忙来忙去,阿梨早就把那事给忘记,直到再从箱子里翻出那个包裹,才恍然回过神来,急匆匆回头道,“薛延,咱们有棉花了!”
章八十六()
薛延被她吓了一跳;牙尖咬破葡萄;黏黏的汁水从嘴角流下来;他胡乱擦一下;赶紧跳下去;连鞋子都没穿。阿梨捧着那一堆洁白棉絮;又惊又喜;笑着往他怀里塞,问,“你看看;这个行不行?”
怎么能不行。为了成衣店这一事,薛延做足了功课,与阮言初一起翻了许多古籍农书;又拜访了周遭棉农;几乎把棉花的特性了如指掌。
阿梨翻出来的这叫长绒棉,是棉花中最好的一种;但生长环境苛刻;宁北这一带根本种不出来。长绒棉人称为“羊绒质感;丝绸光泽”;棉絮一团团;又白又大;且洗后不易缩水,若用来做棉衣棉被一类,再好不过。
薛延眼睛一亮;急急问;“梨崽,你这哪儿买来的,多少钱?”
阿梨说,“是咱们还在陇县的时候,赵大娘送咱们的,说是在大行山买的,一下子买了许多。大娘也不是富裕人家,能一下子买那样多,应该不会是太贵的东西。”
薛延重复了一遍,“大行山……”
大行山是周国的北面边界,再往北就是一片莽莽荒原,走几百里难得见着几个人烟。山中据说倒是有几个小村子,但是那里人虽说是周国的国民,却几乎不受管辖,只顾自己生活,如世外桃源般,自给自足。他们很少会下山,外人也从不上去,没有人对大行山上居住的村民有所了解。
而从宁安到大行山,若是骑马的话,快马加鞭也要四五日。
薛延又捏了捏手里的棉絮,思忖一会,坚定道,“我明日便就回陇县一趟,去寻赵大娘!”
与薛延一起去的是阮言初,店里交给胡安和与韦翠娘管理,阿梨有冯氏照看,薛延也放心。现在已经快要八月,按大夫所说,阿梨还有约莫四十几日就要生产,薛延不敢错过,一路疾驰,先去陇县寻了赵大娘问清楚棉农所在位置,当地风俗人情,又调转马头,一路前往大行山。
越往北便就越冷,山上更是如此,早晚时候,呼气竟会生出森森白雾。但那个名叫阿萨镇的小村子却不如薛延原来所认为的那样,位于高山之上,而是要一路往西,翻过大行山,到一处低洼的盆状地界。
上山的时候渐冷,下山却又热起来,快马往西走,太阳似是都要被甩在身后。
到的时候是中午,薛延和阮言初并肩站在山脊处,垂眼向下看。
这里根本不像是八月的秋高气爽,反而热得让人发慌。地底下像是藏了条火龙,一向温顺的马儿都躁动起来,蹄子不住磨蹭着地面,摇头打了两个响鼻。
薛延把外衣脱下来拎在手里,眯着眼看着山下方向,远处小村子隐约可见,周围大片的农田,还是绿油油的,未曾收割。周围崇山峻岭,围成一个铜盆的样子,而阿萨镇就处于盆地的正中央。
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是难以想象世间还有这样奇妙的地方。
阮言初笑着道,“这地方真有意思,等小外甥长大了,便带着他与姐姐阿嬷,一起来看看这样的好景色。古人说登高处可使胸襟开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也不过如此罢。”
薛延也笑,点头应着好。
两人又迎着风站了会,驱马向前,到了村口后再下马,牵着走进去。
一路上的风景与中原所见极为不同,阳光热辣,夯实的土墙上似是都泛着金光。周围高大的葡萄架子,比冯氏在小院里的搭的要大上几十倍,翠绿的成一条长巷,挡住了大半的阳光,两人缓缓步进去,被那股子自然的草香气熏得迷了眼,就连这几日长途奔波带来的一身劳累,都散去不少。
几个高鼻深眼的小孩戴着奇怪的帽子,怯怯地站在一边,许是难得见着生人,害羞又好奇,相互看着,不敢上前说话。他们所说的语言与中原常用的极为不同,薛延暗地里跟着学了好几次,舌头总是卷不过那个弯儿,无奈放弃。
两人按着当初赵大娘所说的,直接去了村东头的一户种满了橙黄色沙棘枣树的人家,那是这里的村长库尔班的家。
库尔班的父亲原先出去闯拼过,说得一口流利的官话,他喜欢中原的文化,也将它教给了子女,库尔班便也会说一些,虽不流畅,但交流没有问题。
阿萨镇的人很热情,并没有因为常年不接触陌生人便就对外人抵触,库尔班的妻子还端上来了两碗米肠,笑着请他们吃。
简短寒暄后,薛延讲明了此次前来的意图,并提出可以留下一百两银子作为定金。
库尔班听完,犹疑了许久,而后道,“可是,我们需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这话说得让薛延有些意外,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钱的?但转念一想,便也明白过来。
这里的人几乎与世隔绝,他们自己织布做衣,自己种菜养牲畜,多少年都不到山外去一次。在外头人眼里,钱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可在他们眼中,那与一堆废铁没什么区别。
库尔班说,“小兄弟,很高兴你能来,但是我们不需要钱。”
薛延拧眉道,“村长,我们不能再商量商量?”
库尔班笑着道,“有什么好商量的呢,你能给我们的只有钱,但是就算给得再多,我们也不需要。前段时间有户姓赵的人家来了我们这,也买走了一些棉花,留给我们一些银子,我拿去到铁匠那里,给我的妻子打了一对小小的银耳环。他们买的少,我倒是可以卖,反正我们也有许多富裕,但你,你是要搬空了我们哪?”
说完,他笑着摆摆手道,“来者是客,今晚便就住在我们这吧,明日一早再走。至于棉花,若是你喜欢,送给你们几十斤倒是没什么关系的,几千斤,便就算了吧。”
阮言初一直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现见库尔班站起身就要走的样子,他也有些着急,偏头与薛延对视一眼。
薛延看了眼库尔班的背影,低声冲着阮言初道,“买卖一事不过就是以物换物,他不喜欢钱,那就给他他喜欢的东西……”
薛延的语气意味深长,阮言初手指按着桌面,垂头细思,忽然注意到放在面前的那碗米肠。
按着中原的待客之道,与人商讨事情之时不能食物,但库尔班的妻子既然端上来,他们也不好不吃,意思着抿了一口,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那味道极为奇怪。阮言初又挑了一筷子到嘴里,眉头猛地一拧,这才缓应过来,这菜里只有很少的盐。
薛延看着他的表情,瞬间也回过味儿来,转头唤住库尔班,“村长!”
库尔班年纪大了,体态臃肿,刚走至院中,听薛延唤他,缓缓回头问,“怎么了?”
阮言初往前走几步,微微欠身道,“若是您不需要钱,那我们用其他东西来换棉花,可好?”
库尔班挑挑眉,抬手揪了颗枣子到嘴里,饶有兴味问,“什么东西?”
阮言初道,“金银首饰,牛羊牲畜,丝绢锦缎,或者是调味料。葱姜花椒,油盐酱醋,八角桂皮,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们想要,我们有。”
这些东西,阿萨镇的村民也有自己播种,但是由于天气原因,产量一直不好,人们知道这东西可以让菜更好吃,却又苦于原料稀少,做菜时候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多加。而阿萨镇周围没有湖泊与大海,更是没有盐矿,吃的都是牛羊的血里晒出的盐,不仅口感咸腥,而且极其难得。
闻言,库尔班的眉梢微挑,显然有些心动,但他没有立时决定,只是道,“这事我一人拿不得主意,待明日一早,给你们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