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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院子里是有水缸的,可是那官员却也不知是没想起,还是故意如此,竟是吩咐人去隔壁院子找井打水。
不过隔壁院子离得也不远,很快便是打了水过来,然后便是劈头盖脸的往朱启身上泼。
火倒是也很快灭了,可是却是完全也看不出朱启的摸样了——饶是在场的都是男子,而且也都不是什么无知的平民,可是还是一个个被吓得不住后退。
朱启倒是也没死,尚有一口气在。不过仅仅也只是有一口气在罢了。
负责此事儿的官员也是一面命人去请太医,一面是忙让人进宫来禀告朱礼,顺带请示朱礼到底这件事情该如何做。
小宦官说得战战兢兢,一眼也不敢多看。
朱礼面色沉沉,神色亦是难看。
一时之间除了风声,却是再安静不过了。
好半晌,朱礼听见背后一声哭声。
朱礼盯着地上一片青石砖:“母后和四郎,倒是演了一出好戏。好一出还阳计。”顿了顿,他仿若没听见李太后的哭声,只淡淡继续说下去:“怪道母后让阿姐尽快将四郎下葬,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不知母后是否想着,这头下葬了,夜里便是直接去将坟掏了,从此之后,四郎虽然没了安王这个身份,可好歹还活着,还可继续他的大业和雄心?”
“那药,只怕也不是毒药,而是让人假死的药罢?”朱礼讥诮一笑,怎么也是遮掩不住那情绪:“却是不知那药效果有几日?三日?五日?”
李太后除了哭之外,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朱礼也是一直不曾转身。
好半晌,众人便是听见朱礼平静冷淡的言道:“朕之四弟,早就服毒自尽了。朕虽然深恨他的谋逆,可是也是佩服他的果断和勇气,也念在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上,只惩处他自身,并不祸及他妻儿血脉。陈氏为他所喜,便是领安王妃之衔。遗腹子若为男胎,便是册封世子,若为女胎,便是封郡主。”
朱礼说完这话,便是摆摆手:“你就这般去回话罢。”
小宦官哪里有不明白朱礼意思的?当下心头颤了一颤,而后便是飞快的去报信了。
李太后早在朱礼说出“朕之四弟早就服毒自尽了”这句话的时候猛然眼睛一翻,便是昏死了过去。一时之间看着倒是进气少出气多了的样子。
朱礼犹豫片刻,却是到底不曾回头,只嘱咐刘恩:“命太医好好医治。”他是真心灰意冷了。
事到如今,他竟是生出了一种,不知道什么时候该信什么时候不该信之感来。他觉得,大约他心里敬重的那个母妃,果真很久之前便是已经死了。
朱礼走时,抬脚只觉得重逾千金。几乎是有些挪不动。
杨云溪这头也是知道了这个事儿——刚得了消息,便是看见朱礼失魂落魄的回来了。
杨云溪吓了一跳,却也是知道其中缘故,自也是理解朱礼这种心情。当下便是忍不住苦笑了:李太后到底是怎么想的?
昭平公主之前策马出宫闹得已是十分厉害,如今又闹了这么一出……这宫里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安宁下来?
朱礼看着杨云溪,忽的黑得如同幽潭的眸子里便是有了清冽的水光,他几乎是有些哽咽:“阿梓,我竟然是后悔了。”
杨云溪却是猜不到朱礼后悔什么,微微一怔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道:“大郎别怕,还有我们呢。”
(老规矩哦~明日四更~)
第990章 怪谁()
朱礼到底在后悔什么,他没再提起,杨云溪也就始终不知。不过她猜想,无非要么就是对李太后的一再纵容忍让,或者是此番对朱启如此无情罢了。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也好,此时再提起这个也是没有任何的意思。
后悔与否,都阻拦不住眼下已经发生的事儿。
而她的宽慰,对朱礼倒是有用。
朱礼缓了一阵子,也总算是缓过神来。随后苦笑一声:“如今这事儿传出去,倒真真也是千古奇闻了。”
听着朱礼似已经有了一些打趣的意思,杨云溪便是松了一口气——这般一来,岂不是说明了朱礼已是心情缓过来了?只要他能缓过来,那自然是好的。
当下杨云溪也是轻松的道:“千古奇闻也就奇闻罢。不管怎么说,阴差阳错也好,命中注定也好,朱启到底是没能算计得过老天爷。”
闻言朱礼也是忍不住的笑了一笑:“这倒是真的。”
可不是没能算计得过老天爷么?这般一来,朱启的算计再怎么精妙,可是阴差阳错的,却也是一样再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可见老天爷也是觉得大郎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杨云溪抿唇一笑,偷偷的觑着朱礼的神色:“大郎该高兴才是。何苦皱眉?”
这话多少有些溜须拍马之嫌。不过朱礼听着却是十分高兴,当下唇角一弯:“你说得极是,老天爷都是偏向我。我竟是该高兴才是,何必皱眉?”
看着朱礼似真是不在意了,杨云溪心头微微一松,这才算是彻底放了心。
朱礼与杨云溪又说了几句,倒是毫无异样了。末了他笑问一句:“看来你倒是已知情了,没吓到罢?”
说起这个,杨云溪摇摇头:“倒是不曾吓到,只是觉得有些惊愕罢了。却是没想到还有这样金蝉脱壳的法子。而后却是更多感叹,觉得果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叫人觉得防不胜防。朱启机关算尽,可是却没想到最后落得了这么一个下场。”
“我也是差不多。”朱礼苦笑一声,“以前虽说听说过这样的例子,可是也不过是当个笑话来听,谁曾想这事儿竟是发生在了身边。若不是怕夜长梦多,只怕就这么被蒙混过去了也未可知。”
到时候,却是不知又是如何一个光景。
“听说人是救下来了?”杨云溪心底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遂到底问了一句:“那皇上又打算如何处置?”
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说起来,那官员那般作法的心思,她倒是也能猜到一二:无非就是知道朱启还活着,怕真按照之前的章程来办,李太后饶不了他,而朱礼万一顾及手足之情,只怕也是饶不了他。可是他救人,同样也怕朱礼这头怪罪。毕竟朱启犯下的罪过不轻。
救或是不救,都是容易招上祸事儿。所以最后便是磨蹭了一下,如此一来,既是救了人,朱启却也是活不了,朱礼纵然怪罪,也是有限。而李太后更是不可能怪罪——毕竟点火的时候,谁也没想到那是大活人不是?火势已经起来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不是?
有这样的心思,对方也不过是想要自保罢了,倒是也挑不出错。
而且就朱礼来说,事情这样了,也可以就坡下驴:横竖人是救不回来了,怎么和李太后说也都是不打紧。
朱礼并未曾仔细说明自己的意思,而是依旧抬出了当时他说的那句话来。
杨云溪微微一怔,随后便是沉默了——朱礼这样说,可想而知李太后会如何想。
不过却也不能说朱礼是错了。
“如此也好。”杨云溪沉默了一阵子,最后如此说了一句。倒是也有些如释重负:“将态度摆出来,这件事情也只会尘埃落定得更快。就是太后那儿……”
“朕于太后,于心无愧。”朱礼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神色虽是有些不大好看,可是却也是的确坦荡坚决。可见他的确是毫无心虚。
杨云溪自是知道朱礼是问心无愧的。一直一来,他对李太后都是异常包容的,连带着也是迟迟没有追究朱礼。倒是他们母子,真真的是得寸进尺。
“你也不必多想。”杨云溪看朱礼眉头始终有些紧蹙之意,便是抬起手来,用食指压住了他的眉心,轻轻的揉推:“你别总皱着眉,我瞧着心疼难受。”
感受着眉间不轻不重的力道,朱礼却是蓦然舒展了眉头,唇角也是止不住的翘起。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不是被杨云溪拿去泡在了蜜罐子里,这一刹那,从里到外都是甜蜜蜜的。
“嗯。”轻应一声,他伸手握住了杨云溪的手指,而后道:“李家那头抄家抄出来许多好东西,银子更是弄了不少,这些银子,足够西北将士两年嚼用了。”
听了这话,杨云溪倒是有些诧异:西北历来都是屯兵之处,数十万的将士一年嚼用少说也是二十万两银子起,加上兵甲武器,更是不止。若是光银子都够两年花销,那李家倒也是真有钱。不过如今这个钱到了朱礼手里……
笑了一笑,她冲着朱礼道贺:“那可是好事儿,这般一来,大郎你倒是能减轻不少压力。”
朱礼摇头:“减轻压力倒还是其次,其中发现了不少李家私底下贪墨的账册,和一些囤积的武器——这些才是要紧的。那些武器,是李家替朱启存着的。”
“最重要的是,那些武器都是朝廷铸造的。”朱礼说起这个。神色微微的冷了一冷:“说起来,他们倒是厉害,从皇祖父那儿开始,便是已经做这样的勾当了。”
杨云溪微微一惊:“李家这是想做什么?”
“要么是为了从龙之功,要么就是根本李家有了取而代之的心思。”朱礼嗤笑一声:“不过只怕他们也没有那样取而代之的能力,是以我想着还是为了从龙之功。这些兵甲,要么或是为了父皇当初准备的。后头没用上,于是便是想到了朱启。也是我那一次逼着李家拿了银子出来,所以李翌年对我不放心了。”
杨云溪闻言便是微一皱眉:“说起来倒是怪我了。”
第991章 天注定()
杨云溪这话自然也是有点儿玩笑的意思。
朱礼却是正色道:“倒是该多谢你才是,若不是这般,只怕倒是还不知李家通天的能耐呢。再给他们一二十年的功夫,只怕便是能叫他们只手遮天了。“
杨云溪想着那样的情景,便是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幸好你却是醒来了。“
若是朱礼不醒来,那倒是才真真的可怕呢。
朱礼想了一想那结果,倒是也有些后怕。随后又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或许李家便是可以让熙和接手了墩儿,让墩儿做个傀儡皇帝不是?“
李家也未必是没有这个心思。只看是不是能成罢了。
“如今李家一倒,朝中倒是又空出来了许多的职缺,大郎倒是可以安置自己的人。”这其实倒是好事儿了。杨云溪想着这事儿,倒是觉得真真儿挺好。
朱礼看着杨云溪踌躇满志的样子,倒是禁不住笑了:”要不再抬举抬举薛家——“
杨云溪便是立刻白了朱礼一眼,而后道:“树大招风。而且刚收拾了一个李家,难道皇上又要抬举出另外一个李家?”
虽说薛治不是李翌年那样的人,可是她却也是害怕日后呢?现在薛家已是如日中天,再网上抬举,她却也是觉得有些过了。毕竟,凡事适可而止才是最好不过的。
“你倒是不偏袒你娘家人。”朱礼轻笑出声,有些宠溺的用手指揉了揉杨云溪的脸颊,“若是人人都你这般,这天底下倒是再和平不过了。”
杨云溪有些不大好意思,却也贪恋朱礼手指的味道,便是只瞪朱礼:“越说越像是一回事儿了。你这般,也不怕将人夸坏了。”
朱礼却是脸皮厚,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是凑近了杨云溪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