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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而,仁德元年冬,陈氏之女念娉入主章华宫,晋妃位,因貌美娟秀,『性』格活泼,甚得帝心,一时恩宠无限。
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陈念娉入宫之前的笑颜,美丽异常,如同阳光般耀眼夺目,是的,沈熙昊,天之圣命所归也,怎可逊『色』?
她是爱他的,即便她只是一颗沈熙昊得以除掉陈府的棋子而已,我想陈念娉也并不糊涂,从入宫之前便是深深地明了自己的处境的,只是爱的太深,所以她才选择一次又一次的逃避。
多年后,陈府失势,陈念娉被贬居于冷宫清苑,即使当她在心灰意冷并自缢于冷宫之时,她还不曾恨过沈熙昊于分毫,彼时,我正在剪着烛花,听到蕊欣似是无意间提起,片刻,听到了蕊欣的惊呼,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满是鲜血,却不痛,那个时候我也才知道,原来陈念娉的书法亦是极为出『色』的,且是少见熟练的梅花正楷,在她『自杀』前留下的诗文上可见一斑,只是那词悲伤的令人窒息——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这样的相思无悔,让我一直无法释怀,而据说皇帝沈熙昊只是沉默了片刻,便着内侍把陈念娉以普通嫔妃的品级葬在了皇陵的偏角处,很是凄凉。而寡情冷血的皇帝竟然还在陈念娉逝后不足月余之时,便又将新宠晋了贵妃之位——就是现在仍然专宠的秦贵妃,身份家世皆如『迷』般让人无从考证。
当我再一次回忆起这些冷酷的血腥现实之时,我已经很平静了,然而,我却总是无法忘怀陈念娉曾经的神采飞扬。
于陈念娉而言,起初我的确是不喜于她的,同样地,我也很清楚地知道,在剑拔弩张的情况下,第一次见到她与陈明峻、陆文航的那日始,她对我的仇恨和敌视便没有终止过。
相应地,在湘愿的二楼大厅内,面对于她的无理挑衅,我彼时的生硬举止无疑也是冲动和欠考虑的。
后来,我曾懊悔地想,如若不是那时的冲动,我还不至于卷入以后的恩怨情仇中,也不至于失去那么多,还不至于长久地感怀、伤感于曾经,可是转念又一想,如若不是因为我成了陈沅江的女儿陈茗漪,我也不会得到那么多不尽深情的关爱,也不会明白陈沅江对母亲和我的爱是多么地深沉,更不会遇到韩子湛,我今生唯一的执恋之人。
另外,同样也是从那日开始,兄长陈明峻的关怀便时时刻刻存在我的左右,沉默而又执着无悔,即便我只是他的一个半道突至且报复心极重的“妹妹”而已。
至于陆文航,我则有着深深地道不尽和言不明的情愫,但是,如若不是我的怨恨和报复,或许他和陈念娉会相知相守一辈子,即使不快乐、即使不幸福,但至少他还在她的身边,还至少她会是幸福安乐的,而她对我的恨也不至于那么深刻。
蓦然回首,原来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多么地苍白无力,是注定的孤寂、注定的伤怀。
最近,我似乎越来越爱沉浸在对以往的追忆中,我曾不止一次地想,如若只是初见,如若我仍是未离开“秦月山庄”之前的纯真烂漫,我也不会像现在如此这般悔恨无奈。
我看着眼前虚无的奢华,眼神茫然,不禁摇头,自母亲过世之后,我一直都在编织一枚叫“殇”的黑茧,将自己困死在自己的心牢里,无法呼吸,原来,原来我只是延续了母亲的生命轨迹——
窒息、哀怨、悲苦、作茧自缚的一生。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才发现又是深秋了,窗外的枫叶正红的妖艳,触目惊心……
“姐姐,你又走神了!”蕊欣嗔怪道,并在书案上搁置了一碗汤『药』,一股清苦气息瞬即涌入鼻端,“昨日受了凉也不好生歇息,还要作这什么劳什子的画?”
我不禁怔了怔,看了看案前宣纸上一片狼籍的团团墨点,刹时,本来已初具轮廓的红梅不见了踪影,乌乌朦朦,遂气馁地将宣纸『揉』成一团扔在了纸篓中。
我抬起头,看了看蕊欣,她一袭男子装束,玉白『色』的锦缎儒衫,浅紫『色』的洛玉发冠,清新淡雅又不失俊朗干练,便笑道:“要是世人知晓涵漪的秦老板是这等罗嗦絮叨之人,岂不被人贻笑大方?”
自我离开陈府之后,便隐藏身份创办了涵漪,其中的波折坎坷不尽其言,幸得蕊欣全面担待,并以“秦殇”自居,凡事亲力亲为,同时她为避世人疑虑,遂收留众多清苦女子纳为妾室,行事作风更胜我一筹,以致于世人皆道涵漪的秦老板虽俊逸精明异常,却风流好『色』过甚,我失笑不已。
除了蕊欣,殊不知真正的“秦殇”乃是我“秦羽裳”!
只见蕊欣撇了撇嘴,眉『毛』挑高,佯装恼怒,将汤『药』推到我面前,脆生生地道:“就是知晓‘秦老板’罗嗦絮叨,姐姐你也得服汤『药』。”
我不禁摇了摇头,这丫头竟然寓意双关!
于是,只得无奈地接过玉碗仰头喝尽,蕊欣赶紧递来蜜饯,我随即摆了摆手,“罢了,喝的多了,也不觉着苦了。”
蕊欣的脸一下子黯然无『色』。
我苍白地笑笑,劝慰道:“我最近的身子也大好了,你不必再为我担忧。”
只见她默默地收拾罢汤碗,神『色』凝重莫测,良久,才闪烁其辞道:“姐姐,韩子湛有音讯了。”
我的心忽地疼痛起来,韩子湛,韩子湛,我终于还是有了你的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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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辕帝经略》记载曰:“仁德三年春,陈氏获谋逆罪,株连九族,陈沅江被判斩刑,暴尸城圜以警示弄臣。章华宫主位受累,贬斥于冷宫,终不堪凄凉,自缢于清苑。陈氏也,权之重者,先帝始忌惮甚也,上初即位,隐其威严光华,佯屈慑于耳,权责反复,陈氏终失势,上乃天命所至也。”
这段文史寥寥数笔,将陈沅江的一生匆匆结束,是弄臣,是谋逆,是永久地被唾弃,我不由得心中大恸,念及蕊欣甫才的言语,心中则更加烦闷,呼吸亦不禁急促和紊『乱』起来,“韩子湛六年前为丁零国子王詹粤重伤,之后又历遭沙暴以致使失忆,幸得牧女尚伊所救,不久前才得以返朝,加之贵妃秦氏诞育皇子,今上龙心大悦,日前下旨,委韩子湛以重任,封定远侯,以抗击丁零,并…赐尚公主静柔,且允诺其可改立尚伊为妾。”
韩子湛,韩子湛,终于知获你的音息,于我而言,是幸还是不幸?
待下定决心,我遂对面『色』阴晴不定的蕊欣道:“欣儿,我们即日便到宛城吧!?”
蕊欣却是一怔,“姐姐当真如此坚持?”
我不语,心中寒意敛敛,思绪却早已飞到九年前景浩廿三年的春意阑珊之日——
恨悠悠,几时休?
我住在陈府的“禁地”——藏心阁,藏心阁位于陈府后花园的深处,布局高雅素洁,处处展现宁静和谐,其映着娉折湖的明波浩澜,较之陈府其它居所,景『色』倒也秀美,只是这一切我则无心欣赏。
藏心阁——藏心,藏心,陈沅江何其无情,偏偏如此无心之人,却又以“念娉”为自己的女儿命名,是多么地假心假意!母亲啊,母亲,你又是何其的不幸?
我冷冷地环顾着藏心阁的景致,亭水楼阁,槭树丛立,一切一切都被冬日的萧瑟所遮掩,冰凉沉寂,毫无生机。
突地,视线被娉折湖对岸一片耀眼张扬的红遮挡,原来是盛开的红梅,心一下子便柔和起来,不禁有笑意涌上嘴角。
忽听到几不可闻的“吃吃”笑声,诧异转身,却对上了陆文航那双不羁、邪『惑』和玩味的琥珀『色』眼眸。
他手持绘扇,嘴角含着轻佻的笑,身形慵懒地缓缓踱步向我而来,当他停在我身前的廊下时,一股袅袅的残梅薰香也扑鼻而来。
我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瞪着他那双放肆打量我的眼睛。良久,他才悠悠地道:“美则美矣,但是冰冷太甚,非我所喜!”
一股火无形地拱上心头,我一个回身,蓝『色』披衣划出一道华丽的弧,他急用绘扇挡住了我扶在凭栏上的手,道:“且慢!小姐何必如此小『性』,陆某只是戏言而已。听明峻道你是陈将军故友之女,名叫陈茗漪。”
我想起了初见陈沅江那日他问起我名字之时的凝重神情,原本我只想讽刺一番,却不知怎么的,心却在他凝眉黯然时软了下来,于是便按照母亲的叮嘱规矩地答道:“我娘说,如果我找到了你,便让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叫‘陈茗漪’。”
听罢我的回答,他猛地一震,眼中酝酿了太多的不可置信,遂喃喃道:“我以为她…她会…会叫你‘羽裳’的。”
听罢此言,我的心没来由地沉重起来,原来母亲和他是有约定的,一个我可能永远也无法知晓的约定。
陈沅江何其聪明,他对我随时随刻展现的冰冷并没有言语太多,只是叫下人事事安排妥贴,事无大小,一切精细非常,对此,陈念娉却更是气愤不解。陈明峻则神『色』如常,将一切疑问和了然深深藏在心中。
此外,我还要求陈沅江对外人声称我只是他故友之女,没成想他果真如此交代,蓦地,我对他的无担待心酸起来——他居然亦不敢承认我是他的女儿。
“果真生气了么?美人?”陆文航那邪魅清爽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拉回,我定了定思绪,道:“藏心阁不是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的吗?”
“当然如此,只是,念娉自上元节过来,便不再理睬陆某,心下烦闷,却又听闻念娉日日窃恨藏心阁一绝世美女,陆某是俗人,所以,不惜犯险来见识一番,不成想却是你。”陆文航的脸上写满了无辜,我却觉得可恶非常。
但在听到他下一句话时,心情却忽而愉悦起来。
他好像无视我的蹙眉,若无其事地笑道:“沁凉寺后山秀丽逶迤,景致甚好,有一片梅林,品种甚多,陈小姐可愿去一观?”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似是能读懂我的心境,徐徐『吟』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抽回他用绘扇轻轻阻挡的手,恶作剧般地莞尔一笑,径直离去,行走数步,忽地转身对犹自愣神的陆文航道:“好。”
只见他的双眼在刹那间绽放出月华般和暖的光彩,那脸上原来的漫不经心顷刻消散,脸上的笑容竟比那红梅更加眩目。
翌日,待禀告去处于陈沅江之后,便无所顾忌地坐了他遣人安置的马车从陈府的正门处驶了出来。
陈沅江似乎很是纵容我,对我突然要去沁凉寺观景礼佛之举并无丝毫的否决和犹豫,便着护卫与我同行,我当然是推辞了,因为有秦磊在,我的安全就绝对有保障。
在陈府的这段日子,我的心冰仿佛在渐渐融化,本意是与陈沅江敌对相抗,可看到他那愈发深邃无主的眼眸,心即刻便软了下来。
听下人言道,陈沅江最近愈发地沉默了,他常常会久久待于书房,陈明峻以为其为朝中皇上病重之事烦忧,终于一次不顾后果与责罚闯入书房劝其顾惜身体,不料却看到他正对着一幅女子的画像出神发呆,据说画中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