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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枭-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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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与她一比,霍锦骁便显出三分稚气。两人年岁相当,可人家已经做了母亲,霍锦骁却连亲都没定。当年分明是云谷最好的一对璧人,不想终是世事难料,少年分离。

    众人看了,难免唏嘘。

    大安朝的姑娘,大多及笄之时就开始议亲,十六、七岁嫁人,十八的姑娘,有的已经为人母了,便是在云谷这样的世外之地,镇上的姑娘十八岁没嫁人的也少,霍锦骁是个异类。

    幸而她有对不拘世俗的父母,才能叫她过得自由自在。

    霍锦骁倒很庆幸这点。

    ————

    霍锦骁两年没出现,此番出关,众人怎肯放过她,少不得将她团团围住,劝酒的劝酒,说笑的说笑。她并不推酒,敬之便饮,没多久脸颊就红了,眼神却还清明无双。

    “小梨儿,你有何打算?”黑虎好不容易将她从人群里边拖出来,拽到竹廊上问话。

    “打算?我与母亲说好了,出关后就接受他们的考校,若能通过便放我下山。”

    想起自己的打算,霍锦骁有些兴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下山?你想去哪儿?”黑虎皱皱眉头。

    霍锦骁伸手狠狠掐住黑虎白皙的面皮,直掐得他呲牙。黑虎是青娆姑姑和七叔的儿子,比她小几个月,从小跟在她屁股后头长大,是她的跟班。别看他名字威风,可人却生得漂亮,男生女相,完全承袭了青娆姑姑的美貌,儿时还不显,这两年却是彻底长开,是云谷不折不扣的美男。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她笑着回答。虽说整个云谷除了东辞就属黑虎与她最要好,但她还是不想说自己的打算,免得他们大惊小怪。

    “那你……可是要去找他?”黑虎揉着被掐红的脸颊问她。

    霍锦骁知道他在说谁。

    大雪下过一轮,廊前积雪还没扫去,厚厚铺了满地,被月光一照就折出霜冷的光芒,像那人的笑。魏东辞常笑,温柔也罢,礼貌也罢,开心也罢,那笑容总透着雪光,清冷疏离。

    “不找。”她回答得很简单。

    “可……”黑虎还想问,霍锦骁却已转身进屋。

    “黑虎,过来咱两喝两杯,别啰嗦。”她笑声传来,毫无伤感。

    ————

    其实要想找魏东辞,霍锦骁还是能找到的。

    他离开后的第二年,声名就已经传遍中原武林。霍锦骁虽在闭关,却也能听到他的消息。消息无非就是这个月他在江南救了谁,下个月在岭北杀了哪个人。

    今天对抗哪个贼匪,明天解决哪处纷争。

    武林嘛,处处都是争斗,魏东辞没有武功,却有一身医术与毒术,足够他纵横江湖。他的名头慢慢就响了。她听说他从西域月尊教那里救回两个药人,经过一番医治后他竟恢复这两个药人的神志,这两个药人早年都是纵横武林的大高手,经此大劫之后便留在他身边充作护卫,专守他安全。如此也好,倒省得她担心他没武功总要叫人欺负去。

    从前,她承诺过他,要护他周全的。

    虽是儿时言语,但说的时候她也信誓旦旦。

    他的脚步已踏遍中原各地,江南烟雨,西域荒沙,岭北冰山,山东青峦,独独没再踏入云谷,也未给她来过一封信。两年前的误会早就解开,太子亲自替他向皇帝请旨,免去他当诛之罪,还他清白,云谷之怨渐去。上个月,她父亲霍铮也将盟主之位传到他手中。

    如今的魏东辞,可是堂堂的东三省盟主,不再是两年前千夫所指的罪人了。

    如此,甚好。

    ————

    大雪消融,山间草木翠芽抽生,昼渐长,夜渐短,天亮的时间比冬天早了许多。

    “噼”的裂响在云谷后山的竹林里响起,一丛粗壮的凤尾竹被人劈断,从中间折下,哗啦几声压在旁边草木上。纤瘦人影自竹林间跃起,惊飞林间无数鸟儿,稍顷,嘹亮的口哨声从她唇间吹出,像鹰隼翱翔于天。

    霍锦骁很高兴。

    出关的第二个月,她正式通过父母的所有考校与试练,得到下山资格。

    “娘,我与六叔约好了,三天后他回东海的时候带上我,你不用担心。”

    从天上落下后,她拭着汗坐到树下,一边说话,一边拾起石旁的水囊,拔/起木塞咕嘟咕嘟就往口中灌水。

    一番比试,她汗流得淋漓畅快,口舌也早已渴坏。

    “孟乾已经和你爹说过了。”俞眉远收起手中长鞭,目光柔和地望她。

    独眼孟乾在云谷排行第六,小辈们都称他一声六叔。他为人沉默,行事低调,性子沉稳,以拳术名扬天下,手套金乌软甲,水火不侵,可与刀刃相抗,一身修为极高,霍锦骁跟着他,倒也安全,还能磨磨性子。

    孟乾老家在东海的无名小岛上,每年开春他都回乡一趟,她想出海,自然是跟着他最好,霍锦骁早都打算妥当。

    “小梨儿,你要知道,海上不像陆地。中原武林虽乱,可毕竟只是人之纷争,你若到了海上,且别论人心如何,争斗几番,单是那片海域,就已是凡人一生都难驾驭的险境。”俞眉远坐到她身旁,瞧她灌水的模样仍旧莽撞,便又点拔她。

    到了海上,方知人之渺小,不管你功夫再强,身手再快,都难逃怒海之啸。

    海要噬人,不过顷刻之事。

    “娘,我知道。”霍锦骁把唇边水痕拭干,舒坦地靠到树杆上,眯眼看叶缝间透下的碎光。

    “好吧,你决心既下,我与你父亲也不拦你。这趟远赴东海,你父亲有任务要交托于你。”俞眉远拍拍她的肩,抖下几片树叶。

    “有任务?我也能接任务了?”霍锦骁忙将眼睁开,欣喜地望向母亲。

    云谷的孩子艺满下山,优秀者都会接到庄中任务,霍锦骁已比别人晚了两年。

    任务圆满完成,便是一种肯定。

    “当然。”俞眉远笑笑,细细道来,“你父亲需要你协助他调查一个人。”

    “谁?”

    “海神三爷。”

    东海最神秘的人。

    ————

    两天后,霍锦骁临走前一夜。

    天上下起小雨,云谷镇的石板路被打得半湿,空气里弥漫着草木泥土芬芳。镇上的小酒馆早早地把门板阖上,堂间宴席摆开。这酒馆名为“饮者楼”,是昔年霍锦骁母亲俞眉远所开,后来俞眉远嫁给霍铮,做了云谷之主的夫人,酒馆就易主给俞眉远当年的身边人青娆。

    饮者楼这么多年来只卖一种酒,一道菜。酒名千山醉,菜为酱肘子,算是云谷镇的特产,不过今日这堂间席面上,可不止一种酒,一道菜。

    十二干碟,十二凉菜,还有满桌佳肴,蜜汁松子鱼、姜葱小河虾、凉拌棠梨花……满满当当全是云谷才有的菜,泥封未去的酒坛堆在桌角叠成小山。

    “我娘说了,今天的酒管饱!”黑虎抬脚挑起一坛酒,稳稳接进手中。

    泥封捅开,酒香溢出,勾得堂上众人酒虫直冒,霍锦骁也摸摸鼻子,馋得不行。她离谷在即,谷里的玩伴要给她饯行,就在这里设下席面,请她饮酒。

    都是云谷里不成文的规矩。当年大安朝战乱过后,云谷收留了不少孤儿在山里,十多年过去皆已长大,各自成才下山建功立业,每个人离开时,其他人便会为那人饯行。

    霍锦骁自也不例外。

    她怕人送自己,便没说离开的具体时间,他们只知离别在即,却不知就在明日,故劝起酒来也没有顾忌。

    酒过三巡,面酣耳热,席间喧哗不断,有人醉后抱着酒坛唱起戏来,霍锦骁拿着木箸敲着瓷碗为其伴奏,满脸堆笑。

    正自在着,黑虎出去解手一趟,却忽急匆匆跑了回来。

    “你们……你们快看……谁回来了?”

    堂上众人便随他目光望向入口处。

    大红灯笼下站着个穿了苍色披风、身材颀长的人,灯笼的红光血一般染在他身上,在地上拖出道细长的人影。他的手从披风里伸出,白皙匀长似脂玉,叫霍锦骁陡然间屏了呼吸。

    那双手,她记得。

    拈过三寸金针,执过蝉翼薄刃,这双手便是鬼神之手,专从阎王手里抢人头。

    兜帽被他翻下,他抖抖发梢雨珠,抬头望来。

    霍锦骁霍然站起,手中木箸落地。

    她临行在即,他却回来了。

告别() 
外头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酒馆门板开了两扇,潮冷的风夹着水气闯进来,叫堂上众人一醒,喧闹的声音减弱。大伙都盯着门口,酒意分明被风吹散不少,可心里还跟做梦似的不真实。

    门外那人笑了笑,转身熟练地把门板阖上。檐下红灯笼的光芒被挡在外头,他缓缓踱进屋里,容颜渐渐明亮,似寂寥长夜里的满月,明明是团圆和美,光芒却仍清冽淡泊。

    “怎么都不说话?莫非认不出我了。”他利索地把身上挡雨的披风给脱下,伸手拔拔被兜帽压得凌乱的发,才又抬头。

    暗青的长袍,厚底皂靴,寻常江湖侠士的打扮,朴实无华,却掩不去他狭长眼眸里的光华,他生得很好,眉目隽永,既漂亮又耐看,有些书生气,可身子笔直,容色间已染风霜,像常年行走江湖的人,虽然年轻,却也老练。

    “东辞!”“东辞老大!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没做梦,是东辞这浑小子!”

    席间接二连三有人叫出他的名字,人渐渐拥簇到他身边,又是捶他胸口,又是拍他肩膀,儿时的情谊慢慢就被记起,他那眼弯了弯,笑里浮起真心。

    “你还记得回来啊?魏大盟主!”有人酸溜溜开口,把整坛酒都递到他嘴边。

    魏东辞爽快抱起酒,仰头便饮。他喝得畅快,酒液自唇角流下也不顾。

    “好!”旁边的人拍手叫好。

    霍锦骁蹙蹙眉,她记得他并不擅酒,虽说身上有解酒丹药,可在云谷和兄弟们喝酒时他从来不用,有多少的量就喝多少的酒。她想了想又自己甩甩头,也罢,他这人向来醒醉随心自控,根本无需他人操心。

    “小梨儿。”

    微怔之际,他已唤出她的小名。

    众人皆知他两间的往事,面面相觑一番便上来拱她。霍锦骁信手拎起坛酒,笑着上前,二话不说便往他面前一抬。魏东辞接下酒也同样仰头就饮,眼角余光却望着她。两年多没见,她长开不少,脸上的婴儿胖消去,下巴的瓜儿尖圆润,眼角又往外长开,笑起来像勾着桃花的枝梢,又娇又媚,这般容颜便是出了云谷也要叫人惊艳,偏她又生了对英挺的眉,像雾色里斜出的遒劲枝杆,透出与生俱来的张扬,越发不俗。

    小酒坛喝空,他也收回目光,将坛口朝下,里边的酒液已一滴不剩。

    “好酒量。”霍锦骁与旁人一道鼓掌喝彩,“出谷闯荡两年,师兄这酒量见涨!”

    魏东辞本还笑着,听到她的称呼忽然蹙眉。从小到大,他都唤她乳名“小梨儿”,她也直呼他“东辞”,何来师兄妹之名?

    一声“师兄”,生生隔出距离。

    “你两年没有音信,如今怎么突然回来?”唐怀安搭着他的肩,把他按到藤椅上,朝旁边使了眼色,立刻就有人把酒坛搬到他脚边。

    魏东辞知道,今天不喝掉这些酒就出不了这门。

    “我要去昌阳办事,途经云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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