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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帘垂落,遮住帘后的男女,只听到女人清脆的声音像铃铛。
“阿弥,难得黄大人把运送贡品进京的差使交给我们,多好的事,你为何不陪我进京?”
丁铃站在花格前,她穿了身莲枝荷纹的薄袄裙,袖口挽到肘间,额上是片细密的汗珠,人叫花格上的绿藤萝衬得极为精神。
“没什么为什么。”巫少弥坐在藤椅上慢条斯理地拭剑。
剑是到全州城才买的,花了他五两银子。剑身被他擦得锃亮,能照出丁铃的半张脸,娇俏生动。五两银子的剑自然不是什么宝剑,但剑刃锋利,杀人是没问题的了,不知何故,他就是喜欢剑。
“你就陪我进京吧,这一路上路途遥远,我们运的又是贡品,肯定得遇盗匪,有你在我也放心些。”丁铃蹲下,把头往他眼前一钻,逼得他不得不看向她。
“不去。”他推开她。
“去吧。听说京城繁华,我们去开开眼界也好,更何况……”她小心翼翼看他,“去了兆京,你还能见着你师父。难道你不想见她?当时气头上,她说的都是气话,事情过了这么久,她肯定消气了,你过去说些好话,她肯定不会再气你。”
巫少弥拭剑的动作顿止,低垂的眉眼一冷。
丁铃的声音还在继续:“阿弥,你师父嘴硬心软,她要真的不愿管你,就不会暗中嘱咐黄大人让我们负责贡品的事了。”
“她管的是平南和燕蛟,不是我。”他扔下擦剑的鹿皮。
“有差别吗?阿弥,你是她徒弟……”
丁铃劝语未完,便听“铮”地一声,他用力将剑还入鞘中,抬起脸来,眼角眉梢挂满冰霜。
“够了!别再和我提她!”巫少弥不耐烦地站起。
“阿弥……”丁铃被他吓一跳。认识他这么久,他虽然沉默,却不曾对她凶过半句。
“她和我已经不是师徒关系,我也不想再听到她的消息。”怒气让他的双瞳透出诡异的灰蓝色,像结了层薄霜。
丁铃一急,还要开口,却被他打断。
“我的事你少管,不管是她还是燕蛟,都和我没关系。”巫少弥推开她往外走去。
“巫少弥!”丁铃在他身后叫住他,“燕蛟和你也没关系?”
“没关系。”巫少弥脚步微顿,语气冷淡像个陌生人。
丁铃攥了攥拳:“那我呢?和你也没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
眼眶微红,她努力吸吸鼻子。
他拇指摩娑过剑柄上的字,沉默不语,良久才开口:“总之京城我不会去,你别来烦我。”
语毕他径直离去。
————
船在港口卸货卸了一天时间,到了掌灯时分船员才算闲下来,大伙正吆喝着结伴往码头的酒馆喝酒放松,巫少弥坐在码头的缆柱上发呆,身边的人不知何时走光,喧闹的码头逐渐安静,马蹄声便格外清晰。
有辆马车停在码头前的行道上,驾车的人跳下来,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穿着深青长衫,罩着皮甲,腰上别着刀,头发高高束起,模样端正,腰板儿挺直,是个练家子。
巫少弥多看了他几眼。
他快步走过码头,停在燕蛟的船前,巫少弥从缆柱跳下,正要上前询问,就见船上下来两个人。
“林少侠来啦,失敬失敬。”丁喻冲来人抱拳寒暄一句,又拽拽身后的人,“这位就是震远镖局的林丞峰少东家,你快点,别忸忸捏捏让人等。”
借着月色与马灯的光芒,巫少弥看到丁铃扯着裙子跟在丁喻身后。
她穿了件浅藕荷色的覆纱袄,襟口袖口绣着漂亮的缠枝花,下头系了条石榴红的褶纱裙,裙摆上是雪花似的纹样,她每走一步路,那裙子就像下雪似的飘散。
他看得出来,她仔细打扮过,抹了胭脂涂了唇,梳了别致的发髻,髻间压着青雀梳,胸前是同款压襟,垂着长长的流苏,大眼睛里碎波似的月光,漂亮动人。
“林少侠。”
她没看到站在角落的巫少弥,向来人打招呼,跟着丁喻跳下船。他听到她声音像她的名字一样,铃声清脆。
林丞峰的眼睛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没离开过她身上,殷勤地上前与她说话。丁喻兴致很高,不停在丁铃面前夸林丞峰,又努力将两人凑到一块去,话说得唾沫腥子直飞,满面红光。
想把妹子嫁出去这个念头,他从来就没打消过。
乐呵呵说了半晌话,林丞峰正引着两人往马车走去,冷不丁旁边窜出个人来,从声音到目光都是冷的。
“去哪?”巫少弥问丁铃。
丁喻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巫少弥时忙把他拉开,一边示意林丞峰赶紧带人走,一边暗暗在巫少弥耳边说:“小子,我妹妹和你的事不成,你别妨碍我给她找婆家,快走远点。”
丁铃看了他两眼,心里还记着白天的事,便不吱声,只和林丞峰往前走去。丁喻警告了几句就把他丢下,很快就赶上这两人
巫少弥被晾在风里。
————
夜越发深沉,巫少弥缩在茶寮的屋檐下面,听到马车笃笃地声音在海浪声里传来,他探头一看,果然林丞峰送人回来了。
远远的,他只见丁铃扶着林丞峰的手跳下马车,丁喻已经不在马车里,只有丁铃一个人回来,看那模样他们是单独相处了许久。两人站在行道上道别,她巧笑倩兮地说话,发髻上垂的玉坠子不断晃过耳朵,两人站在夜色里说了半天,林丞峰才抱拳依依不舍地离去。
丁铃目送林丞峰离去才转身,没走两步,就被人拦住。
“你晚上和他做什么去了?”巫少弥拦着她,脸色不太好。
丁铃听那质问的口吻便来气,俏脸一觉,学着他白天的语气:“我的事你少管,你别来烦我。”
一模一样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巫少弥知道,丁铃生气了。
她很少对他生气,偶尔一两次发脾气,用不了半天她就会先妥协,但这回似乎不太一样,她没有原谅他的意思。
“白天是我说话重了,你别放心上。”巫少弥想了想,道歉。
丁铃搓搓袖口,道:“没什么,我是管太多了。如今你赤条条无牵挂,倒是我们拘着你,我不该多事。”
平心静气说了两句,她又解释:“那是震远镖局的少东家。震远镖局你知道吧?道上最有名的镖局,你既然不能陪我进京,这一路山长水远,我们运的又是贵重东西,自然要找镖局帮忙。我哥和震远镖局的少东家熟,所以牵线找他们来帮忙。”
解释几句,她又往船上走,巫少弥见她神色淡淡的,也不像从前那么热络,心里发刺,跟在她身边冷道:“你不会不知道你哥在打什么主意?他想把你嫁给那姓林的。”
“什么姓林的,人家有名字,叫林丞峰。”丁铃不痛快了,“再说,就算我哥想把我嫁给他,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巫少弥忍不住拽住她手腕:“你要嫁他?”
“是啊,我要嫁他!”丁铃气笑了,胡乱说着话,用力甩他的手,奈何就是甩不掉。
“你能嫁他,为什么不肯嫁我?”巫少弥盯着人。
从霍锦骁还在燕蛟替他议婚时起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年时间,这期间巫少弥提过几次要娶她,每次都被她给拒绝了。他感觉得出来,丁铃喜欢他,可不知为何,她就是不肯嫁他。
丁铃瞧他愣愣的,心里一急,用力掰开他的手,怒道:“我为什么要嫁你?巫少弥我告诉你,我这辈子不会嫁给不喜欢自己的男人!你想娶我,下辈子吧。”
他想娶她?门都没有!
就算再爱他,这点骨气,她还是有的!
番外——巫少弥&丁铃(2)()
江南梅雨,烟笼青山墨罩阳。丁铃的车队走了约有一个月,一路上有泰半时间是在雨里走,如今已到青州与苏淮交界的吕阳山上。江南富庶,往来行走的商队众多,这吕阳山又是从江南往京城去的必经之路,山里盗匪尤其多,丁铃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车队夜里来不及赶到驿站,所以露宿吕阳山。帐篷支起,油毡子铺上,勉强对抗这梅雨天的潮湿阴寒。篝火熊熊燃着,丁铃坐在火旁啃烤热的饼,满脑袋都是车队的事,连丁喻说的话都没听进去。
对于燕蛟,她有她的打算与野心。朝廷已将东海收复,海路很快就会打通,听霍锦骁的意思,今上有开放海禁的准备,她想让燕蛟成为大安最大的舶来货商号。打打杀杀的事她不想再碰,这几年因为海禁关系,陆上的舶来货来源甚少,若是她能将铺子开遍大安朝,以燕蛟为号,不愁没有安身立命的好营生。
这事她私下同霍锦骁提过,霍锦骁极是看好,所以才替他们铺了运送贡品进京这条路。听说京中达官贵人众人,大街上随便遇个人就有可能是五品大员,她自然要好好把握这次进京的机会。
可惜,巫少弥并不知道她的盘算,只要她提及进京之事,他就抗拒,她根本没机会与他谈及这些,如今也不知他在三港怎样了。
也许他们的缘分,到此为止。
“妹妹?妹妹?”
丁喻接连唤她几声也没让她回神,只好晃晃她的肩,丁铃满眼疑惑:“什么事?”
眼前是两张望着她的脸,火光在他们脸上摇曳而过。
“林兄弟叫了你几声。”丁喻没好气开口,“你失魂落魄地在想什么?”
“不碍事。”林丞峰忙打圆,笑着递上一碗热粥,“铃妹妹,这粥是刚煮开的,饼子太干,你喝点粥。”
丁铃谢了两声接过粥,回道:“也没想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一路上好像太平过头了,连个山贼探子都没有遇到。”
“确实古怪,前几天黄镖头就和我说了,没想到你也看出来。”林丞峰附和道。
“嗐,没人来抢不是件好事吗?你们瞎操什么心。”丁喻不以为意。
“哥,话不能这么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山头是山贼最多的地方,我们可要多警醒些。”丁铃却满面正色劝道
林丞峰也点头:“正是如此,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想不到铃妹妹年纪虽轻,行事却如此谨慎,不愧是女中豪杰。”
丁铃被他夸得不好意思,笑道:“林大哥过奖了。”
丁喻在一旁看得直乐,也不插话。几人在篝火下说了会话就散去歇息,丁铃进了帐篷却睡不着,坐在油毡上发怔。她想起那日离开石潭时,巫少弥孤伶伶站在港口前目送她离开的模样,心泛起酸刺的疼,一时间又记起两人的初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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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喻进燕蛟岛时并未带着她,那时她正领着几艘船在千光岛与人交涉,要借对方的船坞修船。等到价钱谈妥,那几艘船修缮妥当,丁喻已经在燕蛟岛落地,派了人过来接她。那时巫少弥刚刚崭露头脚,而在认识巫少弥前,丁铃只听过燕蛟巫公子的名头,冷漠、狠辣,不近人情,被人提及时总难免带着敬畏。
所以,丁铃不知道在海上被强盗围困时救下自己的人是巫少弥。
她还记得那一天他穿着浅蓝的长袍,站在一众皮肤黝黑、肌肉遒劲的男人间,像个斯文秀气的富家公子,他的话很少,每句都在下命令,没有多余废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