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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燕蛟船力约有五百,你备半数足矣,将船分作三队,两队入漆琉西、南两岛,余一队留于西南海域。具体安排我会给你布置图,你不必操心。”
霍锦骁紧紧盯着他:“三爷好生了解平南,连我平南与燕蛟有多少船力都一清二楚。不过三爷,此番攻打双狮,我的兵力分散,只有约百艘船留在双狮,我需从平南燕蛟调船过来。”
“我知道。”三爷点头。
霍锦骁便靠在銮座上,心思转开。根据东辞的消息,许炎已经被邱一白说服,并答应协助他们这一回。届时平南调来的船都是大安水师伪装的,以三爷对平南的了解,到时也不知会不会看出破绽来,这可是大难题。
“三爷,我想过了,若平南大张旗鼓地进入漆琉,容易叫人起疑,不如让我的船队在双狮集合后,趁夜入漆琉,可作奇兵袭之,您看如何?”
若作奇兵,趁夜而至,三爷没有充分的时间看清楚船队,不易察觉。
“可行。”三爷似乎对这些话题没什么兴致,目光疏落,起步下了銮座,“跟我来。”
霍锦骁只得跟他出去。
————
九月秋凉,叶微黄,菊盛。
明王宫里已摆上各色菊花,狭长的道路落得枯叶几片,一脚踩过便四分五裂,发出裂响。霍锦骁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偌大的明王宫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事多繁忙,说是要陪她,到头来也不过每日抽出至多一个时辰能见她,她在他面前话不多,有开口就是问抵抗倭寇的事,不开口时就这么沉默跟着。
一前一后,隔着触不到距离。
“到了。”
走到一处殿前,他止步。
霍锦骁抬眸,看到殿匾额——四海升平。
宽庭雕龙,青阶上引,玉柱双立,大殿的门被他推开,里面红帐高织,龙凤双烛齐放,榴花百子图并龙凤呈祥的锦帛高挂,一派喜庆。
“这是大婚行礼,并受四海朝贺之地。”他带着她往里走,并不回头看她。
霍锦骁也只是跟着,与迈过正殿,行至次殿。
“这是同牢合卺之处。”他继续说。
次殿设龙凤榻,挂百子图,满殿着红,被窗外阳光一照,眼前像蒙了层红纱。
再往里,便是寝处,金漆凤雀万蝠雕花的楠木拔步床,层层罩罩,竟有九重,幔帐如云峦重蔼,掩着尽头的睡榻,百子花被的一角露出,垂了缕流苏落地。
这次他没再告诉她这是什么地方,只是问她:“小景,喜欢吗?”
霍锦骁想起平南那个空荡荡的宅子。
“三爷费心了,这样的地方,天下没有几个女子不爱的。”她叹了叹,往外走出。
光线太暗,总显得暧昧靡丽,她不习惯。
“你不喜欢。”这一回,她在前,他在后。
“三爷何必在乎我喜欢不喜欢。”她的指尖抚过窗花,心绪浮沉难安。
“我只是在想要如何打动你。”
“如何打动我?三爷难道不明白。”她声音似霜花,动听,冰冷,“我喜欢漆琉岛的饭团,平南的酒,东海的浪,高贞的风,可遗憾的是,一生只得一见。”
三爷沿着窗缓步离开的人,恍神想着事。
“三爷,出去了,这里太暗。”
她站在门口唤他一声。
一人站在阳光里,一人站在阴影中,隔世而对。
————
时间一天天过去,自打那日领她去“四海升平”看完后,海神三爷再没召见过她。随着婚期临近,四海来客源源不绝入岛,各岛或岛主新临,或派使者入岛,竟比往年任何一个时候都热闹。这喧腾喜气与热闹掩盖着日复一日紧迫的局势,让这婚事像粉饰太平的大戏,正锣鼓喧天地开场。
“东辞,这是你要的□□。够吗?”
离婚事尚余五日,霍锦骁总算把魏东辞画出来的人相全都雕成面皮子交给他。这面皮要按真人模样来雕琢,比一般假面要耗更多时间,她时间不够,否则能给他雕制更多。
“够了。”东辞将面具的木匣子收下,目光仍回到桌上的岛图间,指着岛南的码头给她看,“这里是我们的船只接应之处,庞帆的妻儿救出后我们会从这里离开。船我已经安排妥当,会在这里等到戌时正,那是巡航船换值的时间,我们要趁那个时辰离开漆琉巡船范围。不论你有没有拿到倭寇的行踪,戌正之前都要赶过来,船不等人。”
霍锦骁点头,问他:“军所那边,你已有万全之计?”
“有。我恐怕要离开你几天时间。”他道,“倭寇的人已经入岛,最近会很混乱,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沐真在岛上查探发现,漆琉几方势力有蠢蠢欲动的迹象,时间紧迫我们来不及查实,恐怕与你的大婚有关,你随机应变。”
“你要离开?你怎么离开?”霍锦骁眉头顿蹙。
都这节骨眼了,他还要离开去哪里?
“明天你就知道了。”东辞把岛图一收,吹灭桌上烛火。
“你又故弄什么玄虚?”她不悦道,人却忽然腾空,被他抱起。
只听东辞道:“小梨儿,放心吧,我不会有事。我还等着与你正式拜堂成亲,做你肚里娃儿的爹。”
“你说什么?我……肚里娃儿?”霍锦骁脑中一懵,顺利忘掉担心。
“不是现在。”东辞声音沉敛,“放心,你还没有。”
她心弦一松,人已被他放到榻上。
“不过,也许今夜能有,可说不准。”他欺身而来。
自打上次那夜过后,他没再碰过她,她也老实地不敢再撩他,今夜却不知为何,他忽然发作。
“今夜?”霍锦骁被压在榻上,还未会意,外衫已被褪去。
淡淡药香入鼻,如丝线牵心引魂,她头昏沉沉地胡乱将手抵在他胸口。他埋头以唇逗引,隔着天青色的兜儿咬上丝线绣成的雀鸟,她被刺激得一颤,曲膝拱腰,他的手却已将她腰间褶裙抽开,抚着她的小腿轻轻一提……
霍锦骁只看到他的乌发散落自己满身,像是缠绵青藻,从胸游下,她猛地又将腿绷紧,想要拢起,却被他紧紧箍着。
身上各处皆被捻搓成芯,她的抗拒只化几声细碎吟/哦。
羞至天明。
筹谋()
一觉到天明,照例又是倦得睁不开眼,霍锦骁却没功夫多睡。
在清泉居里泡了一会,她才懒洋洋起身,披着绞到半干的湿发坐在殿上用膳。锦榻上一方矮案,摆着熬得浓稠的粥,一碟鱼松,一碟煎鱼卷,一碟翠玉包,一碟拌蜇头,还有三层的点心屉,里面都是热乎的小点心。
她盘膝坐着,拿肘靠在桌上,晚秋站在边上给她布菜,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目光歪斜地落在正站下首泡茶的魏东辞身上。
当初她怎么会觉得这人作风正派,是个正人君人呢?
魏东辞看起来泰然自若、风度翩然,就算换了张脸皮,举手投足间还是清风明月似的气息,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修长白皙的指缓慢抚过绿泥壶,动作漂亮得赏心悦目,然而——
霍锦骁就想到昨个儿夜里他那双四处游的手,那指头像拔琴弦般在她身上东点一把火,右烧一勺油,眼神都是野的,像要把人拆吃入腹,喉咙里粗沉的声音说着露骨的情话,叫人羞得无地自容……
她一定是看错了他。
约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东辞转头,与她眼眸相撞,勾起丝笑意,眉间露出几分风流,霍锦骁脸一烫,很快低头,发现自己想远了。
“茶好了。”他用茶盘托起一杯玉盏,端到霍锦骁面前。
她正要取,候在外头的宫人忽然匆匆而来,跪在地上:“景姑娘,不得了,军所的爷们来拿苏公子了。”
玉盏又被她搁下,茶水溅出,霍锦骁心里陡然一惊,已看到庭外影影绰绰的人,她沉了脸下榻,刚要出去,被东辞拉住。
“喝了这杯茶再去。”他拈着杯递给她。
霍锦骁见他神色仍平静,忽记起昨日他说的话,心道莫非这就是他说的离开的办法?
见她不动声色地接下茶,他便绕到她身后,将她长发拢起,拿衣袖里的玉簪子绾好,这才走出,淡道:“日后不能服侍景姑娘了,姑娘珍重,苏乔拜别。”
霍锦骁横眉怒道:“谁敢带走你?”
军所的人已经在殿外围了一圈,碍于她的身份,没人敢进来,只在殿外回话。
“回禀明王妃,苏乔与双龙岛仍有勾结,暗中在漆琉图谋不轨,在下奉三爷之命带人将其抓回军所审问,在下职责所在,还请王妃恕冒犯之罪,不要为难在下。若有疑问,王妃可请往明王殿面见三爷。”
话虽客气,态度却不容置喙。
“啪”一声,霍锦骁将手里玉杯捏碎。
明知这可能是东辞安排的戏码,她心里还是不痛快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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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殿上垂帘重幕,殿下站着数人分立两侧,海神三爷正倚座议事,殿中沉肃只得几声沉语,殿外忽有人高喝:“明王妃,三爷正议事,您别……”
原正歪倚的人缓缓坐直身体,听到殿下传来兵刃交鸣的铮响,殿上众人皆都转身望去,只见大殿入口处一道人影疾步闯入,旁边团团围着明王殿的守卫,都将手中枪矛指着她,却无人一人敢上前。
“三爷?”站于銮座帘幕之下的顾二朝幕后的人躬身请示。
三爷做了个手势,顾二方朝外扬手:“退下,请明王妃进来。”
守卫们兵刃一收,退出殿外,霍锦骁已放慢步伐,缓步入殿,冷眼扫过殿内众人,在乌旷生身上逗留片刻,含嘲勾唇再往殿上去。
“你来得刚好,我正要找人请你过来。”三爷声音从殿上传下来,略带笑意,毫不在意她的闯入,“这几位是专程来漆琉贺你我大婚的,这位是宫本家的使臣藤田君……”
他挨个介绍起殿中站的人,除了东洋浪人的使臣之外,还有不少是三爷麾下驻在外岛的岛主,霍锦骁暂时收起脾气,抱拳与众人见礼。
“小景,此番你我大婚,宫本大名已命藤田君送来不少贵礼,另外大婚日宫本大名亦会亲往漆琉贺你我之喜,诚心与你我二人相交。之前宫本和源与平南间争斗只是一场误会,你提的赔款,宫本家愿意赔付。至于其他,小景,看在我的面上,可否就此算了?”三爷又道。
霍锦骁琢磨一番,道:“既然本爷替我做主,小景自当遵命。”
“那宫本和源,不知明王妃欲几时归还?”
藤田与乌旷生交谈了几句,乌旷生从其身后走出,含笑问道。
“宫本大名既然要亲临漆琉,我当然是让人把他送到漆琉,当面送交宫本大名才是。乌先生,就不必操心此事了。”她淡道,“倒是小景听说乌先生是三爷的军师,对漆琉了解甚多,小景初入漆琉,诸多不明,还想找个机会与乌先生好生聊聊,不知乌先生和时得空?”
三爷做这和事佬,不就是做给宫本家的人看,好让他们放松警惕,她将宫本和源送入漆琉,更可保证宫本直人会亲自进漆琉,正和三爷的意。
“不敢当,明王妃言重。在下不过一介布衣,哪当得起明王妃之邀,不过若王妃有事吩咐,在下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