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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艾略特耸了耸肩,“全能的主教导我们此类行为只能发生在丈夫与妻子之间,决不能发生在勋爵与女仆之间,唯有婚姻的誓言才能使其神圣,否则就是氵?|荡下流的体现。看在上帝的份上,已经是1895年了,可你活脱脱就像是一个1300年清心寡欲的罗马传道士,。”
“我不认为遵循上帝对人类的教诲有什么错误。”阿尔伯特冷淡地回答道。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你不成为一名牧师真是浪费你这简单几句话就能让听的人头痛欲裂的能力。”艾略特说,“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将会与康斯薇露小姐跳今晚的第一支舞。”
“悉听尊便。”阿尔伯特说,转身向楼上走去,“也许你该先换身衣服,艾略特,你闻上去就像在猎狗与野鸭中间打了一天的滚似的。”
“那的确是我们今天做的事情,不是吗?”艾略特嘟哝了一句,也跟着上楼了。
·Eli·()
距离舞会开场只有十分钟了。
身着华服的女子们一个接一个地在她们的丈夫或监护人1的陪伴下缓步走下楼,来到与舞会厅相连接的前厅里,一时间目之所见皆是衣香鬓影,珠光宝气。乔治以及其他年轻的贵族男子们早就熄灭了雪茄,离开窗边去执行他们此刻应尽的职责——比如以监护人的身份将自己的妹妹介绍给参加舞会的来宾。低低的说话声充斥于耳,如同一千只蜜蜂在温柔地拉着圆舞曲一般,艾略特心想。
为了照顾那些只穿着薄薄的绸缎长裙的女士们,先前大开的窗户此时已经紧紧关上,壁炉里添加了更多的木柴,火焰哔哩啪啦烧得正旺——在这初秋凉爽的天气里对艾略特来说还是过于闷热了一些。他调整了一下被萨缪尔系得有点紧的领结,迈腿向范德比尔特太太走去。
“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将我的名字放在康斯薇露小姐的第一支舞上?”向范德比尔特太太恭敬地一鞠躬以后,艾略特询问道,对方略微惊讶与为难的神色对他而言就如同一本摊开的书,清清楚楚地写着对方所有的想法——看来范德比尔特太太原本恐怕是想将这支舞留给阿尔伯特,然而艾略特作为主办这支舞会与乡间宴会的主人家的儿子,他的要求几乎是不可能被拒绝的。于是,几秒种后,范德比尔特太太脸上的神色就化为一个谄媚的笑容,“当然,艾略特勋爵。”她递上了康斯薇露的舞会卡与羽毛笔,看着艾略特龙飞凤舞地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这将是小女的荣幸。”
站在范德比尔特太太身后,对这一切毫无话语权的康斯薇露有几秒看上去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她还是保持了沉默。然而,她探究地看向艾略特的眼里有一种奇异的光芒,是他从未在任何其他女性身上见到过的。这光芒让其余一屋子的贵妇小姐——甚至是那些如同她一般来自美国的富有女继承人——都黯然失色,如同一颗钻石滚进了铺满鹅卵石的沙滩上一样。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艾略特忍不住思考着,没有注意自己的目光落在了何处。她究竟有着一个怎样的灵魂,才能让她如此的与众不同,哪怕不发一言也能让人感觉到她是这间屋子里唯一不同的存在?
下一秒,他就看见康斯薇露咬牙切齿不出声地对他喊了一声“堕落者2”。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神一直集中在对方锁骨以下的某个部位上。
也许只是我的错觉吧。艾略特心想,抱歉地冲对方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通常而言,乡间舞会的第一支舞该由女主人与到场宾客中地位最高的男士开舞。因此,当乐队指挥接到艾略特母亲的示意以后,便带领着乐手奏响了舞会的第一个音符,贝德福德公爵牵着北安普顿夫人的手,将她领到了舞池的中央——阿尔伯特也能算得上是在场宾客中地位最高的一员,还有罗克斯堡公爵,亨利恩尼斯…科尔(thedukeofrhe;henryinnes…ker),然而从年龄上他们都被已近中年的贝德福德公爵打败了。紧接着艾略特的父亲,北安普顿勋爵也牵着贝德福德公爵夫人的手下场了——于是艾略特站起身,向康斯薇露走去,接下来要入场的就是他了。
“不知我能有这个荣幸与您一同跳这支舞,康斯薇露小姐。”艾略特弯下了腰,将手伸给了对方,同时注视着她,康斯薇露则还以一个还算像样的屈膝礼。她看上去有些惊讶。当艾略特领着她向舞池走去的时候,他听到她小声问道,“就算你已经在我的舞会卡上签字了,你也要询问我的同意才能跟我跳舞吗?”
“这是礼仪,康斯薇露小姐。”艾略特轻声回答,一只手扶住了康斯薇露盈盈一握的腰肢,“您该知道这一点的。”
“我当然知道,”对方立刻回答,迅速得甚至有些可疑,“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是否具有拒绝的权力罢了。毕竟,又不是我亲自决定我的舞伴能够是谁。”
“至少就这一支舞而言,没有,康斯薇露小姐。”艾略特凑近了些,低声说道,“但拒绝别的男人将手放在您的大腿上这一权力,您是有的,只是您不愿意使用罢了。”
他的目光不禁瞥向了康斯薇露的长裙,不知道隔着这样轻薄的绸缎长裙摸上去会是什么感觉,他心想。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你才会开够这个关于大腿的笑话?”康斯薇露没好气地白了艾略特一眼,后者只觉得肩膀上一阵刺痛,他扭头一看,发现康斯薇露的手指都深深掐进了自己燕尾服的肩线里,同时,他也发现对方的脚步僵硬,似乎快跟不上自己的步伐了。艾略特仔细回想了一下去年他与康斯薇露跳舞时的情景,但记忆模糊得可怕,那似乎就是一个寻常的夜晚,乏味的舞伴,没有任何值得记住的时刻,然而如今——
“康斯薇露小姐,你怎么了?”艾略特低声问道,“你扭到脚了吗?”
不然她就是故意狠狠地在他刚从伦敦送来的新皮鞋上踩了两脚。他想。
对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勉强挤出的尴尬笑容,双手把他抓得更紧了,两只脚更像是在打过蜡的栗子木3木地板上打滑而不是迈着优雅的小碎步。更让他确定这与他去年跳了一支舞的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并不是同一个人。但他对那个夜晚的记忆是如此淡薄,几乎都让他以为自己那时的舞伴是不是来自范德比尔特家族的另一位少女。
“我有一年没跳舞了。”康斯薇露小声地说,“我有些忘记了我的舞步。”
这是一个十分拙劣的借口,没有哪个出身良好的女子会忘记自己的社交舞步,更不用说当她得知自己将要来参加一场乡间宴会时——一场舞会是必不可少的。艾略特几乎要笑出声来,但他忍住了,依旧保持着一本正经的神色,打量着此刻紧张不安的康斯薇露。
你是谁?他在心里饶有兴致地想着,但他随即又意识到另一件更为紧急的事情。如果就将手上这个如今已经有些踉踉跄跄,只能靠抓着他的手与肩膀支撑着自己,偶尔还在自己鞋上狠狠地踩上一脚的舞伴交到阿尔伯特手里,后者只怕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欣赏的优点——尽管此刻他并不觉得这听上去是个坏主意,甚至于在那一瞬间,某个大胆的想法涌入艾略特脑内——他可以让康斯薇露出丑,只要他稍微走快两步,她必然会摔倒在地,这丢脸的举止无疑会让阿尔伯特更加看不上康斯薇露——
然而,不行,他不能那么做。艾略特不无遗憾地想。
“既然如此,”艾略特顺势搂紧了康斯薇露,冲她眨了眨眼,“让我来恢复你的记忆,康斯薇露小姐。听清楚我的指令,”他用只有康斯薇露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左,右,左,右。我要转圈了,迈着小碎步跟上——噢,老天,难不成我刚才的句子在美国的意思是:‘请往我的脚上狠狠来一下?’”
“抱歉。”康斯薇露有些歉意地说道,艾略特只得把疼得快抽搐起来的表情转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没关系,康斯薇露小姐。跟着我转圈,脚往后退,往后退,往后退,向右退,不,右边——”
几分钟后,康斯薇露才总算能在艾略特的带领下,勉强有模有样地与他跳着华尔兹,尽管不能与从他们身边翩翩起舞优雅而过的卡特琳之流相比,但原本就不认为美国人能拥有如同英国贵族女子一般的优雅内敛——或者以艾略特看来可称之为乏味单调——的个性的阿尔伯特想必不会对康斯薇露多做挑剔。
“我猜您现在该记起了华尔兹的舞步,”艾略特狡黠地向他的舞伴一笑,“但如果我是您,我会在确保自己记起了其他舞步以前,避开譬如两步舞,里尔舞这些舞次,顺便说一句,接下来的两场舞分别就是这两个。”
“我会记住的。”康斯薇露说道,她警惕的眼神说明她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与艾略特多做纠缠,“艾略特勋爵,您今天的打猎还顺利吗?”
“噢,当然顺利。”艾略特笑了笑。想转移话题,是吗?他有些好笑地想着,“您现在正握着的这只手可摸过三只鲜血淋漓的死鸭子。”
这种通常能将一个良好出身的小姐吓得花容失色的句子只让康斯薇露的眉毛挑了挑。
“恭喜,艾略特勋爵。”她面无表情地说道,“话说回来,您为什么会邀请我前来阿什比城堡参加您父母举办的乡间打猎宴会呢?”
“您为什么觉得是我,让我的父母,邀请您与您的父母前来参加这次的宴会呢?”艾略特反问道,特意加重了那个“我”字。
“因为您的父母显然对我的父母早已分居,并且准备离婚这件事情一清二楚。”康斯薇露回答,将那个“您”字咬得特别重。艾略特注意到她说起话来与任何其他曾接触过的美国女继承人都不一样,带着一种更加随性,更加不拘语法的风格,也没有那种由于经常说法语而将其复杂的文法映射到英文上的习惯,“如果伦敦的英国贵族都因为我在佩吉夫人的晚宴上说出的那一番话而不再与范德比尔特家交际,那么一个居住在英国乡下,坐拥一个郡的土地的贵族勋爵自然更犯不着特意前来邀请我们。”
她很机敏,艾略特想着,阿尔伯特喜欢机敏的女孩,这是好事。
这个想法突如其来地让他内心涌上了几分苦涩。
“你这么聪明,”他说,搂着康斯薇露的腰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几分,轻声凑到她耳边说道,“为何不猜测一下我这么做的原因呢?”
康斯薇露的神情明显愣了愣,接着便向一旁迅速瞥了一眼,仿佛是要看看有谁在偷听他们之间的谈话一般——尽管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才小声地开口了,“也许你有一个妹妹,”她说道,就好似这是一个康普顿家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而你希望把她嫁给马尔堡公爵,所以你特意邀请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在公爵阁下面前出丑。”
有那么一瞬间,艾略特几乎要放声大笑,感到他与康斯薇露都成了一出典型的希腊讽刺喜剧里的角色。如果在几分钟以前,他听从了内心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邪恶念头的诱惑,那么康斯薇露这个荒诞的念头竟然就会成为现实——倘若他还有个妹妹的话,这将会是阿里斯托芬4手下最出名的剧目之一。
“不,康斯薇露小姐。把那样老套的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