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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清楚这一点,姜氏才会故意叫了锦年去问话。
以徐玉见的聪明,定能明白她的意思的。
徐玉见也确实明白。
她看着园子里因为夜色降临而看着像是一团团阴影的树木,在傍晚的微风下轻轻摇晃着,显得影影绰绰的,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徐玉见能明白姜氏的苦心。
若不是经历了那七次的重生,徐玉见指定就随着姜氏替她相看亲事了。
可如今……
她又想到了今天沈熙与她说的那些话。
还有,沈熙所说的,若是三日之内收不到她拒绝的信,就要让安阳郡主上门提亲的事。
她相信,沈熙绝对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那么……
要怎么办呢?
要拒绝他吗?
徐玉见只觉得心里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个头绪。
她就这样领着锦年和锦华回了碧水阁。
这时时辰其实还尚早,若是平时,徐玉见多半会再写几篇字,或者看看书,但今天因为心绪有些不宁,便也没有读书或习字,只早早的就沐浴更衣,将头发绞干之后就要休息。
只不过,在这样的心绪之下,纵是躺到了床上,总也是难以入睡的。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都没有睡着,徐玉见就着屋子里掌着一盏有些微弱的灯下了床,正要推开窗往外面看呢,就听到了这几年来早已熟悉的,鸟类扑腾翅膀的声音。
扑扑?
从窗口飞进来的,可不是扑扑又是谁?
在这种心烦意乱的时候,看到扑扑这小东西,徐玉见倒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说起来,自打上次从庄子上将扑扑带回了京城之后,这小东西就一点也不留恋地飞走了,之后这半个多月,倒是再未见过它。
却不想这时候就又来了。
她照例喂了扑扑吃食,然后又逗了扑扑一会儿,这才从竹筒里取出了扑扑带过来的字条。
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有什么有趣的算学题。
若是有……
徐玉见正是心情不如何舒畅的时候,说不定解解算学题倒更容易平复心绪。
只不过,倒是叫徐玉见失望了。
扑扑的主人这次没有写什么算学题,而是向她诉苦来了。
嗯?
向心仪的姑娘表明了心迹,还想直接上门提亲,却没从那位姑娘那里得到回应,因而苦恼了,心里忐忑不已,以致夜不能寐?
徐玉见看着这些,倒是觉得她与扑扑主人的处境倒也真有些相似。
扑扑的主人是有了心仪的姑娘,却不知道要如何求娶。
而她呢?
跟着便又想起了白日时沈熙所说的那些话。
徐玉见摇了摇头,将关于沈熙的事狠狠甩出去。
她现在也不知道要如何办,反正还有沈熙所说的三日期限,现在便也暂且放着吧。
徐玉见只能这样近乎逃避地想了。
再说扑扑的主人。
徐玉见记得,在庄子上时与他通信的时候,就听他说起过他有一位心仪的姑娘,为了学着讨好那位姑娘,他还让人将世面上的话本子收集了一大堆,想要学着话本子里的法子来讨好人。
当时徐玉见就差点笑岔了气。
那些话本子里尽是些才子佳人一见钟情的,跟着话本子上学着讨好姑娘,这又哪里能行?
这才多久,她这位只通信却并未见过,也不知道身份的密友,竟然就想向人求亲了?
可真是快。
徐玉见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下看。
后面……
大概也是太过苦恼了,那人后面可是发了好一通的牢骚,大意就是他心仪的姑娘,他明明能感觉到她对他也不是没有好感的,为什么就是不肯对他稍作回应呢,不管什么事,只要看准了,总要试一试走下去,才能知道前面到底会有怎样的风景不是?
徐玉见看得便是一怔。
第225章 剪不断()
试一试……
若不是有过前面七次的经历,对于沈熙,她也一定会想要试一试吧。
只不过……
她是真的心生胆怯。
说她不够坚定也好,说她胆子太小也好,若是还要经历一次这样的分离,她宁愿她与沈熙之间从来没有开始过。
前面七次的经历,她有苦恼,但并没有伤心。
只因为,她对前面的那七个“夫君”其实并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就是第一世时的孙霖宇,虽然与他一起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好几年,但对她来说,孙霖宇也只是一个略有些熟悉的人而已,就算她在成亲当日就重生了,那时也只觉得惊奇与惶恐,却并未想过孙霖宇会如何。
当然,这大概也有她甫一重生就又见到了孙霖宇有关。
但,无论如何,因为她对那些注定没有缘分的“夫君”没有别的感情,所以她才能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走过这几年的路。
若是……
若是将那个人换成沈熙,徐玉见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接受了。
毕竟,她如今是越来越清晰的认知到,沈熙,这个她错过了七世的人,如今在她心里的比重,是如何一点一点的增加的。
她不想,当她满心欢喜的憧憬着她与沈熙的将来时,再睁开眼时,却发现那只不过是又一场梦。
真要是这样,徐玉见觉得,下一次的重生之后,她大概真的要考虑如何才能让自己孤老终身了。
而,再重生之后,她还会不会在那天去拉沈熙一把?
会的吧。
救了他,然后离得他远远的,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只这样想着,徐玉见都会觉得心里酸涩难当。
那若是真的遇到这样的情况,她更不知道自己会有何等的感受。
唉……
徐玉见又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剪不断,理还乱。
这大概就是说的她现在的心情了吧。
徐玉见这次没有给扑扑的主人回信,将那字条收进一个小匣子里,她就将扑扑放了回去。
这一晚,徐玉见睡得很不好。
才一闭了眼就是各种纷至沓来的梦,梦里是沈熙一次又一次渐行渐远的背影,只将她留在原处被悲伤与孤独浸染。
等到徐玉见猛地睁开眼时,额上已经浸出了一层薄汗,掀起的被角还将放在床头柜子上的一只瓷杯打翻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听到这“砰”的一声,徐玉见才算是回过神来。
她往半开的窗户望出去,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
虽然睡了一晚,但徐玉见只觉比一夜无眠还要来得累一些,只是,再让她躺回去睡,她却也断然睡不着的。
这时,候在外面的锦华听到声响快步进来,待看到拥着薄被坐在床上的徐玉见,以及地上摔碎了的瓷杯,先是一怔,然后赶紧将地上收拾干净,又重新替徐玉见倒了一杯温水送上来。
“姑娘怎的出了一身的汗?”锦华道。
然后连忙唤了小丫鬟备水。
徐玉见这才发现自己不仅额头上浸了薄汗,就连中衣上也被汗水浸得有些微润。
“许是这被子太厚了些吧。”她道。
锦华一脸的莫名。
如今已是深秋,昨儿夜里又刮了大半夜的风,比前面几日都要冷了些,她还道自家姑娘的被子要不要再换厚一些的,却不想徐玉见倒是说被子厚了。
这时小丫鬟已经将沐浴的水备好,锦华便也放下心里的疑惑,只一心服侍着徐玉见沐浴。
沐浴更衣之后,徐玉见就去了荣寿堂。
她今儿起得早,到荣寿堂的时候自然也比平时要早一些,倒是第一个到的。
老太太这时正在内室洗漱呢,琥珀和珊瑚在跟前服侍,徐玉见就由翡翠和碧玺陪着说话。
徐玉见便细细问了翡翠和碧玺,老太太昨儿夜里睡得可好,天气变凉了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妥等话,翡翠和碧玺也都一一回了。
说起来,徐玉见幼时与老太太并不亲近。
那时老太太尤其偏爱徐玉初,又因为姜氏的原因而不如何待见徐玉见,直让徐玉见那段时间既对老太太心存不忿,又因为老太太对徐玉初的偏爱而与自己的胞姐疏远。
后来重生之后,这样的情形倒是一点点改变了。
尤其是在几个姐姐先后出嫁之后,如今的侯府里也就只有徐玉见和徐玉蕊两个姑娘,徐玉蕊到底年幼,又是个庶出的,老太太待她也就是个面子情,如此一来,徐玉见这个这几年越发懂事的孙女,自然也就得了老太太的看重。
事实上,老太太对徐玉见的这份看重,倒是有些退而求其次的意思在里面。
不过,徐玉见倒不如何在乎这一点。
她也明白,这人心本就是长偏了的,当初府里的姐妹又有好几个,哪里有真的能一碗水端平了的?
就是侯府的嫡长女徐玉瑶,那时候不也一样只能看着老太太偏疼徐玉初吗?
老太太是做长辈的,就算偏疼哪个儿孙,那也是老太太自己的喜好,难不成还要与府里这众多的儿孙一一解释一番?
是以,这几年,老太太与徐玉见,倒也确实一个慈和一个孝顺了。
就比如这时,徐玉见担心老太太的身体受不住这骤变的天气,便寻了翡翠和碧玺一一问过。
这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老太太梳洗毕,由琥珀和珊瑚搀扶着出来的时候,就正好听着徐玉见在吩咐翡翠和碧玺。
“……几位姐姐在祖母身边服侍已有多年,原也不该我多嘴的,不过祖母毕竟年纪大了,方方面面的更该注意一些,倒是要劳烦几位姐姐时时注意着……”
说话轻言细语的,面上还带着笑容,倒不似在吩咐翡翠和碧玺,而是略有些拜托的意思在里面。
翡翠和碧玺虽然是在老太太跟前侍候的,但在徐玉见面前也不敢有任何的托大,闻言立即很是惶恐的连声应了是,道是定会好好服侍第太太云云。
老太太见状便忍不住笑了笑,“恬姐儿,你现在可才十六岁……”
第226章()
才十六岁,听她说话待人,倒是一点也不似是十六岁。
徐玉见闻言回过头。
先是向老太太问了安,然后扶着老太太在上首坐下,然后才笑着道:“祖母,就兴您平时关心孙女,倒不兴孙女关心关心您了?”
这话自然也惹得老太太一阵笑。
之后,徐玉见也提了提昨天去端郡王府的事,还特意提起了在端郡王府里见着了二姑母徐慧贞,徐慧贞还道过几日要回娘家来看老太太。
老太太自然被哄得乐呵呵的。
两人说了会儿话,就见长房的徐玉蕊被乳娘牵着走了进来。
才进了屋,徐玉蕊就松开乳娘的手,朝着老太太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起来之后又向着徐玉见唤道,“五姐姐。”
虽然才五岁,但徐玉蕊看着却比她这年纪的孩子要沉稳太多了。
说来,像徐玉蕊这样被姨娘带大的庶女并不少。
高门后宅的姨娘大多都是丫鬟出身的,就是偶有良家出身的妾,亦是家境极为贫寒。
出身低,见识自然也就低。
是以,被姨娘带大的庶女,比起被精心教养的嫡女,无论是气度还是见识,有时候只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明显的区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