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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老头子的相貌二人也是后来才看了清楚,他出现的时候速度太快,从晶块中钻出来的他把手插到了温凉后背与冷忧怜小腹贴合的地方,而后是他的声音“去吧哈哈哈哈。”冷忧怜被推开,老头子的双腿锁住了温凉的一对胳膊。
血人化箭的一幕再次发生。
无数大小碎块朝着温凉飞射而来,奇怪的是,碎块极有灵性的避开了不远处的冷忧怜。此时的温凉就像一块海绵,他紧锁着眉头,不知道自己浑身上下是血水还是汗水,碎块正再次变成液态从他的毛孔流遍全身。
温凉见到了地狱。
四周是漫无边际的血红,黑到极致的天空出现了一个小点,温凉很快就看清了它的轮廓,似乎是一个人影。温凉感觉自己像一个动弹不得的稻草人,他只能静静看着,静静看着这个人直直砸在自己脚下,鲜红的血在温凉衣摆上显出渐变,‘小点’没有了形状。它散落一地,与所有死掉的人一样,就像一块破烂的,不再有意义的遮羞布。
“温凉走后,你们大的不许欺负小的,公的不许薄幸母的,一日三餐食草饮露,一年四季行善积福,若是让温凉听说你们哪个破了咱万藏道源的规矩,那它以后就不用再见我了。”这是温凉教训万藏道源的精灵野兽时所说。生死有定,富贵在天,这道理温凉明白,他也知道外面的法则比之丛林要更加凶险,可他今天见了太多的惨剧,注视着一地的血浆肉酱,他想起无缘无故惨死的二十名‘黄衣短剑’。
没有结束,空中再次出现一个小点,这个充斥血红与黑暗的世界有着前所未有的真实感,,地上的污秽更多了,温凉不愿意认为眼前的一切是污秽的。温凉的剑不是为了流血而战,他尊重生命。万藏道源有着不少奇珍异兽,他早在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让山中几乎所有的生灵都开始吃素,可从他出山的一刻起,他就已经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山大王了,离开万藏道源的黑天黑海与黑山后,温凉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阳光的感觉,柔软舒适。
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在阳光下行走,他也终于察觉到习惯了阳光之后,他还要习惯新的黑暗与阴晦。
温凉还是不能动,第三具……第四具……地上已经铺满了模糊的血肉,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不’,他的双眼开始湿润,他的情绪已经使那一对眼珠充血,可他太无力了,直到最后一具尸体落下时,温凉就像孤岛上行至将死的漂流者,他的唇齿不住颤抖,痴痴然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尸山血海。
传说远东有座密藏禅宗,禅宗每隔几年就会有高僧出来苦行,五州刚刚出现这些人的时候,世上还没有蓬莱仙人,五州属于妖族,‘神通’一词本来也只是普通人对这些高僧手段的美称。那时候五州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终日被对统治者的恐惧所支配,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神。
所以据说,古人有拜庙祈福的习惯。仙人的传说出现后,神通开始普及,密藏禅宗与被百姓幻想出来的神佛已经为人所遗忘,不过有些地方还是会有一两个寺庙的遗迹。
巨鹿泽地密密匝匝的树林某处,这里就有一处乞丐都不愿意久住的寺庙。房檐仅剩的一个角吻正在滴水,正下方的一堆破瓦中,只有半片残瓦是被水分沾湿的,冷忧怜拿起了这片颜色最深的破瓦,又把它扔了出去。
又有一滴水珠坠落在新的瓦片上,水分很快被瓦片吸收,水滴滴过,深灰色的小点重新变回它本来的淡灰。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找到了瓦堆旁的排水螭首,本来放在它下面的木盆被拿走。说是木盆,其实只是一块被挖空的木头。
“喂!你拿这脏水要把他毒死啊!”
男孩儿没有答话。
“小姑娘,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袭击温凉二人的老头子此刻正坐在房檐上,冷忧怜此刻也正诅咒着他从那脆弱的地方掉下来摔死。这寺庙唯一完整的就是屋檐下的牌匾,老头子的腿一只挡住了‘山’字,一只挡住了‘神’字,把温凉放到里面后,他就没有下来过。
冷忧怜看着他解下温凉剑上的红绸一遍一遍擦拭着剑身。
温凉身上唯一特别的就是红绸。
冷铁,秋准与血将就是凭借红绸认主。
冷忧怜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普通的一把剑,就是巨鹿堡守夜的弟子,武器上也会有些纹路,可温凉的四面剑除了红绸就只剩白色,这把剑如果不出鞘,冷忧怜甚至分不清它的首尾,因为它甚至连护手的剑镗都没有。
大巧不工。
握柄与剑身一体,这柄剑任谁见了都会觉得普通,可谁见了这剑都不会觉得它普通。温凉的剑即是温凉,冷忧怜想到了那个白衣赤脚的剑客,她不能说温凉本人是随和的,温凉的剑是可怕的,因为她看到温凉熟睡的样子也会害怕,温凉的剑反而不带一丝杀气。
冷忧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迫切希望温凉醒来,手下的死并没有带给她太多的悲伤,因为整个巨鹿堡她只在乎父亲与黄长老,对上面的糟老头子,她谈不上多么恐惧,对里面的小乞丐,她谈不上多么心疼。
她满心只是在担心着温凉。
毫无道理。
可能世上的女子都偏爱英雄,冷忧怜打小就是父亲的掌上明珠,还不知道吃亏是什么概念,但人总有犯错的时候,想起那些时候,冷忧怜大都是被挡在‘泥菩萨’黄博涉的身后。
他明明不认识我却这样保护我,一定是喜欢我了。
什么倾国倾城,蕙质兰心,我才没有把什么破名遍播!这人油嘴滑舌,不值得信赖。
那时还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他其实巴不得自己……
我那样的轻浮……他不会误会我吧?
他为什么还不醒来,难道不怕我被这个恶心的老头子吃掉?
温凉哪里知道,在他熟睡的几天中,竟然有一个人对他牵肠挂肚至斯。情愫是单纯与极致的产物,如果来的像暴风骤雨,那其滋味也一定是混乱与烦扰的结合,偶尔的情绪就像一场倏然而至的大雪,茫茫然来,飘飘然去,茫茫然来,飘飘然去……
冷忧怜也许再不会有一个安定的日子。
第11章 就此别过()
如果把温凉的剑供在这庙里,那才是相得益彰。冷忧怜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这样想着。正北的墙根,一个拳头大小石头刻成的山神小像被供在一碟野果后面,正东的墙根下有一席茅草堆出的床铺,‘床边’都是些木制用具,除此之外,山神庙内里再没有其它陈设。山神像是小乞丐刻的,野果是小乞丐摘的,用具是小乞丐做的,草床也是小乞丐堆的。
就房子的概念来说,破烂的神庙只缺不少,就住处来说,空荡的神庙却格外干净。屋子的主人对自己的唯一房产还是分外用心的,整洁与破败在小小的方寸之地完美融合,宁静与狂乱在点点的细节之处求得共存。说到整洁,不得不提及小乞丐刚刚拿进来的木盆,‘床’前的木制用具无一不是匠心独运,摆放整齐,可那一个接水的木盆却不知被谁扔在了一滩水里,地上的水还没有被水泥完全吸收,受过力的木盆摇来晃去,怎么都不肯停下。
没错,温凉已经不在屋子里。
小乞丐此时一脸愤懑站在门边,冷忧怜也怔怔站在瓦堆旁不知所措。温凉醒来的太突然,他的行动也打了三人一个猝不及防。
捉来温凉与冷忧怜的老头子本来是要说些什么话的,可看到温凉的脸色,老乞丐嘴角抽了抽,把话咽回了肚里。温凉还是一言不发,气冲冲的出来后,他就这样揪着老乞丐脖上的骷髅项链,喘着粗气足足看了对方半刻钟。
“哈!老乞丐,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冷忧怜满心的好奇,温凉晕倒后老乞丐不仅没有对她下手,反而还把自己二人带到了这个破庙,现在看来,这个糟老头子甚至对温凉十分害怕。
“其一,你让我看到的那些景象不足以让我畏惧你,温凉不怕与你为战。其二,你没有伤我二人这件事不足以让我亲近你,温凉对你没有好感,把剑还我。最后,你双手的鲜血终有一日会让你遭到报应,请你就此不要再出现,无论你在我的身体里放了什么我都不想知道。”温凉终于说话了,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如果不想温凉好剑伺候,就此别过罢。”
老乞丐手中的剑掉落在地,温凉的手松开了。
忧怜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温凉看起来那么可怕,像他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心事让他这样激动,都是因为那个糟老头子,温凉话还没说完这个老头儿就哭了,他要是不哭,温凉也不会显得很残忍。此时的忧怜对温凉又是一阵心疼,她希望能像温凉保护自己一样去为他做点什么。
不然我去……摸摸他的头?
醒来后,温凉发现自己体内多了一颗小小的血珠,随之而来的是空气中一些微不可察的变动,他开始能感觉到一些天地元气了。万藏道源本是天地元气最浓郁的地方,温凉在山中修习十八年却偏偏从未感知到一点元素的力量,而这个老乞丐刚见到自己就知道他苦修剑意的原因,如今因为老者的一颗血珠,师傅也解不了的难题就这样不存在了?
能够打破修为的桎梏,温凉是该感谢对方,可温凉清楚的明白这颗血珠是什么东西,这小小的血珠甚至不能阻塞温凉经脉的运转,可内里却有无数的死尸,无边的血海!
温凉来到巨鹿不是偶然,师傅说过南曲有人在等他,将信将疑的温凉于南曲漂泊三月,终于才在巨鹿有所收获。樵空尊者并没有说什么人,几个人,从巨鹿堡出来后,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搞清楚秋准与冷铁为何而战,因为他们都有可能是等待自己的人。
直到老乞丐出现。神通也好法宝也好,温凉可以肯定此刻在他体内的血珠并不易得,对自己知根知底的老乞丐一出现就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对方的行为看似反常,可温凉能感觉到他是想保护自己。
杀了二十多人,和自己大打出手,这些都只是为把自己带到这里所做,血珠是他早为自己准备好的,温凉已经肯定对方就是那个人,他也肯定,那天晚上即使自己要问个清清楚楚,秋准也不会答个明明白白。
当温凉看到血将哭的时候,他明白这是一个等了自己十八年的长者,可他不该把血珠给自己,不该用这许多的生命来换取一份对天地的细微感知。
温凉的话说完了,愣在原地的血将就像一个委屈的小孩儿。血将犹豫过,血珠的副作用太大,他知道温凉已经摆脱不掉尸山血海的一幕幕惨象,只要血珠还在他体内,仿佛幻觉的真实就会不断侵扰他。
而这,才是开始。
可这一切都由不得小主人!落实魔尊的安排,这就是血将活着的意义。血将在巨鹿泽地蛰伏了一十八年,只为等这一天,现在小主人让他走,他也不得不走,他明白温凉在想什么,主子是一个英雄,不是一个魔头,绝不是一个魔头!
血将红着眼睛多看了温凉几眼,老头子没有哭出声,他把抹下的眼泪擦到了干瘪的手背上,面带恍惚摸了摸自己的腿,他把微微颤抖的嘴唇勉强咧开,一边点头一边说:“好,好,老小儿这就走,这就走。”
血将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