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娮姬听着,喝了口茶,砸吧了下嘴,怎么越听越像是说的子午,心底有些不安,于是招手喊来小二,让人把说书人带上来。
那说书人五十来岁,胡子花白,一进来见到娮姬,就有些哆嗦。
娮姬倒是笑眯眯的,“你这故事,哪儿听来的啊?后面是怎么个发展?”
这要是别人问,说书人肯定不会交代后面的情节,但是眼前这人是将军,便只能老实回答,“前段日子,楚国有个盗墓贼在他们那圈子人里吹嘘自己本事,说盗墓时候遇着了尸身不腐的主儿,说了有一段日子,结果有一天突然不见了,有人说是见到郡守亲自把人接走了,于是有落魄书生把这编成话本”
娮姬挥了挥手,打断他的啰嗦,直接问道,“那这话本的情节都是真的?”
“也不能这么说,”说书人捋了捋胡子,“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嘛。盗墓这种行当,毕竟是要天打雷劈的,或许是郡守得知这人盗墓,便把人抓了处置。楚王年事已高,为身后之事准备了好一段日子了,这两件事放一块儿,便让书生编成了故事。”
娮姬点了点头,打赏了银子,就让人下去了,回头再看向子午,一脸严肃,“子午,那地宫,可有别人闯进去过?”
子午摇头,“我醒过来时便看到你了。”
闻言,娮姬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杯子,直摁出来一道细细的裂痕,才把杯子放下,心底叹了口气。
只能希望这些都只是那盗墓贼编出来吹嘘的故事了,如若是真的如若真有人知道子午“死而复生”,那就把那些人,都杀了吧。
子午看了两眼娮姬,知道娮姬这是为她担忧,心底没由来的软软的,方才被娮姬逗着看了笑话的不高兴也散去了不少。
过了午,娮姬要去校场,本来子午都要回去歇息了,闻言跟了过来,娮姬乐的美人在侧,便把人带过去了。
虽现下休战,但是军队却是每日都要操练的,老潘冬子大黑和陈德都各自带队训练,大冬天也喊出热火朝天的架势。
娮姬一一看过去,冬子见了,让手下自个儿训,跟着娮姬一道走,一边说着楚军如今行到何处。
走到陈德那儿的时候,一众将士正两两一组过招,陈德见到子午,皱了皱眉,很不高兴的样子,对娮姬道,“将军,军机重地,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
娮姬还没开口说话,子午却先说了,“我们打一架吧。”
在场的一众人都愣了,陈德指尖指着自己,问道,“你,跟我?”
“嗯。”子午应声。
陈德对她有意见,她察觉到了,本来不愿意理会,但是子午虽性格淡漠,却不是好相与的,既然陈德引以为然的是他身为将军的本事,那就直接点,打一架,用事实说话。
娮姬看着子午,“你别冲动。”
子午一边用绳子将宽大的袖子绑在胳膊上,一边问,“我看着像是冲动的人吗?”
冬子倒是挺兴奋,拉了拉娮姬,“将军,从那天子午姑娘一脚踹出来那细作的架势来看,应该是很厉害的高手。”
陈德闻言冷笑,“不过是三脚猫工夫,那细作大概没防备一个姑娘家会点拳脚,才让她得逞。”
子午没跟他呛声,转了转手腕,直接道,“别废话,打不打?”
一边操练的将士也发现这边动静了,都围了过来,见状起哄,“左将军上啊!”
“左将军下手轻点啊!别打人姑娘脸!”
“”
叫嚷声引来了别的训练的队伍,没一会儿,围了一大片人,陈德本来不愿意跟个女子动手,见状只能随手捡了木棍,指了指兵器架,“随你挑。”
第9章 万家灯火()
子午是一个神,当了很久的神,天地灵力抬手即来为她所用,三间七界、六域八荒都少有敌手。虽然现在感受不到灵力,也没有法力,但她自有不将人放进眼里的本事。
她活了很久,在这些岁月里,她看过的书、因为兴趣练过的人世间的武功秘籍在现在都失传已久,那是一个又一个时代的精华,岁月洗刷掉的精髓,随便一招一式,都不是能任由人小看的。
白绫近在陈德眼前的时候,陈德战斗本能让他侧头躲过这一击,子午手腕微微一抖,将白绫收回,微微抬着下巴看他,陈德这才不敢掉以轻心,一双眼紧紧盯着子午。
子午足下轻点,跃至半空,白绫再次裹着凌厉的风攻向陈德,陈德接连几个后退,攻势一一躲过,最后落稳时,长臂一伸,狠狠将白绫攥在手中,另一手拿着木棍,灌入刚烈内力,就要将白绫斩断。
然而不待他出手,白绫猛然向上飞起,陈德抓着白绫没松手,便被白绫甩到了半空,他见势不好,下意识就要松手,白绫却在空中抖了抖,从他头顶往下螺旋缠绕,一眨眼的工夫,陈德整个人便被白绫束缚成茧了。
陈德双拳紧握,打算用内力将白绫震裂,然后从七成功力到十成,他都没能奈何这白绫,甚至还越发勒得慌,不由得眼都红了,不知道是气极了还是羞愤的。
子午微微扬眉,足下在白绫上轻点,缓缓落地,看了看跟被放风筝一样放在半空的陈德,手腕一扭,白绫裹着陈德便狠狠的砸了下来,激起一片沙尘,呛的陈德不停的咳着。
一众看热闹的从各种叫嚷到现在的寂静无声,还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看着被裹的跟茧似的陈德,觉得跟做梦似的。
陈德在军中不说武功第一,也排的进前五了,一身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工夫常人谁抵挡的了?可这看着水灵灵的姑娘不止抵挡了,还反过来把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子午嫌弃扬起的沙尘,没有上前,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陈德,说,“服不服?”
陈德黑着一张脸,没答话,娮姬不乐意了,凑过来踢了他两下,“问你话呢。”
陈德这才粗着嗓子应了句,“服,姑娘是高手,招式、心法皆是前所未见的。”
子午这才松开了紧握的白绫的另一端,她这边松了力道,陈德运气一震,便将身上的白绫震的四分五裂,成了一块块破布。
子午继续扬着下巴道,“这么弱还做什么将军,在宅院里待着绣绣花才是正理。”
这话,将原本陈德对她说的又还回去了,一旁的冬子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我算是明白了,以后哪怕招惹将军也不能招惹子午姑娘,这损劲儿,比那武功路数厉害多了!”
陈德闻言也没跳脚,从地上站起来,就在子午面前恭恭敬敬行了礼,“先前是我冒犯姑娘了,不知姑娘是否有意在军中谋个职位?”
闻言,在场的人都愣了,娮姬反应过来,陈德不是记仇的小人,反而全心都是为涅凰劳心劳力,这是看子午身手不凡,想拉拢人,涅凰日后便多一员大将了。
而且涅凰领头的便是女子,再来个女将军也不算什么了。
让子午上战场,娮姬是断然舍不得的,但是她更舍不得子午离她远去,如果这个职位能把人留着,那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虽知子午八成不会心动,但是看向子午的眼神,还是不免多了几分期待。
果然,子午想都没想的摇了摇头,“无意。”
到这会儿,围观的人也算反应过来了,看着子午的目光都是钦佩,听到子午回答,都开始三言两语劝说着——
“姑娘,我们涅凰的将士都老实听话,你让往东,绝对不往西!”
“对啊对啊!你还可以成为唯一一个能跟将军睡一块儿的人!”
“对啊对啊!”这个人顿了顿,绞尽脑汁想了想,声音才又高起来,“我们伙食可好吃了!你留下能每天吃!”
听到这句,子午不禁往说这话的人身上看,满心同情,那清汤寡水两三片菜叶子的,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被这气氛感染,娮姬凑上前,抓着子午的手腕,也想说两句能把人留下来的话,结果吭哧半天也没吭哧出来句什么,子午垂头看着她握着自己手腕的部分,轻声道,“放开。”
娮姬心里一紧张,最深处的想法就直接秃噜出来了,“你不想当武将,那将军夫人呢?将军夫人这位子给你啊!”
众人:“???”
子午:“”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冬子一个激灵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驱着围过来的人,“散了啊!散了!训练还没训完,就知道借机偷懒!还待着的人就给我绕着军营跑个二十圈松松筋骨去!”
众将士都很有眼色,见状连忙跑远了,生怕跑慢了就被罚跑步。
娮姬挠了挠头,“嘿嘿”傻笑,子午也没理她,看向一旁欲言又止的陈德,道,“我方才用的武功心法可以教你。”
陈德一双眼一下子亮了,也不追问着人进不进军营的事儿了,瞬间红光满面跟捡了钱似的。
娮姬心底叹气,本来还琢磨着日后或许可能用强的将人留下?今日看了子午这身手,只能一心想着怎么讨好人了。
从军营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夕阳像烧成了一片的火一样,盯得久了,眼睛都要灼了。娮姬揉了揉眼,收回目光的时候看到了远处城门之上高高的城楼,于是扭头对子午道,“我带你看万家灯火吧。”
子午心情很好,便应了。
两人从走过一条条街巷,到了城墙下的时候娮姬抱了满怀的吃食,城墙之上,轮班的将士正在换岗。
娮姬带着子午穿过人群走到最高处的烽烟台,扭头看向城中,发现天色还没黑下去,万家灯火还没点亮,怕子午等不及,只好一个劲儿给人递吃的。
此前,娮姬是怎么都想不到子午这样看着只要吸风饮露就足够的人竟然这么喜欢吃这些街头小食,但是见这人冰冷着一张脸捧着半张脸大的包子小口啃着,玉葱似的手指按在绵软的包子皮儿上,又觉得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好像就这么看着就此生足矣了。
又一阵风吹过,这次风更凶猛些,子午迎着风站着,长发一下子被风吹的飘起来,糊了身侧站着的娮姬一脸,子午连忙往旁边让了几步,发尾就这么在娮姬脸上抽了过去,等她看向娮姬时,娮姬脸侧有着很明显的红印子,跟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
子午本抱有歉意,结果这一看,没忍住弯了眸子,轻笑出声。
娮姬本一脸郁闷,发尾抽过去那一下是真疼,但是听到这声轻笑,立刻瞪大了眼看向子午,甚至想再站到子午身后,再来两下。
子午手里还捧着包子,遮了半张脸,但是眸子却是实实在在的尽是笑意!娮姬美滋滋的看着子午,跟看到了稀世珍宝似的,指着子午的眼睛道,“你笑了!”
子午愣了愣,微微扭过身,继续啃着包子,眸子弯起来的弧度却更大了。
两个人傻子一样的在城楼上站了一个时辰,黄昏才褪去,夜幕盖住了整个天。不知是哪家先点了烛火,没一会儿,一眼看去,家家都透出温暖的烛光,在黑夜中尤其显眼,更甚天上星辰。
子午站在城墙边上,娮姬在她身后站着,伸出来胳膊扶在子午身前的城墙上,远远看着,竟像是把人拥在了怀里,娮姬忍不住抽动鼻翼,靠近子午脖颈,嗅着子午身上若有若无的清冷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