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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在我面前摆脸『色』,坦白说,周莹,你没那资格。”说完我直接出了门,她怕扣工资我不怕,申秘书更是不敢说我什么。
我一路出了公司,看着外面难得的好天气长长地呼了口气,刚迈下石阶就看见远处一身西装革履的许莫然从宝马里走出来。
路旁经过的几个人目光自觉不自觉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见到我,他淡淡一笑。
“这么早就下班了?”
“翘了。”我道,“你呢?怎么过来了?”
“有点事要和你们老总谈。”
我用狐疑的表情扫着面前这张脸,若是真有什么事也该是我们老总去见他,就像市级领导有事不可能让省级领导亲自跑一趟一样,但是看着面前的这张脸,我隐约也知道他是过来见我的,找我们领导只不过是个借口。心中忽然一动,想到昨天晚上心底暗暗发过的誓,还有那番话,我抬起头,重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开口道:“许莫然,一会儿有空吗?”
他点头。
“走,去你那,你那厨房大,今天我下厨。”
“好。”他说,嘴微微向上扬着。
在那宽敞幽雅的厨房中,我弄了一个小鸡炖蘑菇,但因为把陈醋当成了酱油,出来的味道很怪。
“要是不好吃就别吃了,倒了吧。”
“味道挺独特的,很好吃。”他说着就往嘴里夹,看他吃的样子似乎这菜真是好吃到了极致。
但那菜还是被我坚持倒了,他有些不高兴,虽然没对我说什么,更谈不上责怪,但那比平时紧皱了n倍的眉头以及紧紧抿成一条线的嘴无不显示了他恶劣的心情。
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原来许莫然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我还以为只有那个人才会……
还记得有一次我给他熬汤,一时慌『乱』把味精当成了盐,结果整锅汤都淡得近乎无味,秦子阳就『露』出这样的表情。我那阵子正和他打得火热,只是当时是刚开头,还没有退一步的意识,脾气也甚是硬朗执拗,比之现在,说好听了叫直接、爽快,不藏着掖着,难听了就是有股傻劲儿,初生牛犊不怕虎,表面上虽然轻易不会说什么,甚至拘谨着,实际上却是并不怕他们什么,大不了就是不干。但如今,这份风霜傲骨都隐匿了起来,棱角被渐渐磨平。心里忽然有种要窒息的感觉,这是对自己的改变觉得可怕。
我拿起外套急急告了辞,到了楼下许莫然从后面追了上来。
“念锦,刚刚……”
“不是你的事,是我自己,我自己刚……”我摇了摇头,不知该怎样说下去,最后干脆叹了口气,什么也不说了。
他却慌了,或许是以为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刚刚那顿饭的事,开口要解释。
“你不知道,你做的东西我吃的早已不是原本的味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会觉得好吃,真的。”说着他走过来,第一次用这么严肃而郑重的表情看着我。
我下意识地躲过去。我害怕面对,面对他这份太重的情,我怕我偿还不起。我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才要开口就被他用手捂住,他的手指依然修长好看得过分。
他看着我,道:“我送你回去吧。下次有机会再来『露』两手,不过记住到时候别又把陈醋当成酱油了。”故作轻松的语气甚至和平日里都有些不符。
我张了张嘴叫出他的名字,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停下来,而是去取了车,开到我身边,“上来吧,外面冷。”
我磨磨蹭蹭地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上,刚要冒出来的话却吐不出来了。
到了楼下后,我要开车门,却发现被锁上了,回过头看向一旁的许莫然,他一脸肃穆,手指轻轻提了一下金属边的眼镜框。
“我原本的梦想是在大学里当一名老师,或许混得好能够在还不算老的时候升成一名教授,我喜欢校园里纯净的气息……”他突然开口,眼睛望着前面,没有一个具体的点。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地听他说着。
“我爸是许嘉盛。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许嘉盛的儿子,学习优异,之前一直在国外念书,后来回到t市教学,不喜欢从政也不喜欢从商,一直没在媒体和众人前『露』过面……”他静静地说着这些我早已经在报纸杂志上看过千百遍的东西。
“这些只不过是许家对外的借口,其实你也知道,我没出过国,我那时连生活都成了问题,哪有钱去出国深造?”他嗤笑,“但有句话却是真的,我不喜欢从商也不喜欢从政。”
他说得很缓慢,这是我第一次听他提及自己的身世。之前当许莫然来到t市带着巨额投资时,通过这里的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不难知道他显赫的身世,只是那些报纸杂志报道出来的事实却又与我所知道的事实相差甚远。
他继续断断续续地说,声音越来越低沉,语速也越来越慢。
“我妈去世得早。在我不大的时候,她神志已经不大正常,不过对他的恨还是很深,即使神志不清到连我都认不出来,但一提及那个人,神情间却还有着深入骨髓的恨意,那恨似乎就算是死了都无法消融。我在我妈死后就见了他一次,印象不是很深刻,记忆中一辆黑『色』的大奔,有板着脸的司机,还有他那带着厌恶的一张脸。他看着我,就像是在看什么污秽的东西,最后叹了口气,『摸』了『摸』我,却也有些犹豫。我干脆地拍掉他的手,冲着他大喊,我说我恨他,是他害死我妈的。我当时不停地喊,歇斯底里的。他怒了,冷哼了一声,上了车,再也没出现过,但那背影我一直都记得。尤其是那天真冷,漫天的雪,我的整条小腿都沁在了雪里,一边往回走一边流泪,最后鼻涕眼泪都混在了一起,流在脸颊上,被风一吹,就冻裂了一样地疼。那疼直钻心,不过好在当时满心都是对那个人的恨,这些肉体上的疼痛也就感觉不到太多了。”
许莫然说话时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仿佛那个被所有人遗弃的小孩不是他一般。
但我单单只是去想,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样一副光景。
第53章 爱的背面从来都不是恨(7)()
小小的个子,穿着单薄的衣服,走在大雪中,被自己的父亲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母亲临死时都不记得自己是谁。
“那你的腿……”这是我一直不敢提及的问题,但听了这些我却实在忍不住去问,心里疼,拧了劲一般地疼。
“我的腿就是在那段日子里瘸了的——被车整个轧过,去医院时都已经碎了,最后没有办法整个截断了。当时其实只是为了一瓶滚到马路上去的可乐。”
说到这,我才想起来有一次我举起可乐问他喝不喝时,他那怪异的表情,我以为他只是厌恶这类饮料,没想到却是因为这个。
“别说了,现在不是很好吗……”
他冷笑了一下,就只是一下,但这表情让人看了印象太深刻。我一惊,急忙抓过他的手,他的指尖依然很冰凉。
“不论你出于是什么样的理由回去找他,或者是他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找你,这些我都不想听,我知道一定不会愉快。你是什么样人我懂的,你心里是什么感受我也懂的,真的,许莫然,我懂。”我把他的手放在掌心握住,这个男人太让人心疼了。
“但那是你无法抗衡的不是吗?即使抗衡了又怎样,那是你的父亲。即使再恨,也是他赋予了你生命。最起码,你现在身体里流着的血有一部分来自他。你要心狠些,心狠不是说对敌人残忍,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敌人,而是要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知道吗?许莫然,我们要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对那些不该有的绮念狠狠地挥下刀去,哪怕里面有着我们无法忘却的恨与痛。”
许莫然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反握住我的手,将它举到自己的嘴边。
“那么,念锦,你做到了吗?”他开始吻我的手,由手指尖到手心,辗转地吻,每一个吻都很细碎,淡淡的,就像是他人一样,掠过上面,但并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我们在一起吧。”他开口,眼神专注。
原来他说这些,揭开自己那些再也不愿碰触的伤疤,只是为了让我说出这番话。他到底有多了解我?换句话说,这个男人,这个优秀、隐忍的男人到底为了我付出了多少心力?
“莫然……”我把手从中抽离。
他的双眸黯淡了下,嘴角浮起一抹苦涩,随即有些嗤笑地低喃道:“这样也不行吗……还是不行吗……呵呵……也是……我竟然想要用你对我的那份心疼留住你……我许莫然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卑微和卑鄙了?”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星空,“你看那上面的星星多多,到处都是,我们做的事情它们是不是天天都在看着?”
“你别这样说自己。我也想试试,可是莫然,我怕,你知道吗?我怕我辜负你,这心我控制不住它,我不想让它去想可是它自己就在那想。我能不知道你对我的好吗?我也不是瞎子,就算瞎了,只要我还是个活人,我就能感受到。可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的爱太纯粹,甚至带着一丝同归于尽的味道。对于秦子阳,早就不是什么爱不爱的事了,是恨,是痛,是不甘,更是这些所有混合在一起的东西。可我能怎么着呢?他当初赤『裸』『裸』地带着不顾所有的气势来招惹我。他宠我,是真的宠,他甚至拿那些物质上的东西不停地浇灌在我身上,他要让我『迷』上这些,让我断不了。他就是个毒,可这毒有几个女人能拒绝得了?在他之前我没真正地谈过恋爱,我一颗心就这么栽了进去。爱上了我就不顾一切,可是他呢?他说断就断,他玩过多少人啊,他把感情当演戏,可是我做不来,我收不住……”
我说得有些急,这些想法平时都是自己死死地压在心底,翻来覆去地折磨着自己,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再跟任何人说起。但今天,今天被许莫然引了出来,开了个头就如同破开笼子的野兽,争先恐后地往外狂奔,肆虐着,嚎叫着。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他,继续道:“但我有理智,我也不服,凭什么就我一个人痛得死去活来?后来我也狠狠在他身上『插』了一刀,那一刀我用足了劲,当时我是真想在他身上扎个窟窿,让他狠狠地痛。但我也安排好了后路,拿一个根本就留不下的孩子作为后路,可是事后这件事翻来覆去地折磨了我一天又一天。我以为也许这所有的事情都只能靠时间来平复了,我没那个实力和他扛,就不要再让自己卷进那个圈,但没想到他却破产了,当时心里是有种畅快的感觉的,那样的秦子阳,从来只是俯视人的秦子阳竟然破了产,心里尚没有什么想法身子就自己有了意识般地回去了。可是当我看着他那样时,我竟然觉得不够,那痛弥补不了甚至更难受,尤其是看着他一天一天那样下去,与外面隔绝着。我就骂他嘲讽他,他要痛也得是我让他痛的,而不是这种,这种潦倒了像孙子一样缩起来的人,这不是那个人,不是我爱过痛过恨过的秦子阳。”
“但你也是爱自己的。你说你懂我,其实我也懂你。念锦,你和他之间没有可能了。即使你们在纽约的时候,你心里也没有完全放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