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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的话出去走走吧,我吃饱了。你也应该是吧?”我看着他盘子里的牛排,那被切割得格外细致,甚至可以说是过分“细致”的碎末道。
“……”
“走吧。”我站了起来。
他却突然拽住我的手,我站着他坐着,一双眼隐隐地压抑着什么一般地看着我。
我挑眉,不吱声,学着他的样子回望过去。
“苏念锦……”他一边低唤一边把手伸向一旁的西装兜里。但是半天他仍是双手空空地拿了上来,轻敲着桌面。
“我想出去透口气。”不知何时我放在左胸口上的手猝然松了开来。
他就是不肯动,但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他的脸上又一片肃然。
无奈之下我只得坐下来与他对视,等着他开口。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秦子阳敲打桌面那嗒嗒的声音越来越快。最后他忽然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半蹲下身子,右手奇迹般地拿着一枚钻戒。
我看着这个男人,这个我仿佛看了一辈子的男人。其实一辈子远远没有这么久,可是有些人即使面对一生你都觉得无关紧要,而有些人只是这短短的一阵儿,你就会有牵扯一辈子的感觉。
人生很奇妙,感觉更是奇妙,而爱情就是所有奇妙中最为荒唐与无法言语的东西。
秦子阳半跪在地上,手中拿着钻戒。那钻戒真是耀眼啊,闪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前方一片『迷』蒙。
我笑着接过他的戒指,把它戴在手上,我看到他的眼中有着光火在闪,那光火和我以往看到的不同。
我把它戴上,然后笑着看他。
“好看吗?”我问。
他站了起来,走过来吻上我的唇。
他的唇依旧是那么冰凉,我伸出舌头一点点『舔』舐着它们,“也许一辈子它们都是凉的。”
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但是他懂。
“不会是一辈子,因为这上面很热。”他贴上我的唇,但这次没有激烈地吻,只是单纯地贴过来。他的唇靠着我的唇,像是在取暖。我忽然想到很久以前在杂志上看到的一段话,说有些人就像是西伯利亚相互取暖的两只刺猬,靠得太近会刺伤彼此,离得太远,又会冷。
他想要再吻我的时候却被我拦下,我转过身背对着他。
他想要走过来拉我,却被我制止住。
我静静地深吸着气,看着手中那枚戒指,然后转过身。
我走到他的面前,定定地看着他,说:“谢谢你这枚戒指,它让我觉得我之前的爱情不是那么幼稚而愚蠢。”
这一晚,我们静静地吃饭、跳舞、拥抱。
深夜,秦子阳离开我,去了她那。第二日他将要成为别人的男人,而且是名义上合法的。
我辗转反侧一夜未睡。清晨我起床,坐在那张大大的沙发上,手中捏着他昨夜给我的合同。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上面落款处分别签着秦子阳和张梁晴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我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然后听到家中那口古董钟发出咚的一声,才抬起头。我拿起一旁的手机,手指有些颤抖地按下最后一个键。
刚响第二声,那边就立刻接起,热情地招呼着。
“我同意转让手中的股份。”说完,没有听那边的回复,我径自挂了电话。心口一片苍凉,眼中竟连泪都流不出了。
我开始去收拾行李,然后走回大厅。那份离婚协议书我没有再看,而是把它放在桌子上的正中央,规规矩矩地放好。那上面,还有他昨夜珍而重之交到我手中的戒指。
我望了很久,然后拿出信纸,在上面写了一段话。
我说,秦子阳,有舍才有得,我被你舍了一次又一次,所以,这次,由我开始。你记住,是你欠我的,不是我欠你。
最近北京的天气总是多变,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此时竟然下起了雨。
大滴大滴的,不知是谁在哭。
那天之后我回到了t市。这个城市我待了太久,在这里念大学,在灯红酒绿中遇到了秦子阳。我一直觉得我的人生都是平凡的,我曾经幻想过我好好干,然后被老总升职,也不会太高,一个小主管我就心满意足,然后遇到平凡的他,组成一个平凡但很温馨幸福的家,有自己的宝宝,周末的时候全家人一起出去踏青。可是如今,如今的一切都已经偏离了轨道,自从那天我遇到秦子阳起。
他似乎就是我命中的劫,注定要遭遇,即使万劫不复,即使粉身碎骨,而如今这个劫过去了,但是那份心境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不想欺骗我自己,我觉得那是愚蠢,忘不掉的东西我就记着,只是如果世上真有一杯忘情水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喝掉。
这样对自己最好不是吗?
对自己最好的东西我一定不会放过的,即使要付出很多很多,多到超过自己的设想,多到午夜梦醒时睁开眼,已经泪流一片。
但是白天,太阳升起来,心里又恢复了平静,悲伤只是寂寞时的依托。
第4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1)()
我现在在一家外企上班,是一份很普通的文职工作,一年的薪水连我在银行里存着的钱的零头都远远不及。
如果有一天我把我手中握着的这些拿出来,我想就是我现在这家公司的老总看到我也要点头哈腰。说实话,我突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你隐藏在人群中,但是你跺一跺脚,也许整个t市都要配合着为之颤一颤。
抛却这些不谈,我现在很享受这份宁静和恬然,或者说是暂时的享受。
“嗨,小苏,有男朋友没?”
我对面坐着的是我们这间办公室里最年长的女人,其实长得还算可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嫁出去。她说她这叫眼光高,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在某一个地方等着她,只是那个人现在还没出现,因为他还没有准备好。
我每每听完后就只是笑笑。
她话锋一转。
“小苏啊,其实你长得真不错,虽然不属于那种一眼让人惊艳无比的人,但绝对属于那种耐看型的,我到现在才发现你挺有股子魅力的,看久了特别有女人味儿,我要是男人,我准追你,真的。”似乎是为了加强语气,那“真的”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重。
“谢谢。”除了这两个字外我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这些话如果是在早些年对我说,那我一定会由衷地感觉到高兴,然而现在对我说,我却觉得无所谓。是真的不在意了吧。
不知这是不是一种悲哀。
这样想着的同时,我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苏念锦你可真没用,才多大,现在正是你人生最美好的时刻,怎么就这么沧桑了呢?人不能沧桑,尤其是女人。男人沧桑了会让人觉得成熟有底蕴,就像是酿酒,越是酿得时间长,这酒越是味道醇。然而女人不同,除非你有着让人惊艳的容貌。
但是我苏念锦没有,这辈子也不想再去有。
我猛一下站起来,走过去握住那女人的手。我说,张郁冉,咱们去联谊吧。
她一愣,半天没说话,也许是我说的这句话和我这阵子以来的表现实在是差了太多,以至于她根本就不敢相信。
“成啊。”半天她应道。又过了一阵,她似乎才真正地明白我到底说的是什么。
“什么时候?这周吧?我去安排,怎么样?”她一下子欢天喜地起来,似乎一直就差这么一个伴儿。有句话说得好,一个女人不能够成事,两个女人就不同了。两个女人在一起,那些本来只能停留在念想阶段的东西在一声附和下都可能成为现实。
但是说过之后我就把这事给忘了。经历得多了,心境上总是有着一股自觉不自觉浮现出来的哀伤和沧桑,即使想摆脱都很难,真的很难,它们总会在某一时刻突然地涌上来。就像是一颗石子,在扔出去后,就注定会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那涟漪慢慢地扩散,再扩散,最后回归于平静。只是再扔出一颗石子后,那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湖又开始波澜起伏,浪花不断,而每一个细小的动作、每一个场景似乎都有可能成为一颗石子。
好几次,我喝咖啡的时候都会问一句:“今天加几匙糖?”
过了很久,才发现对着的原来是一片空气,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几匙糖?
秦子阳喝咖啡与正常人是不同的,我们一般都会固定加多少,而他不是。他说过我矛盾,其实真正矛盾的那个人是他。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会下意识地手抖,因为以前,这个电话中传来的似乎只有他与程姗的声音。呵呵,我当时的生活还真是有够乏味的。
最后一口咖啡被喝进肚子里,异常的苦涩,明明加了比平时多了好几倍的糖,怎么还会觉得这般苦?随即,我却笑了,低低地笑。
整个客厅都只有我一个人的笑声。如果说我都是这样,那么秦子阳呢?
他不会不痛的。他这样的人很难痛在明处。然而痛在明处的伤都是容易好的,只有那些无法展现在外、郁积在心口的伤才是最难愈合的。它们会形成内伤,日夜折磨着他。
这些伤他压得越深,他痛起来就越是持久。
“秦子阳,你现在也在痛吗……”
大厅中,回『荡』的铃声把我从某些哀伤而钝痛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当电话中传来张郁冉急切的声音时,我是有些吃惊的。
“怎么样,收拾好没?”
“收拾?”我问。
“联谊啊!”她惊呼。
“联谊?”我重复了一遍。
“你不会忘记了吧?”她在那边惊呼出声。
“哦,联谊,没忘没忘。”我忙说。估计我若是说压根不记得这回事了,她准能直接杀过来冲着我的耳朵高吼。
“那你现在收拾得差不多了吧?”
“嗯。”我附和。
“那好,半个小时后咱们在蓝调那里见吧。”
“半个小时?”
“是啊,我们得早点到,这样给人的印象好。虽然说女人让男人等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吧,我觉得早到这绝对是一个加分的行为。总之,咱俩这年龄了,也不能像人家十八九岁的小女生那样不是?”
我呵呵地应着是啊是啊。
但当我真到了蓝调的时候,张郁冉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我几眼,最后沉着个脸。
“我说你到底是不是来联谊的啊,你看你穿的这是什么啊?还有你这发型也太简单了吧。”
我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没什么不妥的:一件简单的上衣,牛仔裤,头发简单地扎成了马尾。
“算了,说你也没用,你能提出联谊这个想法已经相当有进步了。你放心,这次这两位绝对不错。”
只是当我看到人时真是啼笑皆非。我不知是我的审美太高,还是她的审美太低,总之看着她对其中的一个眼镜男猛献殷勤时我突然觉得很受不了。当初程姗也是这样,不同的是她和展子奇是双向的,所以我那时一点也没有这样的感觉,反而觉得很正常,我甚至暗自羡慕起他们的郎情妾意来,那时他们就在我面前笑得温馨而甜蜜。然而这一切一转眼就成了秦子阳的脸。
秦子阳眯着眼看着我。
他说,苏念锦,你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