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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被我砍过头-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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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绫微微张着嘴,没说话。

    时怀池一身绸红衣,红『色』的发带潇潇洒洒落在颈侧,他本青竹一般的人物,此刻竟抿起了嘴角,漆黑点星的眼落在阮绫薄红笼雾、掐一下能出水似的面上,“欢迎来到十年前,阮绫。”

    阮绫又怔了一怔,仔细看去,便才将发现,龙凤烛火光下映照着的、被红光衬染得比以往她印象中柔和许多的时怀池果然是年轻了十岁的少年人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阮绫拿过一旁的被子裹在身上,披风一样包了两层,把自己包得像座软绵绵红彤彤的小山一样。只『露』出一个乌溜溜的脑袋来,正做了白里透红、乌丝如瀑的圆丘小山顶。……什么威势给这么一裹,都消了个一干二净,她自己且还尚未意识到,只用自觉咄咄『逼』人的语气让时怀池给她解『惑』。

    她这么样,全无素日里的太后仪仗武装自己,反倒不像语气咄咄,居高临下,倒像是在朝时怀池撒娇一样了。

    长得太软太可爱,大抵便是这点不好,稍有不慎,便摆不出她堂堂太后的架子来了。

第3章 无情铃兰辣手绫() 
阮绫立时便又瞪圆了眼,方才她已经暗中观察过这房中陈设,心中已觉不对,只是本能地有些拒绝。她环顾一圈,但见红烛滋滋,酒盏余香,整个房间又装点得好似红海里捞出来的一样,哪怕心中再不愿意接受,也得承认,自己真的是莫名其妙一睁眼,就嫁给了时怀池了。

    难受。

    倒不是阮绫还想再做一次皇后,当一次太后,她曾经无数次想过,若是上天给她一个重来的机会,她一定宁可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也好,待时机成熟揭竿而起也罢,总归都不要再与邵曜有瓜葛了。许是想得多了,便早已在心里,给自己描绘了一幅绝好的图景。是以一醒来,又有了回到十年前的机缘,却连选择机会都没得,就已经嫁了,她心中难免便愈发委屈。

    阮绫一向是肆意妄为,随心而至,随意而往的。哪怕当年邵曜宾天,她心里不觉如何悲伤,也未曾惺惺作态假意哭过。对比苏榴日日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还哭晕过去了又醒过来继续哭,她自然又叫人很是非议了一番冷血无情。

    现下阮绫心中憋屈,面上便难免带出一些来。

    时怀池清浅又罕见的笑意便顿了顿,抿回了嘴角,复归了他的高冷模样。阮绫是世家贵女,他又何尝不是世家贵子。阮绫骄傲,他又何尝不骄傲?时怀池本就生得朗眉星目,面如白玉,观之神仪明秀,行动间更有青竹凛节一般的风姿,自打他上了十四岁,便已是京城上至世家贵女、下至小家碧玉偷偷爱慕的绝佳对象,阮绫坐惯高位,他也是人中龙凤,阮绫这几乎等同于赤果果的嫌弃,他也不能装作没发现。

    时怀池已经从地上爬起来,静默地低头拍了拍袖子和衣摆,将红衣上沾的少许灰尘拍落了。

    阮绫委屈归委屈,她脑子转速向来也不慢,压下那股子郁闷后,便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狼子野心。”

    时怀池倒还涵养好,闻言只往脚踏上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床沿边。他侧过身,往里头阮绫的方向倾身过来,按了一只手在阮绫裹了被子也仍旧有些瘦弱不胜握的肩膀上,黑漆漆的目光直望进阮绫眼底,“我要是狼子野心,你也会受牵连。”

    “本宫明天就能和离。”阮绫并不在乎,跟邵曜离不了便罢了,跟时怀池还怕离不了?

    时怀池捏着阮绫肩膀的那只手暗暗地紧了紧,他盯着阮绫的眼睛,似乎是换上了较为软和的劝人语气,“你想清楚,你就是跟我和离了,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让你以皇后身份入玉蝶了。顶多就是一个妃子,等将来邵曜遇到了苏妃,到时你何去何从?”

    “……”阮绫虽然不可能再去找邵曜了,听了这一番好似肺腑之言一样的话,一时也无话可说。

    时怀池眼里的光仿佛柔软了一些,他那堪称没有表情的表情似也隐约跟着柔和了一些。“还有一晚上,你好好想想。”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又开口,“刚成亲就和离,对你对我都不好。”

    他劝人的语气实在是太柔软了。柔软得阮绫几乎怀疑前方是不是有什么陷阱等着自己。她警惕而小心地,将时怀池打量了打量。就像一只兔子,竖着耳朵,睁着眼,小心翼翼,敏感谨慎,却不知自己这个模样,一点太后威仪都找不见。

    许是她看起来过于无害了些,时怀池便低头咳了两声,『揉』了『揉』方才被阮绫一脚踢到的心口。看着像是伤到了,可他还是静静坐着,似乎也没去外面找人给他看看伤的意思。

    阮绫的下巴,搁到了软软的被子上。她想起来,大齐最后走向灭亡,大抵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自己杀了太多世家大族之人,导致国内新势力刚开始成长,旧势力不是脆了就是包好了隐形衣将自己藏起来,各方面都很虚弱疲乏。如果她以后要用到这部分力量,留在时怀池家里可以说是最优选择了。

    “不和离了。”阮绫没有思考犹豫太久。时怀池惊讶地转过头,阮绫便朝他扬了扬柳眉,“暂时的。”

    “哦。”时怀池竟然又笑了。

    他今晚笑得次数仿佛有点多。阮绫微微侧目,只看了两眼,又将目光落到了别处。时怀池的笑容再好看,在她心里大抵也不过是吉光片羽落平湖,须臾,便不留痕迹了。

    时怀池又克制不住地咳了两声,便问:“你怎么也回来了?”

    “跟你一样,死了。”阮绫只得这一句话,除此之外,也不想说那些国破家亡之事。她这会儿,裹着被子还觉得有些冷,便往外瞧了瞧。整个房间的窗子全部都关上了,只有烛光照耀到的区域特是明亮一些,然而烛光只要点亮了,四季都是如此,晃着澄澄的光,落进人的眼里,扩散着小小的温暖,驱使人走到它近前。因此阮绫也没瞧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季节。

    她跟邵曜是春夏交接的季节里成的亲,那时候牡丹不好看,是铃兰开得最好看的时节,邵曜说她最像铃兰,娇俏可爱,因此是叫人在窗户上、院子里栽了许多铃兰,窗框上还叫人挂了铃兰和红铃铛做的风铃,风一吹,就叮叮当当响。

    可是铃兰虽可爱,味道也甜,却是有毒的。

    邵曜在阮府里遇上苏榴的头两天,那时候阮绫和邵曜还在宫里,院子里种的铃兰叫一只她甚为欢喜的鹦鹉啄了,当场便毒死了那只鹦鹉。阮绫也还记得,那只鹦鹉是邵曜送给她的,她便教了那只鹦鹉天天说些“阿曜,你皇冠掉了。”“阿曜,你玉佩不见了。”“哎呀,阿曜,你的宝印钥匙怎么掉出来了?”之语……专用来捉弄邵曜。

    鹦鹉还没养上两个月,便被铃兰毒死了。阮绫很伤心,抱着鹦鹉尸体掉了一串泪,揪掉了两串铃兰给它陪葬,埋在附近御花园的土壤里。邵曜便劝她说,这只鹦鹉太不机灵了,『乱』吃东西,回头他俩微服私访出宫去,陪她挑一只更机灵的鹦鹉,顺便也看看她爹和她『奶』娘。

    这便有了改变一生的阮府之行。

    后来鹦鹉邵曜也忘了买。阮绫也把铃兰铲光了。

    阮绫一时有些出神,等她回过神来,就看见时怀池不知道已经从哪里拿来了一把小刀,他还拿着小刀往自己手指上比划。

    阮绫给他震惊了一下,不着痕迹悄悄裹紧了自己的两层被子,心道:上辈子怎么没发现丞相有自残倾向?

    阮绫也曾听闻,这世上就是有一种怪人,有被虐喜好。莫非他就是那个有特殊癖好的?

    难道这才是他这辈子会娶自己的真相?

    阮绫惊疑不定,想来想去,还是问道:“你要干什么?”

    时怀池头也没抬,“弄点血出来,明天应付我爹娘。”

    阮绫:“……”

    她懵了一下,眼看着时怀池一皱眉,一闭眼,就要手起刀落,连忙扑过去,按住了他胳膊,“你这法子太容易被看出来了,我应该有准备。”

    “你有准备?”时怀池不知想到什么,大吃一惊。“你为什么要准备?”

    阮绫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谁家姑娘出嫁,都会有准备,你姐妹出嫁,你娘也会给准备的。”说着,她就转身往枕头底下『摸』了『摸』,果然给她『摸』到了一个瓶子。阮绫一拢手,就把这个红釉瓷的圆口扁肚子小瓶抓了出来。拿到手里一看,果然还是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阮绫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瓶里有鸡血,你不用自残了。”

    时怀池还在领悟阮绫那句“包括你姐妹”的意思中。

    很快他就想起一件事:“你娘早走了。”

    阮绫冷笑了一声,“我还有『奶』娘呢。”

    跟时怀池杠完,阮绫又有些发怔了。阮绫娘是被扶正的妾室气死的,她很小的时候就走了。前世她嫁给邵曜前,她『奶』娘也给她悄悄塞了这个瓶子,说要是邵曜不行,就得用鸡血冒充一下了。她也是像这样,放到了枕头底下。虽然最后像大多数姑娘一样,也没用得上,但也跟今天的时怀池一般,刷新了三观和认知。

    阮绫看着他这个被雷劈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她最后还是没有笑。

    入宫只能带丫鬟,她『奶』娘便没有随她进宫,留在了家中。第三年,她掉到家中的小湖里淹死了。那天正是端午要喝雄黄酒,说是酒后醉了,看不清路,跌进去了,便没有再上得来。

    阮绫一向是『奶』娘把她拉扯大的。多少个日夜,阮绫午夜梦回,都会想到,她『奶』娘是如何掉进湖里去的呢?她是不是当时完全没意识到危险的临近,嘴里还哼着最爱哼给自己听的催眠童谣,抑或者,她兴许是在嘴里念着,最近的某某布料又涨价了。更或者,是唠叨她的小孙子也到了能入学的年纪了。

    出事之后,阮绫人虽然在宫中,如何肯善罢甘休?查来查去,查到是她继母嫌『奶』娘素日里在府中碍事,将她除了。

    那不过是个爱唠叨的普通大娘而已。

    那个时候,苏榴刚入宫不久,阮绫已经跟邵曜决裂了。约莫是她太决绝,邵曜对苏榴的态度便有些反复无常。一会儿好,一会儿差,倒叫阮绫在一边看了不少笑话。那时候邵曜还不死心,要来找她,每来找一次,就被阮绫嘲一顿,他们三个人,就像三只八哥盘旋在宫廷的上空,麻麻喳喳,正是最闹剧最可笑的时候。

    就传来了她『奶』娘的死讯。

    时间太巧了,巧到阮绫不得不怀疑,这是一个陷阱。

    但是这世上,有些陷阱可以规避,有些陷阱,是你哪怕明知它是陷阱,也要闭着眼睛跳进去的。

    阮绫趁着夏天赏荷宴,邀了她继母入宫游玩。请她喝了点小酒,让人把她推进了御花园的人工湖里。她继母没有死成,给苏榴救了下来。苏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还让阮绫一个心腹反水供出了自己。

    外人便说,是她拿苏榴没办法,竟将气撒到她继母身上去了。

    因是得了个无情无义的名头。

    无情无义又如何?若非苏榴从中作梗,阮绫定是要叫她继母一命偿一命的。

    当然,她企图谋害继母,就是十分的大逆不道了。她亲爹就扬言不再认她这个女儿,要改为扶持苏榴。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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