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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姐,你今日送的贺礼,还真是让大家都开了眼界,我可是学到了一招,这以后回去给岳母贺寿就能省了一大笔开销了。来,我敬你一杯。”
苏离峯被一群心怀不轨的女人围着灌酒,她来者不拒,一杯杯往下灌。
“不知道苏小姐平日都是作何营生?我听说苏小姐赌术精湛,不知道能不能指点几招?”
袁轻卿翻了个白眼,这一句句明里暗里都在讽刺她羞辱她,反正她脸皮厚,她自己不在乎他又有什么好心烦的。
那个可以不顾周围一切倒地就睡的女人,还会在乎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语?
袁轻卿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弯了弯唇,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说错,他羡慕她,羡慕她的随心所欲,羡慕她永远穿着那一身在旁人看来难以入眼的灰衣布衫,却只有他知道,那身布衫的内料根本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普通,羡慕她可以挑眉耸肩,说一句,“我舒服就行了。”
“卿儿。”
身后传来一道轻唤声,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回过头去,“爹。”
“可以离席和爹过来一下吗?我有话和你说。”
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卿儿,你要知道,当初的一切,爹也是迫不得已。”
“你不用说了。”袁轻卿跟在他身后,绕过回廊,停在花园里的小凉亭前面,“我不在乎了。”
“卿儿,世女,要见你。”
“爹,你”他吸了口气,却突然笑了,摇着头,“算了,我还在希望什么呢。”
那中年男人将他丢在凉亭前转身离开,他转过身去,果然见到了亭内直视着他的女人一步步走下了台级。
“世女又有何贵干?”
“看起来,我千算万算却还是算漏了一点。”
“哦?世女还有意料之外的事?”
“我算漏了,那个女人。”
她停在他身前,“你似乎,一点都不讨厌她?”
“讨厌?”袁轻卿勾起唇瓣,“我为什么会讨厌自己的妻主?”
“是有名无实的妻主。”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袁轻卿怔了一怔,掀起眼皮,“我与妻主成亲已一年多,世女,这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邱赫笑出声来,“怎么,你的意思,是你们真有妻夫之实?”
“自然,如果世女有些自知之明,就该知道与有妇之夫谈论这种话题实在不符合世女的身份。”他挥袖转身就要走,邱赫的冷笑声在身后传来,“你真的以为,我逼你嫁人,会连你的清白也一起奉送白白被人捡了便宜?”
“你什么意思?”袁轻卿回过身来,一股恐惧罩上心头,她冷笑着步步走近,“你成亲时替你打点一切的喜公,是不是曾经很热心地替你沐浴更衣梳头妆扮?在你身上下点药,实在是易如反掌。”
“你,你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在颤抖,她伸出手划过他一缕鬓发,“那药里融了我的血,除了我,任何女人和你交欢,就只有一个下场。”
袁轻卿只觉得手脚一片冰凉,心不断下沉,她的声音还在传入耳中,“七孔流血,痛苦而亡。我看那女人还活得好好的,看起来你倒是守身如玉,我很满意。”
袁轻卿用力推开她,朝后退了好几步,心里的后怕几乎要吞没他。
如果,如果苏离峯不是每次都用那种玩笑的口吻说要留在他房里过夜,如果她不是每次都对他似真似假的拒绝奉若圣旨,如果她稍稍强硬地倾上他,他,他真的不敢去想这个如果。
他转身就跑,邱赫的声音还在身后,“你觉得,哪个女人可以过的下一辈子清心寡欲的日子?”
他捂住耳朵,冲出了那花园,脸色苍白脚步不稳地跑在长廊上,一直冲到那大堂内,气息微喘地停在席前,一个用力扒拉开那些围着她的女人,用力扯下她手里的酒杯,“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第90章 娶夫随夫(四)()
袁轻卿将自己锁在房里,毯子蒙在头上整个人都窝成了一团。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眼泪不受控制地染湿了凉席,一点点顺着席子的纹路滑落,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哭得眼眶红肿,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也没听见门锁被人捏断的声音,悄无声息的脚步声停在他床头,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床头拉开了毯子,他抽噎着捂住了脸,“走,你走”
“乖亲亲,怎么了?”
“我,你,不”
“小亲亲,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她哄小孩一样将他抱在怀里轻晃,“来了,告诉你妻主。”
袁轻卿红了脸,抽咽的声音还没能停下来,“你别这样,我又不是小孩子。”
“怎么了,嗯?哭成这个样子。”她问的很轻,很温柔,袁轻卿好不容易停下了抽咽,突然想到了什么,冷不防地伸手,五指朝上拨开了她覆在脸上的发。
微微收拢的剑眉,冰冷刺骨的杀意弥漫在那双毫无暖意的眼中,他的身子颤了一下,喃喃出声,“苏离峯。”
她抱紧了他靠在自己肩上,“别,亲亲,我不是对你生气,别”别怕我。
“所以,你总是要把头发盖在脸上吗?”
“嗯?”
“你一生气,就会想杀人吗?”
“我”她微微将他松开细看他的脸色,没有恐惧也没有厌恶,她舒了口气,“坏习惯,嗯?”
袁轻卿啐了她一口,半响还是犹豫地问她,“你是认真的,还是,还是只是生气?”
她一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如果我们一直都只能做有名无实的妻夫,你可以接受吗?”他一口气说完,低着头不敢去看她的脸,直到下巴被人轻轻朝上抬,“是你这么想,还是别的原因?”
“我,我被人下了药。”他挣开了她的手,将脑袋埋进她脖间,终究说出了那句话,眼角不受控制的液体又在涌出,他胡乱蹭在她身上,“我们不能,不能”
“傻瓜。”
他不明所以地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看着她,“去收拾一下,我们得出趟远门,至于你之前的问题,我想,你自己会找到答案的。”
***
“二公子留步。”
苏离峯勒住了马,就在城门口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十数个身形各异的女人生生挡在了她的马前。
袁轻卿紧紧抓着扣在他腰际的手,苏离峯腾出空来拍了拍他的脑袋,“乖,坐着别动。”
“二公子请回。”刀剑斧钺,那些女人打扮各不相同,兵器也各异,不像是留王府的侍卫,面色凶狠,倒像是些江湖中的亡命之徒。
苏离峯轻笑了一声,“小亲亲,看起来她花了不少银子。”
袁轻卿不解地正要问,身后却突然一松,苏离峯已经落在了马前,“如果我要出城呢?”
“那就拿命过来。”为首的女人扬起手中的弯刀冲她狞笑,“小美人我们自会带回去,有人会替你好好”
可惜她没能把那句话说完,那道灰色的身影边上扬起了一阵淡淡的烟尘,她只觉得一股气息攫住了她的喉咙,她难以呼吸地张嘴,发出不成音的破壳声。
边上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到她好像被人掐住了一样,不消片刻,一口浓血喷出了嘴,壮硕的身子像是断裂的木板,朝后直挺挺砰地一声砸倒在地上。
袁轻卿紧紧闭上了眼,两手都拽着那马缰绳,只听见一声高喝,接着便是一片嘈杂,伴随着周围人群的躲闪和惊呼声,一片狼藉。
他只觉得心里揪着一片,他听不见苏离峯的声音,手心颤颤的全是冷汗,终是没忍住睁开了紧闭的眼。
街道边的人都缩着不敢出来,苏离峯仍是站在那里,面前是最后一个还活着的女人,半跪在地,圆睁的双目写满了恐惧。袁轻卿不敢去看地上女人,视线牢牢地锁在苏离峯身上,他一点都不懂这些,可就是他,也感觉得到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让人不敢逼近的煞气。
城门口的旗帜被突然刮起的风扬得左右摇晃,那风呼啸刮过,吹乱了所有人的衣摆,也扬起了苏离峯的发。
那跪在地上的女人原本充满恐惧的眼骤然变成了绝望,是那种悔不当初的绝望,抱着必死之心,口中低喃,“邪,邪剑。”她猛然笑出声来,“我为何要接这活,为何?”话音未绝,她突然伸出手一掌击上自己的脑门,鲜血喷涌而出,袁轻卿差点惊叫出声,就看着那个女人自尽而亡,缓缓倒下地去。
***
邪剑苏离峯。
煞阁猎杀榜上第一位,花红已破天价,追命贴至今已发出九封,她的名字,却依然高悬煞阁。
江湖中无人不知,邪剑的标志从来都不是剑,她根本就没有兵器,或者说,只要是沾手之物,她都可以用来杀人。
邪剑的标志,是那双眼,那双看上一眼就再也无法忘记的眼,那双将阴沉与邪肆表现得淋漓尽致的眼。
袁轻卿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这些,可他却看得见地上那些尸体。
她,她真的杀人了。
她说要他自己找答案,而那答案,他现在找到了,她是认真的。
他对上她看过来的眼神,她却没有走到他身边,因为那城墙顶上出现了一道身影,蓝色劲装,手执长剑,声音就顺着风远远传来,却依旧清晰如在耳畔,“苏离峯,你可真是让我好找。”
那女人跃下了城头,瞬息间便到了苏离峯身前,那把长剑,剑身花纹繁复,尤其是剑柄上雕刻着地双头怪物,格外醒目。
袁轻卿突然想起了那些茶馆酒肆经常出现的传言,一道晴天霹雳打在他脑海中。
煞阁的老大亲自发了追命贴。
被煞阁老大盯上的人,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死。
只要是煞阁老大杀不掉的人,煞阁从此就不会再猎杀,可这种人还从来没出现过。
煞阁老大使的剑,剑柄上有一只双头怪物,
“不”他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叫,别说是苏离峯,那女人都颤了一颤,苏离峯一个旋身回到了马身旁,“乖亲亲,怎么了?”她在他身上一阵乱摸,“是溅到血了还是怎么了?”
她还没摸完,他从马身上探下身子紧紧抱着她的脖子,“不要,我不要你死。”
“啊?”
“呜呜,我不要你死,你不能死。”
“谁要死了?我活得好好的,小亲亲。”她推起他的身子,“乖,再把这个解决了我们就上路了。”
身后传来一声冷哼,“苏离峯,你好大的口气。”
可惜苏离峯看都没看她一眼,指腹擦着袁轻卿脸上的泪痕,“吓到了?乖,别怕,闭上眼,很快就好了。”
那冷哼声犹在身侧,“苏离峯,你销声匿迹一年多,你以为你还会是我的对手?”
银光闪过,苏离峯两指夹住了她的剑锋,“我当然不是你的对手。”另一手掌风挥出,“我是你祖师奶奶。”
袁轻卿只看得见两道影子在不远处城门外的空地上,她们的动作快得根本就连完整的人身都看不见,偶尔有银光闪过,他就觉得自己心快跳出喉咙口。
那个女人有剑,她,她怎么就空手上了?怎么可以这么赖皮?
这次比之前也慢不了多久,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