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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很快就带他去见了这里的其他管事,最后还去见了永安堂大主事,有宁阡越的君童玉佩在,他的身份在整个宁家都算是高的,再加上不知道是不是对宁阡越眼光的信赖,这些人倒是都对他期许颇高。
“不过小公子,你对越少的称呼,也该换一换了,都是越少的君童了,怎么还与其他人一样越少越少地叫。”
和羲没搭话,只是兀自笑了一下,从拿到玉佩到现在他都像是过着做梦的日子还没缓过来,哪里能注意到这事。
是啊,他现在已经是宁阡越的君童了,以后,她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主,他再也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路人,他终于有了她身边一席之地的资格。
***
和羲那么好些年打理自家生意的经验不是玩来的,何况是药材这么熟悉的行当,没多少日子就让掌柜的和几个管事刮目相看,做起事来头脑清楚条理分明,人情世故待人接物更是样样都通,什么时候该狠什么时候该软拿捏地让人想挑刺都挑不出来,最不可思议的是对整个行当趋势把握得如此精准,连她们都不得不服帖。
不过,这个小君童也实在是太拼命了,虽不是废寝忘食但一到忙的时候挑灯夜战总是免不了的,难得闲下来也是埋在书堆里,不是看士商类要就是生意世事、商贾便览之类,要不就是研究药理。若不是宁氏主宅那里派来伺候的下人给他准备的吃穿用度通通都是按最高份例来的,连她们都沾了光,她还真怀疑宁阡越是找了个专门来压榨劳力的。
三个月后,放权让他独掌青都永安堂都是游刃有余,掌柜的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正好几日后有一批分堂的主事会来青都议事,是时候让和羲露面了。
君童在青都的身份很高,平日里要出门与人谈生意一见君童玉佩也不会介意是男儿身,但换了其他地方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就算和羲确实厉害,掌柜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在宁阡越的一年之期内做到她要求的事。
和羲听了她的忧虑,摇头道,“若是真要把手伸到那些细枝末节去,妻主给我的一年时间哪里足够,连去多看几处货源都不够打来回的。”
“那你是什么打算?”
“永安堂的生意做了这么多年,就像是一排车轱辘,只要一个滚了起来,其他的自然也会跟着一起,其他分堂的日常事务,我根本不需要去插手。她们不是每季都会来青都议事吗?我要了解的只是她们报上来的事就够了。”
话虽是这么说,和羲还是亲自走了一趟其中一处货源,还是他不久前才走过的西椟。
宁阡越那日在沉香阁提到西椟三宝似乎并非无心之举,永安堂有很大一块生意做的都是调养身体的滋补药品,西椟三宝正是永安堂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主力,做这种药材货源非常重要,比起他之前自家虫草生意的小打小闹,这一回的份量可不是那些小门户的种植户可以承担的,大主事的意思是要专门开出条商线来,从根源的种植采收开始,就全由宁氏自己给包了。
和羲在西椟忙活的时候,青都冬去春来,自和羲来到永安堂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大主事难得偷得了半日闲,品着早春新茶,和掌柜的聊起了和羲,“是个厉害的,不过这小子,坏起来也蔫儿坏,还真是应了无奸不商这句话。”
“越少亲自挑出来的人,你还指望能是个简单的?不过你说越少是个什么心思,没听说其他地方有越少放手出来历练的君童,怎么就单单在这一个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
大主事抿了一口茶笑了一声,“究竟有没有还不知道呢。”
“什么意思?”
“都大半年过去了,照宁氏一贯的规矩怎么也会放出来见见世面,不能总在书院里呆着,再不济就算是走过场带着见人也总该有。但我前几日去主宅见到了几个大主事,说起来君童见了不少,就是没有拴红绳的。”
“你去打听了?”
“我这不是好奇嘛,虽然做不得准数,但从主宅传出来的消息,越少这一回,可真是扛了很大压力呐。”
“少卖关子了,快点说来听听。”
“这拴红绳的羊脂白玉佩,据说,就出去了这么一块。”
“怎么可能,越少只挑了一个君童,这不是开玩笑吗?”
“有什么不可能的。”大主事老神在在地添着茶,“如果真是这样的,越少会逼他在这么短时间里做出成绩来也就说得通了。越少虽然还没正式接手宁氏,但也已经差不多是隐形掌家了,她顶着全族那么大压力只选了这一个君童,他若不让人服帖了怎么能行。”
大主事和掌柜的这些话和羲自然是不知道,他不知道宁阡越居然只送出了一块羊脂白玉佩,不知道他这些年能安全无虞地跟着那些商队走南闯北也和宁阡越脱不了干系,不知道正是他在选君童前送出去的那本册子让宁阡越改了主意,更不会知道宁阡越知道他的名字比他所以为的,要早的多。
十三岁那年选君童宁阡越没有参加,于是和羲让自己“意外”落选,没过几天就跟着商队一起离开了青都。他的身子骨是到了十五岁那年才长开了许多,当时年纪尚幼,扮成女装也很难被发现,所以并不像后来那般为免麻烦带上一张丑陋的面具,而是直接打扮成一个半大女孩。
他跑商线是为了药材,跟着的是商队大部分都是宁氏的,日子久了自然结识了一些人,以至于后来连宁阡越都听说了这么一号人,已经不止一个商队长在她面前夸赞和羲小小年纪见识不凡,所以在又一个商队长说起和羲路上替她们解决了一个麻烦时,宁阡越起了招揽之心。
这商队长正是之前帮他送册子的那一个,和羲自己觉得当时年纪小扮女装没有破绽,但像是宁阡越和商队长这些尘俗世事中翻滚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至少宁阡越第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男儿身。
宁阡越第一次见到和羲是在庆门关外,当时天寒地冻所有人都裹着皮裘,和羲年纪小,脑袋上顶着的兽皮帽是做给小孩的,还缝着两只兽耳,他顶着这兽耳帽子正跟在一个客商的夫郎身边看着他烤白薯。
眼神灵动的年幼少年,肤色不若平常男子的白皙,被寒风吹红了面颊,竟让她破天荒头一次地生出了一丝喜爱之心。且不说几个商队长夸赞的见识不凡,单凭他这分跟着商队走南闯北的胆识,就不得不让人高看几分。
宁阡越没有走近,只是远远看了一会,半晌,低低念了一声,“小花豹子。”
商队长就在旁边听见了,宁阡越后来暗中吩咐各个商队长在路途中照看和羲,商队长多精明一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心思,所以和羲托她去给宁阡越送册子的时候忙不迭地就答应了,都说越少从不喜形于色,她倒是想见见宁阡越惊喜外露的样子,可惜还是没能让她如了愿。
宁阡越越是暗中注意他,这份喜爱之情就越发滋长的不可收拾。选君童前她原本准备下了五块玉佩,照宁氏不成文的规矩,这已经是她身为下一任掌家最少的数。对她来说,和羲毫无疑问是她最心爱的君童,至于其他四人,不过是选能者居之。
宁阡越素来对风流情趣一窍不通,感情从不外露,内里却有着可笑的坚持,所以亲手刻了要给和羲的那一块羊脂白玉佩。其他四块和宁氏其他君童玉佩一样都是出自大家之手,只这一块却是她的手笔,也不管和羲是不是看得出来不同,至少在她心里,必须有这一份特别。
但就在拿到和羲送来册子的当晚,宁阡越毁了其他四块玉佩。册中所记非一日成就,甚至能看到笔迹从青涩到熟练的蜕变,他将经年心血交到她手里,分明就是在告诉她自己不可能再去帮别人,是隐晦的非卿不嫁。
既然他有这份心意,她又何妨给他一份独一无二。
她宁阡越唯一的,仅有的君童。
第225章 君童(四)()
和羲从西椟回来的时候,宁阡越的一年之期其实已经过了近两个月,他回到永安堂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大主事,关于西椟三宝的正事谈完,他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了宁阡越那一年之期。
他很想见宁阡越,更希望能得到她的肯定。
“越少说她很满意。”大主事一改往日笑眯眯的神情,虽然她还是在笑着,但姿态却很恭敬,“永安堂这一块她以后就彻底放权了。”
“啊?”
“所以这以后,我每季以及每年合好的账目都会直接交给小公子,各分堂主事的议事会也由小公子主持,凡是有需要小公子拍板决定的重要事宜我都会向你汇报。小公子,换句话说,以后我就归你管了。”
和羲弄不清楚宁阡越是怎么想的,不过不管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该做的事他一定会给她做到最好。
待得西椟三宝的事情都上了轨道,又和各分堂主事开过一次议事会后,和羲回到了悯天书院。原本他在永安堂从小事学起事必躬亲自然耗费时间精力,如今各大主事直接听命于他,平时的日常事务倒是和他没了多大关系。就像大主事说的,遇到重要的事她偶尔会派人来悯天书院汇报给和羲。悯天书院里都是八氏的君童,除了给他们讲课的夫子,平日里女人是进不去的,好在青都永安堂里有个男管事,曾经也是宁氏旁系的一个君童,每次都由他来负责汇报一事。
悯天书院虽为君童书院,其中课程所涉及门类包罗万象,上至夫子的威望声名,下至藏书的完整程度,都无愧为青都第一书院。这些夫子中有一些本就是八氏中人,由书院出面偶尔请来花上或多或少一段时间对他们指点一二。
在和羲看来,青都八氏能够传承至今代代不衰甚至更加发扬光大到了如今占据国之根基的地步,和八氏的君童传统绝对有着莫大关联。
女人想要事业有成,内宅安稳是不可少的,八氏的女子从正君到侧君莫不是君童出身,往后就算真在外面看上了个把美人,也最多收回来喂了绝育药当个不能入八氏族谱的侍,八氏族谱承认的男人,只有君童,能够诞下八氏子嗣的也只能是君童。
先别说从资质上就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再加上后期的教习历练,那可不仅仅是能安内宅的程度了,无内忧更可攘外患,贤内助的不二人选。八氏的内眷因为大部分都有职责在身,也就没了功夫和心神去争风吃醋,明里暗里的争斗肯定是有的,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争斗往往是在比谁做出的成绩更好,对八氏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些男人的资质和能力更是决定了子嗣的良好血脉传承和后天教养,正因为如此,八氏姊娣极少出现败家纨绔。
不过像宁阡越这种二十多岁就稳稳成为宁氏隐形掌家的不世之才,大概光凭优良血脉也是没法解释的。至少和羲就没在其他八氏的小姐中发现一个比她还要忙的。当然会这么想有一小部分是因为和羲的怨念。
他在书院呆了几个月,宁阡越没给他规定让他去学什么课,他就挑了几个自己感兴趣的,其中有一门课教人辨识真假银票,给课上每个君童都发了张一百两的假银票。这种银票被发现了就只能送官销毁的份,也亏得悯天书院还能弄来给他们把玩。
书院里的君童来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