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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折磨的人是我,何必找一个替代品来出气,直接对付我,不是会更有意思吗?”
“啪。”重重一巴掌甩上他的脸,他的脑袋被打歪了一侧,他缓缓地伸手用手背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唇角的笑容,却未曾散去。
“你还敢笑,我不是女人,你笑得这么媚想给谁看?”那华服男子又哼笑了一声,“褚夜央,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的,我要你先亲眼看着你身边的人是如何一个个受不了威逼利诱而背叛你的,然后再一点一点慢慢地让他们亲手来折磨你,你不觉得,这会更有意思?”
轰,天上突然打过一阵惊雷,那华服男子带着一众侍从离开了凉亭,没过多久,阵雨倾盆而下,只余下那一袭破旧灰衣缓缓行于花园石路间,终于支撑不住地倒在一簇牡丹花间,口中吐着模模糊糊谁也听不清的低喃。
雨滴顺着他挺翘的鼻尖滑落,润泽了干涸的唇瓣,那唇形,隐隐约约,念着赫连两字。
***
“你说什么?半条命去了?”
“他病重得厉害,若不是夜里有小厮经过正好发现他晕在花园里,只怕,这会已经上阎王那里去了。”
“也是。”窗边的女人伸指扣着窗台,“从来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人,哪里会受得了,说实话,他能撑得住这么久我都已经很惊讶了。”那女人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得意而嗜血的笑容,赫连驰,骄傲如你,竟也会在临死前对她跪下,只为求他一世平安。
可惜,她从来不是一个会信守承诺的人,若是你能亲眼看到你的宝贝被折磨至此,怕是,会生不如死吧。
真可惜,你已经死了。
***
小破屋的房门被人偷偷推开,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推了推床上的人,“主子。”
褚夜央无力地睁开了眼,那男子将一个纸包塞到他手里,“这是风寒的药,我偷偷去配的,我不敢给你熬药,你在嘴里多嚼一会吧。”
褚夜央弯了弯唇,那男子伸手贴上他的额头,“好烫,主子,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他摇了摇头,打开那纸包,“难为你了。”
“主子,你别说这种话了。”那男子年岁也不大,“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他伸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他们竟然帮着外人欺负你。”
褚夜央还是摇了摇头,“我没事,死不了。”
“主子。”
“至少,在亲眼看到她的尸体前,我都不会死。”褚夜央缓缓眯起了眼,即便风尘覆面,唇角难掩凄然,那狭长的眼角带起一个深邃的弧度,恍然间,那男子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当年艳惊馥郁城的未央公子,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刻入骨髓的妖媚,却又偏生,是那样一副傲骨。
“瑟儿,别再来看我了。”
“主子?”
“安安分分过你的日子,别给自己惹麻烦了。”
“可是,主子你,你这样子我怎么能不管不问?”
“若是你被人发现,你不只是在给你自己找麻烦,也是在拖累我,所以,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褚夜央冷眼看着那男子带着受伤的眼神合上门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轻轻打开那个纸包,将药材一点点放入口中,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口中,他缓缓抬起眼,透过接着蛛网的木格看向窗外。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望到摘星楼高高屹立的屋脊。
那是他十八岁生辰时,她送他的礼物。
而如今,桃花依旧,人面已非。
对如今的他来说,死才是一种解脱,可是想死是那么的简单,那么的容易,想活下去,才是无止尽的痛。
赫连驰,就算是尸体,他也要亲眼看到,才会死心。
***
庆元小国,国富民强,国都馥郁,是座名副其实的花城。
可再怎么富庶,也终究是西肃王的两个属国之一,所以每次西肃的使节到访馥郁,庆元皇宫内都会为此伤透脑筋,细到接待臣子名单,行宫守卫轮班,每日行程安排,无一不得准备的妥妥当当。
这一日午后,几个年轻的大臣又聚在朝房商量洗尘晚宴的节目,好不容易拍板定了大半,却还是缺了一场能配得上这国宴身份的压轴乐舞。
“九韶如何?”
“只怕她们不会喜欢太过庄严肃穆的乐舞。”
“霆王,这场洗尘宴是你负责的,你怎么看?”
太师椅上的女人缓缓摇首,之前提起九韶的女人又道,“我想到了,桃夭。”
四下有很短时间的寂静,“可是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跳得了花灵了,没有花灵,就成不了桃夭舞。”
许久之后,终于有个人颤巍巍地开了口,“其实,有一个人,不仅仅跳得了花灵,桃夭舞简直,简直就是为他所设。”
几道视线都看向了太师椅上的女人,一直没说话的诸葛霆终于一字一顿缓缓开了口,“褚夜央。”
第119章 长夜未央(二)()
“霆王。”
“他在里面?”
门外传来了人声,窗口的瘦削背影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诸葛霆走进门来,视线在所有未曾翻动过的衣物首饰上扫过,“听说你不肯换上新衣。”
褚夜央的手指在窗沿上缓缓打着节拍,“只是想请霆王来做笔交易。”
“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如果你还能找得到别人,你会来找我吗?”他缓缓回过了头,勾起了右侧的唇角,“有求于人的感觉,不好受吧?”
“国宴结束后,我会放你走。”
“我为什么要走?”他收起了笑容,却扬了扬眉,“这是我家。”
“褚夜央,你似乎从来不知道见好就收四个字怎么写,我现在要你的命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捏死了我,你的桃夭舞怎么办?好像有人已经把列有所有节目的单子呈上去了。”他的手上还有被烫伤的疤,面色被饥饿和病痛折磨得暗沉无光,瘦削的下巴,凹陷的面颊,可似乎这一切都没能收敛他骨子里的嚣艳,只要他愿意,他就是喜欢句句话都带刺,“教你一个道理,没把握的事,就别那么快拍定,破釜沉舟这种魄力,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唇角在他张嘴的瞬间飞快掀起,那双狭长凤眼的眼角,笑得怜悯,好像站在他眼前的人,才是那个阶下囚。除了赫连驰,他何曾对人软化过。
“说吧,什么条件?”
褚夜央微微斜眼看了她一眼,“我想一刀捅死你,这算是个条件吗?”
“褚夜央。”
“我要见她。”
“谁?”
“就算是尸体,我也要见。”
“原来你是说这个,这可难办了。”诸葛霆回了他一笑,这次终于扳回了一局,“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乱葬岗的尸体,早就烂得面目全非了吧。”
***
马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停了下来,诸葛霆颇具讽刺意味地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山风朝着这个方向吹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味,让人闻之欲呕。
“你们几个,去把那些还没烂得只剩下骨头的尸体搬下来,一具具摊在这里,让未央公子好好地,挑选。”
尸堆上停着好几只秃鹫,被那几个蒙着口鼻的侍从轰赶走了,除了开始几具看上去才扔过来没几天的尸体,大部分都已经腐蚀得难以入目。
前几日大雨滂沱,更是加快了尸体的腐烂速度。
“霆王,都在这里了。”
诸葛霆点了点头,转身看向正蹲下身仔仔细细查看那些尸体的褚夜央,“怎么样,找到没有?”
奇怪的是,他似乎不在乎那些分辨不清的面部,专看那些尸体的左肩。
一直走到最后一具尸体身边,他颤抖着手剥开和血肉黏在一起的腐烂衣料,食指触过那尸体的左肩。再起身时,连诸葛霆都在触及他视线的一个瞬间,被他眼眸中的亮色震慑住了。
赫连驰,我就知道,你怎么会舍得离我而去。
***
殿顶的鎏金在烛火下闪过一层又一层的耀眼光芒,那个在花苞中央的男子,缓缓张开双臂起了身,在一片绯色花海中,一身雪白仿若花间妖物,繁复的发髻,长袖曳地,舞动间,在那柔软无骨的身上,却暴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气势,就好像那不可一世的妖娆花灵,傲慢地俯视着座上的所有凡物,长袖翻飞时,似乎还能呢个听得见飒然风声。
鼓声渐渐歇去,随着古琴的叮咚声,所有伴舞的绯衣男子全都俯下身去,只剩下了花灵,微微闪动的凤眼一遍一遍地诠释着流光溢彩,眼角被金粉拉长,在鎏金色的光芒下耀眼夺目。
“好一个美人。”最前席上的年轻女子朝台上举了举手里的酒杯,“都说馥郁出美人还真是不假。”
“六殿下过奖了,不过这一个呢,倒确实不凡,若是六殿下有兴趣,我相信国君会很乐意将他赠予六殿下的。”
“怎么听霆王的意思,这美人是你们国君的人?”
“当然不是,只不过,他现在,是个阶下囚。”
乐舞已经到了最后一幕,花灵的骄傲不羁触怒了想要占有他的妖王,他被赐死在三月烂漫的桃花树下,那年轻女子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台上,最后的琴声只剩下了回音,属于男子轻吟的歌声悠悠响起,宛若天籁。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美人如斯,无过谁知
那年轻女子站起了身,缓缓的掌声响彻了整个大殿,诸葛霆正要说话,殿外突然间传来一阵骚动,靠近门边的几个大臣已经翻了桌子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
“霆王。”一个歪了束发冠带的女子从殿外冲了进来,“南山教的余孽,全都混在今早为准备国宴从宫外运来的菜箩筐闯了进来。”
“还不调人守卫大殿,你的御林军统军是白当的吗?”诸葛霆气急败坏地大吼。
“那些人太厉害,快守不住了,还有的要负责御书房的安全,不能调过来。”
那年轻女子倒是无动于衷,回身看向那个一直坐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的年迈女人,“国师,你看怎么办?”
“庆元的待客之道,还真是特别。”那老女人懒懒地坐着,自顾自吃着她面前盘盏内的佳肴,只是空出一只手从腰际拿出了一个铃铛。
铃铛是铜质的,个头不大,样子有些奇怪,那老女人不慌不忙地拔出了塞在铃铛的软木塞,开始晃动。
叮铃,声音不高,却足够绵长,许久都绕梁不歇。
轰隆,殿门已经被人踢开,那些身着蓝衣的女人手持利刃长驱直入,杀了离门最近的几个大臣,又是一声叮铃。
就在诸葛霆手无足措又不知道这个西肃的所谓国师在打什么主意的时候,几道不知道从何处突然出现的黑影从天而降,就站在了殿门外。
黑色劲装外是黑色的披风,黑色的帽子盖住了所有人的面目,没有一丝温度,只是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地站着。
叮铃,铃声第三次响起,那老女人终于开动了尊口,“杀。”
比眨眼更迅速的瞬间,那一片黑色中闪过整齐划一的银光,披风的帽子全都滑落后背,没有人,任何一个,有一点表情。
就着剑气银光,这时才能发现,为首那道颀长的黑影,带着银色面具,闪身之间,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