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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晦气,做个梦都梦到你。”
莫二少翻了个身继续睡觉,身后人的双眼闪了一闪,这一次,落在眼中的,是银色月芒,点点白晕,似有涟漪划过。
***
“啊嗯”哈欠打到一半,睡饱的莫二少坐在床上瞪大了眼,看着桌上的包袱,“你要离开了?”
他一骨碌从床上滚了下来,“等等我,我马上好,马上好”
天色已大亮,莫遥小跟班背着包袱饿着肚子一路跟着她出了客栈,来到城郊的树林子里,背对着他们,那里正站着一个人,“你来晚了。”
“我已经来了。”
那人似乎笑了一笑,“他往陕南去了。”
莫遥一头雾水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就听那人又道,“行了,一手交消息一手也该交货了。”
绝焰朝莫遥伸出了手,莫遥不太明白,试探性的把那个很重却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包袱给她,她抛了过去,那人一把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在那瞬息间,莫二少看到了一只没有眼黑的眼。
呸,他背了半天死人脑袋,真是晦气到家了。
那人又笑了一声,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莫遥仰起头问她,“谁往陕南去了?”
绝焰没理他,径自朝前走,出了树林子在路边一个小摊坐下,叫了两碗豆腐花,莫遥嫌不够,于是又让炸了两根油条。
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因为莫二少的嘴巴没有空,吃饱了他又问道,“谁往陕南去了?”
“我要去。”
“那我也要去。”
看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人养成跟班命了。
***
官道上,有两道人影在走路。
终于,在第七次被人马蹄扬起的烟尘扑了个灰头土脸后,莫遥忍不住了,“为什么我们不能骑马?”
他又自告奋勇道,“我来去买马。”
没多久,心里打着小九九的莫二少牵了一匹马回来,“就剩这一匹马了,我们一起骑吧。”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
一直到那天夜幕降临的时候,两人还在路上,城池的影子都还看不见。
“你说,晚上睡这里会不会有狼?”莫遥捡枯枝生了堆火,倚着树干坐下,却见她一个纵身跃上了树梢,有几根断枝掉下来砸在他脑袋上,莫二少站了起来,仰着脑袋,“喂,你树上去了,那晚上要是狼来了我怎么办?”
“不会有狼。”
“你怎么知道?荒郊野外的,没狼也许会有老虎啊野猪啊熊啊。”
“不会有。”
莫遥不干了,“那我也要上来。”
轻功欠佳的莫二少开始爬树,偏上那棵树长得又粗又高,他好不容易爬到树枝分叉的地方已经气喘吁吁,一抬脑袋,正看到她斜倚着树枝,手中,是她那从不离身的酒葫芦。
“喂,你拉我一把。”
绝焰看了他一眼,“你也坐过来树枝会断。”
意思是,不会拉你。
莫遥气极,用劲继续朝上爬,爬到和她齐平的地方,伸出手抓住较高的枝桠,一条腿去够她坐着的那根树枝。
一条腿踩上了,另一条腿也跟上来,可他双手拉住的那根枝桠太细,撑不住他一用力,脆生生地断裂,“啊。”
他的身子刚后仰就被人抓住胸口的衣服拉了过去,莫二少稳不住自己的身子,又或者是压根没想稳住,直接朝她身上撞过去,她一手抓着他的衣服,现在又不得不腾出另一只手来稳住他,酒葫芦直线一般坠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撞击声。
于是,一切都安静了。
酒水汩汩而流,从葫芦的裂口湿润了一片地,火堆里发出一些火星溅出来的劈啪声,绝焰无声无息地落下地去,站在她的葫芦边上。
莫遥一手抓着树干,看着她背影周身弥漫开来的疏离,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口涩涩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想起了那个在大雨中孤身坐在亭顶喝酒的身影,那个时候,他的双眼被仇恨蒙蔽着,看不见,也不愿去看见她的落寞。
也许,从一开始,你没有杀我,也只是因为,你根本就一直害怕孤独。
***
莫遥从树上爬了下来,她倚着树干坐在地上,闭着眼,酒葫芦的酒已经流干了。
莫遥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一点点挪近,“对不起。”
她突然间睁开了眼,右手快如闪电,扣住了他的喉咙,“对不起?”
“对不起。”
“它陪了我二十年,是你一句对不起可以弥补的吗?”
莫遥的手动了动,她那从来都没有神采的眼中第一次有了一丝可以算作怒意的表情,他居然对此感到有些欣喜,原来,你还是会有感情的。
“我赔给你。”
她松开了手,坐回去不再理他。
“我说真的,我赔给你。”
“以后,我陪你。”
***
莫遥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祸从口中。
不,这不是他的错,要怪就怪某人那非常人的理解力。
他说的还不清楚吗?还不清楚吗?
可是有些人就是能歪曲他的意思,把他当个酒葫芦来使。
她随时要喝酒,所以他莫二少只能背着一大坛沉得要命的竹叶青跟着她。
他严重怀疑她是故意的,现在都进了城了,随手就能见到酒楼客栈,哪里买不着酒,何必要他带着。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客房,莫遥一把卸下那坛酒,“我再也不背了。”
绝焰倚在窗口偏头过来看了他一眼,他愤愤然地一屁股坐在床上,瞪着她,使劲瞪,结果瞪得越久,他气撒得越快,反倒是心跳越来越用力,不行了,他又被那坛酒给熏醉了。
***
莫二少的贼心越来越膨胀,大晚上一个人在床上翻来滚去,怎么都睡不着,就着窗外月色看了对面床上的人一眼,继续翻滚。
好不容易折腾够了,他终于抱着被子睡了过去,三更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毫无意识地蹭着被子叫出声来,“焰姐姐。”
他声音再低,对面浅眠的人也猛然间睁开了眼,夜幕下浸润过月芒的双眸,就像是被剪碎在尘间的星辰,银色流光一闪而过。
***
第二天一早,莫遥是被大雨声被吵醒的,绝焰正站在窗口,屋外灰蒙蒙的,有股湿气扑面而来。
“下雨了,我们别赶路了吧。”
出乎意料的,她居然点头,莫遥乐得在床上打了个滚,裹着被子,“那我再睡会。”
昨晚上也不知道做什么梦了,他到现在还是困,不只困,还腰酸,难不成他做梦还在跟人打架。
雨时大时小淅淅沥沥一直下到了傍晚才渐渐停歇,莫遥和绝焰一起在客栈大堂里吃晚饭,她吃东西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好吧,随便什么时候她都不喜欢说话,可是有些话他一定有必要说清楚。
“我喜欢你。”
“噗。”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二少被喷了满脸鸡汤,他呆呆坐着,任由脸上油腻腻的一滴滴掉落。
欲哭无泪。
他生平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告白,得到的回应还真让人激动。
***
洗干净了的莫二少板着脸站在她床头。
“还不睡?”
“你不回答我我今天晚上就一直站在这里,让你半夜醒过来以为自己见到鬼被吓死。”
她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你一定要这么幼稚吗?”
“你回答我。”
倔起来的莫遥一定会将滴水穿石的精神发挥到底,绝焰又叹息了一声,尾音飘散在灯花中,被缓缓燃成灰烬,随风而逝,“我有拒绝过你吗?”
***
贼心和贼胆俱全的莫遥哪里还肯自己一个人去睡觉。
他把枕头搬了过来,又把她的朝里推了推,并排放好,钻进被窝里,“我早晨起来腰酸背疼说不定半夜起来梦游了,一起睡你就可以看着我一点。”
绝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睡下,莫遥伸出一只贼手,搭上她的肩膀,“你之前说,讲个故事听,我现在来讲好不好?”
可是过了很久,他都没有开口,她单薄的衣裳下隐隐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息,他的手掌有些汗湿,一股炽热的火焰在他身上烧起,连声音都颤抖起来,“讲,讲不了了,受不了了”
***
她比他想象中还要瘦,整天光喝酒怎么可能不瘦,莫遥凑上前咬过她的肩胛,她束发的绸缎红绳不知道落在哪里,青丝散落,划过眉峰,也落在肩头,没有日光,也没有月光,淡漠的双眼被一种无可言喻的水色流光所取代,精致的五官是一种已经超越了性别的美,几乎要将莫遥燃尽。
“受不了了”
他还在低喃,在她肩颈间啃咬,留下一个个湿漉漉的齿印,绝焰被他逼得不住后退,已经倚在了墙上,脑袋微微上仰拉出一道完美的颈线,不再柔软的肌肤却有着最细密的肌纹,触手尽是一片灼烫。
那是一股比经脉逆行更加强烈的热流,沿着脊梁而上,几乎让她脑中一片空白,湿热的碰触落在眉心,眼角,唇瓣,她接过了他的唇齿游戏,伸手插入他的发间轻轻捧住了他的脑袋,低低的叹息从依旧粘连在一起的唇瓣间溢出,“我会上瘾的。”
“那就一辈子都别戒掉了。”
他咬在她的唇角,下身最灼烫的一处挤到她腿间,在大腿内侧留下久久难以消散的触觉,带起全身一阵紧连着一阵酥麻痉挛。
作为一只毫无经验的小雏鸟,能做到这里已经是莫二少的极限,面上红晕点点,脸皮却死薄,就算做过春梦也不代表真刀实枪的时候有任何作用。相比之下,虽然同样没有任何临场经验但是浪迹江湖从来不羁于形的绝焰,什么没有见过。
他紧握的右手拳头被人轻轻拉开,十指相扣按在被褥之上,她的发丝垂落在他胸口,莫遥看进了那双倒映着他的眼眸,在惊涛骇浪袭来前勾起了一个着迷的笑容,酒不醉人人自醉呐。
***
大雨洗过后的朝阳显得格外耀人,旭日初晖透过窗棂洒在床头,在两张紧靠在一起的脸上洒下一片金芒。
以后,有我陪你。
***
番外二
那些已经被人遗忘的过去
月黑风高,荒郊野岭,唯一的一条山路夹道长满了带刺的灌木,飞鸟不栖,然而这灌木上却长着拇指大小的殷红色浆果,每年秋天,落满了山路,偶尔有人经过,踩得满地都是红色汁水,糜烂脏污。
归南山的这片山头罕有人烟,岔道口分了两个方向,一向东,可以出山,一向北,再往里走会更加荒凉,便是飞禽走兽也难得一见,所以被称为无归道。
为了警告误入的行人,岔道口的树干上都用黑狗血涂着大大的醒目箭头,指示方向。
月上中天,山岭中隐约可以听到狼嚎声,三四匹高头大马停在了岔道口,打头的男子勒住了马,那黑马发出一阵嘶鸣,双腿朝前一踏,停了下来,“就地歇一晚,明早继续赶路。”
几人下了马,那打头的男子四下扫了一圈,“那浆果有毒,小心别碰到。”他正要就地打坐,一人突然指着远处朝他道,“盟主,前面有屋舍。”
就在往北方向过去大概不出一里地的地方,高耸的枯木间,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