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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怜怔了怔,“那,那和卫尉卿同级的,同样授银印的,光禄卿是谁?太常卿是谁?”
“我真的想打醒你。”祈楠栖伸手掀开了车帘,“你现在给我回去睡觉,什么都不许乱想。”
祈怜下了马车,祈楠栖摇着头,马车又向白王府驶去,这小子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懂事一些?
***
御医说孕夫也需要做适量的运动,祈楠栖在白王府的花园里散步。
白王府别的不多,就是空院子多,按照祖制,亲王府都至少会有东南西北四个内院,每个内院又分春夏秋冬四斋。
白王君有收藏古籍残本的爱好,书房不够用,正好拿那些内院来用。
内院后一湖之隔,是白王府的后半府,住的多是些门客,到前半府来都要过护院盘查,一般也不可能上主院。
祈楠栖转了一圈,不用通报的祈怜公子又冲了进来,“楠栖。”
白王君打了个踉跄,“你怎么又来了?”
“卢杭生知道吗?”
“知道又怎么了?”
“官拜廷尉,授银印,今年二十有七,尚未婚配。”
“祈怜公子,我真的很想抽你一巴掌。”
“干嘛?”
“把你抽醒。”
“祈楠栖,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跟你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了?你当年还不是死缠的龙笑白。”
“是,我是一见她就喜欢她,我找人跟踪她,我买通了白王府的下人,我花了三个月弄清楚了她的为人,清楚了她生活中的每一面,我才决定,这辈子非她不嫁。你呢?才见苏醒风没几次连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就想嫁她,现在就更离谱了,就为了赌一口气?”
“是又怎么样?”
“祈怜,我现在觉得我每天在这里跟你鬼扯,会带坏我家小栋。”
“你有没有搞错,肚子里的小孩什么带坏不带坏的,有你这种爹,又是龙笑白的种,你这个不知道是女儿还是儿子的,能好到哪里去?”
祈怜被祈楠栖给轰出了白王府,他瘪了瘪嘴,算了,不和孕夫一般计较。听说那卢杭生虽然掌管刑狱,却最是喜好山水画,没事就喜欢涂上几笔,经常上洗尘居亲自挑选宣纸,不如他就上洗尘居转转好了。
***
“喂,你过来。”
祈怜勾着食指,可那布衫女人恍若未闻,他放下手指在案台上拍了一下,“喂,我叫你呢,你怎么当人家伙计的?”
那女人这次总算看了一眼过来,似乎愣了一愣,随即走了过来,“公子,有何贵干?”
“我问你,这里面那种纸最好?”
“这些?”那女人扫了他面前的长案台一眼,“不知道公子所说的最好是指哪方面?”
“哎,算了,哪种最贵?”
那女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瞪了回去,“干嘛?我就是要挑最好的,不可以?”
“当然可以。”那女人勾唇一笑,看得祈怜满心不爽,当人家伙计还这么一副大牌的样子,那女人走上几步,拉开盖在另一张案台上的锦缎,撇了撇嘴,“最贵的。”
“这种纸一刀多少银子?”
“一百五十两。”
祈怜睁大了眼,连想要摸上去的手都缩了回来,“你这么不去抢?”
那女人又勾了勾唇,“公子还要吗?”
“这么没天良的价钱,谁会买?”
“怎么没有?正所谓墨站千年,纸站八百,可这龙芯版宣,虫鼠嗅之即避,滴水不烂,千年不损。”
“说得这么好。”祈怜摊了摊手,“可我没这么多银子。”
那女人盖上了锦缎,还是弯着唇,“公子买纸所谓何用?”
“山水画。”
那女人点了点头,“刚刚我给你看的是熟宣,并不适合作山水画。”她走到了另一侧,祈怜跟在她身后,“那应该用什么?”
“生宣的吸水性较强,墨色容易渲染达到流水效果,这是青藤宣,生宣中的中上品,价格也不算贵,用来作山水画最是实用。”
“中上品?那上品呢?”
“公子,不如你告诉我,你买这纸,究竟所为何用?”
“送人。”
“那,不知那人是不是洗尘居的常客?”
“是又怎么样?”
“若是,你不妨告诉我,若是我认得,就能告诉公子那人偏好的纸。”
祈怜想了想,又琢磨了一下,“廷尉大人。”
“卢杭生?”
祈怜猛地抬眼,他自己确实经常口无遮拦,怎么这个伙计也敢随随便便直呼其名,那女人被他一瞪,猛地改口,“我是说,卢大人对吗?她确实是这里的常客,不过她用的纸”
“干嘛?”
“价格不低。”
“你说说看。”
“就是这旁边的云纹宣,一刀纸要价六十两。”
祈怜觉得肉疼,“那你之前说的那个多少钱?”
那女人伸出两个食指比了个十,祈怜心想这价钱倒是还行,可这怎么也送不出手啊,他摸了摸两种纸,也没觉得有什么区别,“你有没有办法让这个便宜的纸用起来和贵的差不多,分不出来?”
那女人扑哧失笑,祈怜瞪了过去,“干嘛?没见过穷人。”
那女人在他一身绫罗绸缎上扫过,很识相地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卢大人在这方面是行家,公子还是不要去糊弄的好。”
“那你就不能便宜点?”
“抱歉。”
“那我买半半刀行不行?”他想了想,十五两银子还能接受,一百二十五张的话应该看着也有一大叠。
那女人弯着唇,“公子,没这么卖的,不过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十两银子一百张,要不要?”
祈怜在脑海中打着算盘,一百张,也就说本来要十二两银子,不要才怪,“好。”
“我替你包起来。”
那女人包好系上红绳,收了银子交到祈怜手里,祈怜接过来正要走,她突然又叫住了他,“公子。”
“我没少给你银子。”
“不是,我是想说,公子还想不想知道卢大人的其他喜好?”
“你知道?”他睁大了眼,那女人不置可否,“她是这里的常客。”
“想,你告诉我好不好?”
“今日我没有空,不如明日午时,我在迎客居等你。”
祈怜想了想,点了点头,不过迎客居的菜不便宜,她一个伙计还是不要她破费的好,“到时候你告诉我卢大人的事,午饭我来请你。”
那女人勾唇一笑,“一言为定。”
“对了,我叫祈怜。”
“唐宣。”
第106章 一纸怜情(二)()
祈怜上到迎客居二楼的时候,那女人已经在那坐着,一袭布衫,自斟自饮,来迎客居的客人大多身份不会低,她那身布衫着实扎眼,可看她的样子,竟是没有半点不自在。
“我来了。”
“看到了。”唐宣点了下头,朝小二招了招手,“上菜吧。”
“你都叫了?”
“嗯。”
“你没叫太贵的吧,我身上没有很多钱。”
她勾着唇,“放心吧,不会把你押在这里抵债。”
祈怜翻了翻眼皮,坐了下来,“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她喜欢山水画。”
“这我知道了。”
“最喜欢凤南枝的山水画。”
“凤南枝?真的是凤南枝?”
“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他连连摇头,“还有呢?”
“不如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对卢杭生这么感兴趣?”
“我干嘛告诉你。”
“你告诉我了,我好知道应该告诉你哪方面的事,你说对不对?”
他想了想,点头,从头到尾将苏醒风的事告诉了她。“我不想输给他,所以我一定要找一个比苏醒风强的女人。”
等到他讲完,菜也上齐了,唐宣摇着头在笑,他皱着眉,“你笑什么?”
“祈公子是吧,听你讲了这么久,不管是那苏醒风还是卢杭生,由始至终,我都感觉不出来你真的对她们有感情。”
“你乱说。”
“就当我乱说,可我听你讲完,我只听到了一个要强的幼稚男人,被他的好胜欲蒙蔽了双眼,一心想要占有,或者说,想要赢。”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宣又给她自己倒了杯酒,敬到他面前,“要我看,祈公子你,压根就不明白什么才是爱情。”
“你又明白了?”
“至少比你明白。”
祈怜压下了她的酒杯,“我是来问你关于卢杭生的事情的。”
“抱歉,现在,我无可奉告。”
“你”他站起了身,“你说不说?”
“不说。”
“真不说?”
“不说。”
他转身就走,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又折了回来,将钱袋里的银子全倒在了桌上,“我不像有些人,说话不算话,说了我请我就请,多的就当打赏你的。”
他这次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那女人一人独酌,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勾着唇却不像在笑。
***
白王君坐在垫着软垫的竹椅上在对着肚子念书,静谧的湖边一片安详,直到一道高声划破了这一片静谧,“楠栖。”
祈楠栖伸手轻抚着小腹,“小栋别怕别怕,那个是你的无良堂叔,以后你生下来了要记得离他远些。”
“楠栖。”那声音近了,停在他身后,“给我画幅画吧。”
“画?”祈楠栖有些奇怪,怎么今个不是苏醒风或者卢杭生了,他转性了?真要是的话,那要他画上十幅也没问题。
祈楠栖起身朝书房走,“你又不喜欢这些,怎么突然想问我要画?”
“卢杭生喜欢。”
果然,祈楠栖停了下来,眯着眼转过身来,“画不了了。”
“为什么?”
“我突然右手抽筋。”
“那我给你揉。”
“没用,孕夫都这样,时不时就要抽筋,我还是不要动笔的好。”
“楠栖,你不想给我画。”
“是。”祈楠栖又回到他之前的竹椅上坐下,祈怜跑到他跟前,“我昨天上洗尘居买了她喜欢用的宣纸。”
“是吗?送上门去了?”祈楠栖兴致缺缺,拿起原先的书册翻开,祈怜摇头,“没有,我本来打算等打听到了她常去的地方,假装撞到她,把纸全打散了,她帮我捡纸的时候就会发现我和她用的纸一样,何况那些纸全散了捡起来不容易,我就有时间和她说话了。”
“本来?你现在又改注意了?”
“她最喜欢凤南枝的山水画,若是有凤南枝的画,比宣纸好多了。”
“我手抽筋了。”祈楠栖举了举右手,特地给他看了看自己抽筋抽得很“僵直”的手指。
祈怜这次没再缠着他,只是歪着头看他,像是在想这什么,祈楠栖反倒莫名起来,“你干嘛?”
“楠栖,你一直不肯帮我,卢杭生,苏醒风,你都反对我,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知道啊。”
祈楠栖叹了口气,“大半年前,你来告诉我,你喜欢上了苏醒风。我没当回事,情窦初开嘛,会迷恋上一个女人很正常,我是过来人,我明白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