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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问:“……”
宋问翻白眼:“你不会说话,可以保持沉默。”
“不要穿衣服,二更,去找他。”林唯衍认真道,“我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我见过。”
宋问:“……”
宋问给这倒霉孩子跪了。
“你平日里见的都是什么呀?”宋问无语道,“他的意思是,春风盈袖,春风楼。二,我们先前就在二楼见过。”
林唯衍皱眉:“是吗?”
宋问捂住自己的眼睛:“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是没睡好还是怎么的?从出来后,右眼就停不下来。”
林唯衍问:“跳,是跳来的意思,还是跳去?”
宋问摇摇头道:“不吉利。”
林唯衍好奇道:“你也信这些?”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这是心安的问题。”宋问失望道,“唉,李洵不在啊。靠山没有了,感觉好没有底气的。”
林唯衍跟上,指了指自己。
宋问摇头。
林唯衍问:“你还会做生意?”
宋问:“马马虎虎吧。”
林唯衍郑重点头:“你是个高手。”
高手现在手上空着十几家商铺,有点肉疼。
不知道朝廷到底要规划到什么时候。
既然是唐清远上的题案,想来应会施行。
宋问怕的是张炳成因己私怨,暗自压下,非要拼个两败俱伤。
那就是真坑爹了。
宋问回过身道:“放下这俩馒头,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唯衍看她的眼神,带着光。
两人去了春风楼,点了一桌菜。
宋问吃完面,肚子都是饱,林唯衍倒是吃的很痛快。
可待天色开始发暗,酒楼都快打烊了,赵主簿也没来。
“他在骗你。”林唯衍抹抹嘴道,“这都快宵禁了。”
宋问咬着手指摇头。
不。
他没自己那么无耻。
这边话音刚落,赵主簿正从楼梯口上来。搭在扶手上,喘着粗气道:“来晚了,叫宋先生久等。”
“哪里哪里。”宋问道,“请坐。”
赵主簿坐到她旁边缓了缓,端起茶猛灌一口,也不讲风度。
宋问:“主簿这般匆忙找宋问来,可是有事?”
赵主簿捶手正色道:“有事,大事啊!”
“宋先生!”赵主簿起身对着她躬身行礼,“先前我以为你与那些沽名钓誉之徒并无两样。今日在公堂上,一睹先生风采,才知道先生,是一位真名仕啊。赵某自愧不如。”
宋问虚扶他起来:“这实在当之不起。”
“知先生不是凡俗之辈,我也不多客套,赵某便直说了。”赵主簿靠近了她,脸色苍白道:“郑会一案,老爷想强行画押,然后上报刑部。盖棺定论。”
“什么!”宋问大惊,而后怒然拍桌道,“荒唐!他以为他是谁?长安城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五品官,来玩弄纲纪国法了!”
“赵某也是食人俸禄,身不由己。不瞒先生说,的确帮老爷做过不少亏心事,算不上什么好人。”赵主簿苦笑道,“但,赵某也还记得,自己是梁国子民,也还记得,孔圣先师的教导。这等杀人凶案,无道之事,岂敢再包庇啊!”
那张炳成实在是太过冲动,又丝毫不听劝告。
此案根本不是宋问的问题。
虽然交由县衙审理,但少将军在看,太子在看,太傅和太保也在看。
纵然指使他的是国师,也不见得,出了事,国师会保他。
不过是一颗旗子而已。
他人微命贱,却不想卷进这样的风波里。
“多谢主簿犯险告知。宋某,心里有数了。”宋问义愤填膺道,“这张县令,怕是真糊涂了!”
赵主簿:“好。我便只是想来同你说这件事情。”
“天色不早,怕是马上要宵禁了。”宋问道,“我先回去了,这事,容我再多思考思考。”
赵主簿又是点头。
宋问带着林唯衍走了两步。
“宋先生。”赵主簿忍不住又叫住她,“你自己当心。”
宋问回头一笑:“多谢。”
两人出了酒馆。
林唯衍抱胸道:“你方才笑的,很恶心。”
宋问:“……”
宋问怒道:“我去你的!”
另辟蹊径()
林唯衍背着他的长棍,跟在宋问的后面,一路沉默。终于忍不住道:“你在想什么?”
“这件事情非常糟糕。”宋问道,“张炳成这是困兽犹斗,最差也就落得鱼死网破。可他若打定主意要做,郑会就完了。”
林唯衍道:“你相信那个人说的?我看你们先前,分明关系不好。”
宋问:“这和我们的交情怎样没有关系。我只需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就可以了。”
林唯衍:“我就是说,你们没有交情,怎么能随便相信他说的话呢?”
“等等。”宋问停下脚步,奇道:“难道你判定真假的方式,就是你们之间的交情吗?你知道有多少人,就是被自己的身边人所背叛的吗?”
林唯衍:“那你看什么?”
“自然是看人。”宋问道,“像赵瑞安这样的人,胆小怕事,又贪慕虚荣。当涉及到他利益和安危的时候,他就会说真话。”
宋问道:“不用管他是想利用,还是想讨好。他既然会过来,说明现在能改变局势的,是我们。他不信任我,我们也没有必要信任他,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宋问负手道:“虽然这话说着很心凉。但这世上,最牢靠的,不是情义,而是利益。情义是看不见的,辨不出的。但利益,却是切实可以分析出来的。”
林唯衍点点头,问道:“那你信任我吗?”
宋问怒指道:“你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你就是个碰瓷的!”
林唯衍:“……”
从赵主簿那里得到的消息看,他们是把张炳成给逼急了。
准确的说,是国师把张炳成给逼急了。
对于张炳成才说,他就是一人得道后,侥幸跟着升天的鸡犬。
他虽然愚笨,却也很认得清自己的身份。
他的一切,不过就是国师一句话而已。
这其中包括他的荣华,他的家人,还有他的生死。
因此张炳成很明白,张兆旭死不得。
最起码,他不能在长安死。
宋问同样也知道,她必须在张炳成动作之前,有所应对。
可这是一桩注定不会再提审的案子,宋问一时也没有头绪。
这两天她一直在外打听。
事实证明,朝廷内部事情,只能问朝廷内部人员。
可惜内部牵线员李洵同志不在。
她也不敢让学生去触这个霉头。
宋问终于明白。
哎呀~果然还是应该去找三殿下啊。
缘分呐缘分。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还没去祸害唐毅,张炳成已经铤而走险了。
他动作很快。
在众人都还在等待后续的时候,郑会“被”俯首认罪。
也不过短短两天时间而已。
冯文述先从家中得了消息,便急着来书院找宋问。
诸位学子听闻,皆是大惊。
毕竟还没见过黑得这么正大光明的官儿。
“你说的当真?这怎么会如此之快?”
“是啊!上次提审,是非对错,已是一目了然。那郑会怎可能忽然认罪?”
“冯兄,你这消息,确切吗?”
“这哪是快不快的问题?这分明是草菅人命,胆大妄为啊!”
“他岂敢!”
“敢不敢他都做了,你说的不全是废话吗?”
几位吵吵闹闹,宋问坐在一旁,揉了揉额头。
冯文述走过来道:“先生,莫非您已经知道了?”
“嗯,有点准备,有人告诉过我了。”宋问道,“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冯文述问:“那您心中有数吗?该怎么办呢?”
宋问摸摸脖子,皱眉道:“让我再想想。”
众生还是第一次见宋问如此烦恼的模样。
心下一凉,说不出的失望。
不是因为张炳成的昏庸,而是面对这种不平之事,他们竟然无能为力。
“郑会若是落到刑部的手里,还能有活命吗?”
“罪责一定下,轻则杖一百,重则绞死。我看郑会那身子板,轻重都是死。此番真是在劫难逃了。”
“分明在上次提审中,理是站我们这边的。这也未免太蹊跷了。”
“蹊跷?谁人不知有蹊跷?恨就恨在,明知有蹊跷,也只是心余力绌,无可奈何啊。”
“真是回天乏术了,这刑部与县衙,都是他们的人。还能如何?”
“我看事后,他们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宋问敲着扇子,面沉如水,静静的看着众人。
众生还沉浸在消息中,愤恨不平的指责,一时没人去注意她。
冯文述看她神色,当她也是心情不好,走过来道:“先生,您也别自责,您已尽力了。是那张炳成太过目无法纪。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宋问摇摇头道:“我很失望。”
几位学生听见,便跟着宽慰道:“先生,这并非您的过错。”
“我很失望。不过我不是对张炳成失望。我从来没有期望过他,所以我不会失望。”宋问道,“让我失望的是你们!明不明白!”
诸生微愣。
宋问严肃问道:“你们这是已经接受事实了吗?”
孟为弱弱道:“那……还能怎样?先生不也没有办法了吗?”
“没有办法?你们想过办法了吗?你们只是听见了结果,却没有想过怎么改变它。你们在抱怨它如何难以接受,然后又接受了它!”宋问从椅子上站起,怒其不争道:“你们现在仔细想想,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诸生闭了嘴。眼观鼻,鼻观口,一脸小媳妇的模样。
宋问叹道:“如果你们都是这样一副态度,那不管是什么案子,你们都会办不成。随意来个人挡在你们前面,你们就会自乱阵脚。”
望向宋问道:“先生,您不觉得气愤吗?”
“气愤又如何?悲恸又如何?这些情绪,能帮助你们突破困境吗?能帮助你们了解现状吗?混混沌沌的大脑,除了迷惑你们自己,还有什么用?”宋问道,“当事情出现变故的时候,就是最需要你们冷静的时候!你们措手不及,对方也会以为你们措手不及。机遇还是打击,转变就在一念之间。如果你们连向前的念头都没有了,那让你们灭亡的,是你们自己。”
“这……这不是人之常情吗?”梁仲彦道,“何况,这不是打击,更不可能是机遇,这分明已经是绝路了啊!他已经是孤注一掷,哪里还给我们留了机会?”
“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鸪,而反求诸身。”宋问指道,“冯文述,你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冯文述垂下眼:“箭如果没有射中靶子,应当责求的是自己。”
“这世间上,路有很多条,但正确的,是要靠自己走出来的。只要你走的好,死路也可以走活。但永远不要觉得一切已经结束了。”宋问厉声道,“当你放弃反抗的时候,一切才是真的失败。哪怕你下一秒就要死亡,前一秒也给我要思考!”
宋问打开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