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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科举辅导师!-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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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问一时没反应过来,偏头道:“见我?”

    “不错,他要见你。”王义廷道,“你和他是有什么关系吗?”

    宋问无辜而真诚道:“没有啊。”

    她转念一想,呲牙道:“你们该不是又怀疑我吧?他该不是要迁怒于我吧?”

    王义廷:“他不说,我们也不知道,自然只能胡乱猜测了。那些原本就对有偏见的,哪里能想到什么好的地方去?不然我为何急急来找你?”

    宋问摸摸后脑,颇有些哭笑不得。

    王义廷说:“不过他现在什么也没说,不像是要陷害你的样子。既然提出要和你聊聊,你千万记得要上心些。”

    宋问哪能不上心?她都被坑怕了。

    王义廷怕时间拖延久了,若对方真没怀什么好意,惹恼了要陷害宋问,催促着她赶紧动身。

    宋问拖李洵照管一下茶楼,顺便看着林唯衍,便和王义廷动身出发。

    王义廷的马车,直接去了那人的府邸。到门口,喊她下来。

    一老仆守在门口,看着脸色很是悲痛,匆匆引她过去。

    门外还有金吾卫站着,一妇人与一脸色阴沉的中年男子。

    气氛沉闷,无人说话。见她来了,纷纷让出一条路。

    宋问和他们寒暄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在原地顿了一会儿,也没人和她说话。心中有些无语,还是推门进去。

    房间里很是昏暗。窗户被关着,密不透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门带上,然后往里走去。

    床上那人听见动静,挣扎着爬了起来。看他动作很是费力,是真的身体虚弱。

    他半靠在床边,抬头,看向宋问,扯起一个笑来,招呼道:“宋先生,还记得学生吗?”

    宋问又走近一点,仔细辨认了一下,才发现他是先前在茶馆门口被推出来的那位学子。自己还请他喝了一杯茶。

    只是,几日未见,憔悴的不成人形。真是大为变样。

    宋问一时也摸不清他的本意,看他这样子,却很是痛惜。摇头道:“大好青年,为何轻生啊?”

    学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神中微光闪动,轻声问道:“先生,我还有得救吗?”

    宋问:“你现在不是已经得救了吗?”

    学生道:“我是说,如果我活着,下半辈子,还有得救吗?”

    宋问缓出一口气,走到他床边坐下,说道:“你只要忘了现在这个想法,你就有得救了。”

    那学生见到她,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眼泪直接流了下来,脸上还在苦笑:“先生,像您这样的人,可能理解不了我。我已经很努力,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是,我读不好书。我没有天分的。”

    他抬起自己的手,因为脱力,有些颤抖。他说:“春寒秋暑,我没有一刻停下自己的手。习字,背书。别人只要念十遍,可我要念个百遍才能记住。您说努力是不会白费的。可有的人努力,就是白费的。”

    他攥紧了自己的手心道:“我还是叫我父亲失望了。我叫他非常失望。”

    学生抬起头道:“先生,您若真如外面说的那样神奇,您能救我吗?您能点化我吗?”

    宋问很心痛。

    她看见看一个将自己逼入绝路的青年。可是,这个社会根本没有给他第二条路的选择。

    人人都在推着他走。时代也在推着他走。他不能停歇。

    宋问:“你喜欢读书吗?”

    他摇摇头。

    “我也不喜欢读书的。我喜欢玩儿。”宋问偏头一看,发现他房里散落的全是书籍。除了书籍,别无旁物。

    他似乎只和这些书籍过活。

    宋问笑道:“你比我厉害多了,我都控制不了自己,总有三心二意的时候。你有这样的毅力,又坚持了这么久,其实不需要我的帮助。”

    “可是我做不到啊。正路,邪道,我都走过了。我把自己走到了绝路。”学生低下头,看着被面,以及背面上自己的手:“我此生仕途已经无望。若是连您也帮不了我,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吗?”

    “我希望天底下人人都有书可读,是因为我觉得,读了书,识了字,人可以过得更好,可以过得更方便。他们会开心。”宋问抬手擦掉他脸上的眼泪,说道:“可是,我并不认为,天底下的人读书,都应该是为了入仕。我并不这样认为。”

不至于谷()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你将来哪怕不入仕,也是没有关系的。

    好好念书,光宗耀祖。

    出生官宦之家,更容不下愚钝之徒。

    他父亲还没有那样的遮天大手,可以庇佑他一生安康。也没有那样的慈心,愿意养一位不学无术的纨绔。

    除了入仕,他还有别的选择吗?如果入不了仕,又该如何为家族蒙羞?

    宋问:“除了读书,你有喜欢的事情吗?”

    学生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他除了念书,没有做过其他事,哪里能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宋问看着他道:“读书,是为了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既然读书已经让你如此痛苦,为何不放自己一条生路呢?”

    “生路?我的生路又是什么?”学生摇头恍惚道,“除了念书,我什么也不会。我想好好念书,不叫人父亲失望,可连这件事情我都做不到。现如今,我舞弊一事又被揭发,叫他颜面无存。我已无回头路,又哪里来的生路?”

    “条条都是生路,只要你放弃你现在的这条路。”宋问道,“你既然知道自己已经走到头了,你还非要走下去吗?你就不会回头吗?”

    宋问苦口婆心:“你都没见过其他的,你当然不知道生路是什么。除了念书,你一件事也没做过。可是,天地是很广阔的。众生群像,你见过吗?他们都自在的活着,你知道他们是在做的什么事吗?天底下能做的事太多了。总该有一件会是你喜欢的。”

    宋问两根手指抵着他的额头,让他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天生我材必有用。你又何必妄自菲薄?你还这么年轻,哪里到了定论人生的时候?”

    “要是我能开口,我早就跟他说了。可是,我不想在他眼里做一个废物。”他抓住宋问手,指尖用力,道:“哪怕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想和他开口。我想做他的儿子,我是个自私的人。”

    “你努力过了,可以了。你有资格,有权利,去告诉他,你不喜欢。”宋问说,“世疵俊异,你不能做到所有事,而念书,就是其中的一样。这不是一种错。”

    学子睁着眼道:“是吗?”

    “‘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繟然而善谋。’不要争。你在和自己争,你在和天争。你做不到的。”宋问摇头说,“我点化不了你,我也没有外面传得那么厉害。我只是比你们多读两年书,多见过两年事情而已。我说过,凡事靠得都是你们自己。”

    他说:“是的。其实一切是我的错。”

    宋问:“你是错了,你做错了两件事。一,是你舞弊。无论你的本意是什么,你都不该做这样卑鄙的事情。强求的虚伪,也终有被拆穿的一天。”

    学子缓缓点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鬼使神差的,说服不了自己。”

    “其二,是你求死。”宋问说,“人生一世,草生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人是很卑微的,也很渺小。可是每一条活着生命,都应该得到尊重。得到别人的尊重,也得到自己的尊重。过则勿惮改。因为犯错而求死,不过是在畏惧承担指责。逃避是怯弱,死亡却永远不是结束。你怯懦把后果丢给了别人。”

    学子无言以对:“我……”

    宋问说:“你在用一个又一个借口,让自己退缩,逃避,让自己限于一个难堪的境地。但其实真正在为难你的,除了你自己,还有谁呢?”

    那学子听她训斥,嘴唇微颤。几次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找不出理由。或者说,找出的不过都是借口而已。

    她说的没错。事实确是如此。

    别人让他怎样做,他便将自己困死在牢里。是他在为难他自己。

    宋问也没再多说,只是让他静静思考。

    许多事情,不过是旁观的局外人。

    宋问站起来,走到窗边。一手按在窗格上:“我把窗户打开了。”

    学生扭过脸看去,点点了头。

    宋问只是开了一条缝,也不敢开得太大。

    有风吹进来,讲房间里沉闷的空气吹散。外间是一片零落的花园。

    学子低垂着头沉思片刻,忽然开口道:“我明白了。先生,我会承担的。路是自己选,自己走的,我不应该去祈求别人。”

    “如果你有兴趣,等身体好了,可以再去我的茶楼看看。”宋问说,“如果你还有疑惑,或许,那里能告诉你答案。”

    她没什么好对这位青年说的了。便朝他抱拳,推门出去。

    听见动静,门扉开启,众人都围了上来。

    金吾卫急问道:“他说了什么?”

    宋问:“自己去问。我说了你也不信。”

    旁边的中年男子欲言又止,见金吾卫已经走进门去,便跟在后面一起进去。

    宋问径直转身离开,王义廷朝剩下的几人颔首示意,抬脚跟上。

    “怎样?他说了什么?”王义廷指着一边说,“走这边才是出去。”

    宋问辨认了,跟在王义廷身后,叹道:“我想天底下的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困惑。”

    王义廷:“他就是找你谈心来了?”

    宋问:“他是找我求救来了。”

    王义廷不明所以,但听着觉得,对方应该是无心陷害宋问的,如此便好。

    这科举舞弊一事,真是弄得人心惶惶。

    两人出了门,靠在车辕上马夫站直,迎他们上去。

    宋问道:“请,先送我去一趟工部。”

    王义廷点头应允,这样向车夫转述。

    两人在马车里对立而坐,感觉车轮在底下滚滚而行。

    宋问:“原来朝廷还在查这事吗?”

    “这是什么话?朝廷如今在彻查啊!很是看重才对。”王义廷道,“若非你的事情盖了风头,朝廷纠察一事,恐怕已经传得漫天风雨了。”

    宋问:“……那是我的错?”

    王义廷叹道:“有好有坏吧,也保保太学的掩面。只是可惜了这位学子,恐不能善了。”

    宋问眼睛转了转,试探问道:“终生禁考,严不严重?”

    “自然!”王义廷,“这不是前途尽毁了吗?”

    对于官宦子弟来讲,已是相当严重了。对于臣子来说,也是极不给面子。后继无人,岂不是要没落?

    宋问摆手道:“那你就这样上奏吧,也算救人一命,给他开辟一条光明之路。”

    王义廷:“……”

    王义廷哭笑不得道:“我是户部侍郎,于此事,有什么说道的资格?如今已经是横插一手多管闲事,那还敢越俎代庖,上奏请罚?”

    “那是谁?”宋问想了想,了然道:“哦,许贺白是吧?”国子监祭酒嘛。

    王义廷又是一惊:“你岂能直呼他的名讳?”

    宋问眨着眼无辜道:“许贺白?还说不得了?哼。”

    王义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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