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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的下巴扬了起来:“骂了,怎样?”
一团黑云罩过来,他的目光明明很空洞,凝视她长达十秒之后,皮皮只觉全身像被机枪打了几百个洞,找不到心跳了。
“以前没人教过你怎样尊敬自己的夫君吗?”他的声音很冷。
“尊敬?你们尊敬钟沂吗?人家跟了你们这么久,让她入土为安是你们狐族至少可以做到的事!”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贺兰觿仍然握着她的手,指尖渐渐冰凉。他用力地抿了抿嘴,花了近一分钟的时间平息怒气。皮皮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身走向林中,被他一把拽回来,喝道:“别去。”
他的手铁钳般抓得她生疼,皮皮挣脱不开,不禁吼道:“放开我!我得去问问清楚,他们不能就这么把钟沂给吃了!”
“你想埋葬她?”
“对!”
“知道地底下住着些什么族吗?”
“我管它什么族!”
“蚁族、鼠族、蛇族、蛆。你觉得钟沂给它们吃掉会更舒服些?”
“……”
祭司大人将皮皮一顿暴损后扬长而去。皮皮愣在原地发呆,心中纠结究竟要不要去劝说方辛崃埋葬钟沂。忽见梨花从林子中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一脸的泪痕,忙拉住问道:“梨花,你大哥、四哥还在林子里?”
“嗯。四哥在挖坑,说钟沂姐姐喜欢睡在地下。”
皮皮长舒一口气,柔声道:“你饿吗?我们这就去打猎。”
“饿。”梨花的眼皮红红地,“我问四哥可不可吃一点点钟沂姐姐的手,四哥不给我吃。其实钟沂姐姐以前都跟我们说了,她要是倒下了随便我们怎么吃都可以的。”
皮皮一下子窘到了。见梨花眼泪汪汪的样子还以为她为钟沂的死难过,没想到居然是因为没能吃到她的手,不禁白了她一眼:“哦,你倒是挺实在的喔。”
“四哥不让我吃,还打了我一下。”梨花呜呜地哭起来,很委屈的样子,“昨天家麟哥哥回来,一直躺在床上,我以为他快不行了,哪知道大哥、四哥忙了一夜,又把他给救活了……”
皮皮简直快气笑了。方辛崃还挺有人情味,这方梨花简直无法理喻。当下想起口袋里还有一颗钟沂用鱼肝做的棒棒糖,掏出来递给她:“拿着,先垫垫肚子。”
“谢谢。”有东西吃了,梨花立即乖了,接过糖,蹦蹦跳跳地走了。
众人随着贺兰觿向营地走去,家麟步子慢,落在最后,皮皮快步追上他,低声警告:“家麟,你得好好地防着点你的小媳『妇』,我担心她会咬你。”
家麟双眉微皱:“昨晚她在我身边走来走去,还悄悄地『舔』我的手指头,我还以为这是狐族特殊的表白仪式,难道……”
皮皮急出一身冷汗。这方梨花貌似只有十岁女孩的智商,毕竟修行了三百年,方家兄弟好几个,据说都很厉害,最后活下来的居然有她,绝非泛泛之辈,忙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能跟方家人住在一起!切记,切记!”
家麟斜睨了她一眼:“所以昨天我在林子里说的事,你愿意重新考虑?”
皮皮坚定地摇头。
家麟耸肩苦笑:“那我只好继续做方梨花的夫君呗。只要保证她吃饱,我就是安全的。”
“你倒是很乐观喔!”皮皮拍了他一下,家麟一个闪身触发伤势没站稳,差点摔倒,被皮皮及时扶住,不料她被家麟的惯『性』带着差点也摔了,两人的身子撞到一起,为了稳住重心,家麟紧紧地搂住她。皮皮下意识地推了一推,家麟连忙撤手。
他停步下来,看了她一眼,目中充满了感情。
“怎么了?”皮皮问道。
“没什么。有次打篮球,我被人故意绊了一跤,一下场腿就肿了,是你陪我去的医院。”他笑了笑,“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候就惦记着赢球,输了会难过好久,好象遇到了人生的重大挫折。可现在呢?那场球是跟谁打的都想不起来了。”
“清宁高中,三比一。还是你投的篮呢。绊你的那个人叫陈晓涛,平头,三角眼,嘴边有个痣,记得不?”
他摇头:“还是你的记『性』好。”
皮皮低下头,脸莫名其妙地红了。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自己与家麟的那些恩怨可以放下了。可以心平气和地提起过去了。那些少年往事又浮出了水面,在这荒凉野蛮的沙澜,显得格外地温暖而有人情味儿。
“知道现在我最想念什么吗?”家麟叹道。
“什么?”
“『奶』『奶』做的豆瓣酱。用刚出蒸笼的馒头蘸着吃……”
“或者炒茄子……”皮皮加了一句。
“早饭没了,咱们恐怕要提前出发打猎了。”家麟加快了步子。
“你别去了,好好养伤,我让贺兰多给咱们派些人手。”
“没事,伤好得差不多了,我还吃了止痛『药』。”
“家麟……”
皮皮还想再劝,不远处小菊忽然跑回来向她们招手: “皮皮!家麟!快过来,拿好兵器,到篝火这边集合!”
“打猎去?”
“不是打猎,狼来了!”小菊一边在前面跑,一面示意篝火的方向,背后的弓弩像只老鹰伏在她的背上一上一下地,不一会儿功夫就消失了。
皮皮没听明白:“她是指狼,还是指狼族?”
“肯定是狼族。”家麟看了一眼身后茂密的丛林,“如果只是原生态的狼,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
“为什么我什么动静也没听见?”皮皮一面快步走,一面问。
“昨晚你不在这,金鸐已经警告过我们了。狼族特别记仇,方雷奕的外交辞令不过是个幌子,今天不论我们交不交出五鹿原,修鱼家都会派人马过来歼灭我们。——方家兄弟为我治了一夜的伤,就是为了确保咱们所有的人都有足够的战斗力。”
“那为什么不趁着天黑逃跑呢?林子这么大,总有躲的地方吧?”
“这一片都是修鱼家的地界,重要关口都有岗哨。这么多人行动很显眼,逃是逃不掉的。不过沙澜的规矩是两边的头儿先单挑,输了的那边会撤退,我们还是有胜算的。”
有胜算吗?皮皮的心砰砰『乱』跳。打几只野兔和山鸡是可以的,运气好也能打下一只鹿一头熊,但对付力大无比又能随时变形的狼族……她可没有什么信心。更何况贺兰觿还有致命的弱点:白天看不见……
第47章()
所以皮皮一溜烟儿地跑进帐篷抓起猎刀、拿起弓箭、背上行囊; 掀帘出帐时正碰上贺兰与金鸐在树边低声交谈; 她冲过去拍了贺兰一下; 大声地对两个男人道:“王妃负责打猎; 你们负责打架——这可是你们说的喔!”
“皮皮; ”贺兰觿道; “来的人比较多; 要做好两手准备。如果出现混『乱』,千万不要『乱』跑,也别想着救人。以你的水平谁也救不了; 紧紧地跟着我,小菊跟着金鸐,家麟跟着尊嵋; 明白?”
“明白!”
他从腰后的一只皮套中抽出五支箭递给她:“拿着这个。”
皮皮接到手中一看; 与其说是五支箭,不如说是五只僵硬的死蛇; 褐『色』的身子上有一道道金环; 嘴大大地张着。皮皮吓得差点掉到地上:“这是什么?”
“它叫冻蛇; 是沙澜族里珍贵的兵器。当它不动的时候; 很硬; 可以当作箭来使用。”他将一枝“冻蛇”装到皮皮的弓弦上,三角形的蛇头向外; 让她引弓如满月,“这蛇被弓弦催发之后; 『射』出去就是活的; 如果力道足够,它会像所有的箭那样穿胸而过。与此同时,还会咬他一口。”
他将皮皮手上的弓略略抬高了两寸,让她对准不远处一棵高大的杉树。那树五十多米高,枝繁叶茂,距离他们大约六十步的距离,皮皮什么也没看见,问道:“目标在哪?”
“上面有只鸟,看见了吗?”
“没有。”
“仔细看。”
皮皮集中精神眯起眼看了半天,摇头:“看不见。”顿了顿,又道,“你怎么知道?你又看不见。”
祭司大人的脸立即板了起来,皮皮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忌,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能感觉到。”他说,“朝这个方向『射』就好。”
“嗖——”
一箭发出,那蛇仿佛充了电一般瞬间灵动起来,扭动身子向杉树飞去,只听得“呜”的一声怪叫,一只白鸟直直跌落下来。那蛇完成使命之后,竟然在空中一个转弯,飞回到皮皮的箭囊中,叮咚一响,又变回出发前的僵硬状态。
皮皮的眼睛都看直了,连忙跑过去将死鸟捡回来,是只猫头鹰,脸是白的,翅膀上满是黑『色』的花纹。
“是只猫头鹰。”
“它叫雪鸮。”金鸐更正了一下。
“刚才梨花还叫饿呢,这下可有饭吃了。”皮皮正准备将雪鸮别在腰后,被金鸐拦住,“千万别!”
他用剑鞘在地上刨了个坑,将白鸟埋进土里:“这蛇有剧毒,咬上一口就没命了,连我们自己也没解『药』。”
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这箭不旦能『射』击,能致命,还能回头,可以反复地使用,简直就是一神器啊,皮皮的安全感顿时增加了几十个百分比,连忙将冻蛇悉数装入箭筒。
“不要滥用,”贺兰觿道,“宫二昨晚拿过来的,一共十支,你五支,小菊五支。——它不是万能的。被人一剑削掉蛇头它就成了死蛇,不能再用了。”
“明白。”
“还有,如果狼族的人正在追你,不要爬树。”
“为什么?不是说树上安全吗?”
“当他们没有注意到你在树上时,当然安全。如果他们知道你在树上,就不安全了。他们也有箭,可以把你『射』下来。”
“好的。”
“还有——这是最坏的情况——如果眼看自己要被狼族抓到,你最好在被抓前结束自己。”
“结,结束?”皮皮一下子结巴了。
“用刀,这样一划。”他用手比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一个示范,“同时切开气管和血管;或者刺中心脏,都行。——这是最快的死法。”
皮皮呆呆地看着他,内心□□着,半天没说话。
“当然,如果你不怕疼的话,这些也用不着……”
她定定地看着他,以为他在开玩笑,或者是恶作剧。但他的表情是认真的,有一种可怕的诚恳。她克制着自己的恐惧,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但腿已开始发软,脑海里出现了恐怖片中怪兽吞吃活人的场面。
“你又在发抖?”他说。
“没有。”
“是你的嗓音。”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反正看不见,自顾自地笑了:“狼来了,皮皮你准备好了吗?”
皮皮这才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贺兰觿。他穿着一件黑『色』竖领猎装风衣,里面只有一件浅灰『色』的高领『毛』衣,『迷』彩裤、猎人靴。两腰的皮套上各别着一把猎刀。手中的盲杖已经拉成一米多长,在晨曦中闪着金属的光泽。身旁的金鸐则穿着件深绿『色』的牛仔布夹克,上面的口袋里装满了各种飞镖,斜背着一只剑。一头黑『色』的卷发如金蛇狂舞般飘散开来。
看着他们无上的容颜,皮皮在心里“噢”了一声,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