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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了一声对方名字,大声问道,“发生什么了?”
“大人?大人!您别过来,别管我了,快走!”那侍卫的声音断断续续,“这女人疯了疯了”
“怎么回事!”寇淮皱眉,大步走近,“你们怎么样了,都没事吧?!”
沈兮迟忙也跟了上去。
只听得屋内,侍卫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大人大人您快走”
离得近了,就着月光漏进的一角,两人终于将屋内的情形看了个清清楚楚。
饶是沈兮迟这样见惯大风大浪的女子,见此情形,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尖叫出声——
只见屋内横倒三名男子,打头的那人应该正是刚才说话的侍卫。
有一女人横坐在他身上,反手持刃,手起刀落,一下又一下,将锋利的刀尖狠狠刺入他的腹内!
刀刃拔出身体,溅起大片大片的血花。行凶的女人阴恻恻地笑着,毫不顾忌身下人的痛苦,只机械地手起刀落,一下又一下,在他肚子上戳出一个又一个窟窿。血早已流了满地,屋里满是腥气,令人作呕反胃。
那侍卫渐渐失去了生气。
寇淮狠狠一拧眉,怒喝道:“住手!!”
——若不是沈兮迟拉着他,恐怕他已经冲进去了。
似乎这时候才听见屋外有人来,女人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外的沈兮迟和寇淮二人。
目光触及她的脸,沈兮迟的心里一凉。
今早,这位袁娘子还娇弱可怜,与她那两位邻居姐妹情深,抱头痛哭——而此时,她发丝凌乱,脸上溅满深红的血渍,目光冰冷,煞气冲天,俨然就是一个从地域中而来的死神!
更令人悚然的是,她虽有人头,身上却长满禽毛,后背生着一对大大的翅膀,竟像是一只鸟身人首的怪物。
——是夜游女!
看见寇淮的那一刻,袁娘子眼睛微眯了一下。随后,她的嘴角慢慢抿起,露出一个阴邪而残忍的笑来。
沈兮迟的心猛地狂跳起来。那厢的袁娘子已经站起身,将刀举起,脚步飞快,直直冲寇淮刺过来。
她面上仍带着那诡异的笑,惨白的月光里,显得格外恐怖森冷。沈兮迟来不及上前,连声大喊:“寇淮!寇淮你快躲开!——她就是夜游女!让我来!”
寇淮没理她,等那袁娘子冲到自己几步之外,轻轻一闪身躲开,看准时机,抬手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正想绕到她背后将她另一只胳膊也捉住,却突觉腕上一阵剧痛,那袁娘子的手不知怎地,竟像没有骨头似的,硬生生地反折回来,将刀直接砍上他的小臂!
寇淮“嘶”地一声,猛地皱起眉头。
他紧抿起唇,不顾臂上伤口,正想将她手中的尖刀打落,身后沈兮迟已然赶了上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寇淮!我让你住手!我来!”
寇淮:“可”
“别可是了,听我的!”沈兮迟二话没说,几下就将寇淮挤到一旁。
她从怀中掏出鬼结绳,冲袁娘子用力一甩。绳头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儿,立马缠住袁娘子的颈部,在她脖子上紧紧打了一个死结。
好事被坏,袁娘子发出一声尖锐的悚叫。她看向沈兮迟,眼睛中闪着如狼一般的幽幽凶光,长啸一声,冲她狠狠地扑了过来。
沈兮迟镇定自若,丝毫没有露出一丝怯色,只快速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攻势,手中结符,开始飞快地念咒。
这回,她在对战中比上次在晚晴楼时熟练了许多。月光下,少女眉头微锁,鬓角沁汗,双脚呈一前一后的姿势站稳,单薄的身体里却是一往直前的坚毅与无畏。
寇淮盯着她的侧脸,好一阵怔忪。
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腕上受伤,他连忙将袖子扯开,“哗——”地撕开一带布条,口咬一端,动作娴熟,眨眼之间便用单手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完成。
再抬头,只见庭院内的一人一妖之间,胜负已分。
袁娘子跪在地上,双手抓着脖子,面容痛苦,喉咙口发出“咕咕”的窒息声,濒临死亡的边缘。
沈兮迟面不改色,继续飞快地念着咒语,直到那鬼结绳突然爆发出一道金灿灿的光,将她俩的身影尽数吞没——
“沈小姐?!”
寇淮不由地皱眉,连忙大步走了过去。那金光却像是一道屏障,将他挡在外面。
“沈小姐?沈小姐!”看不见沈兮迟,寇淮有些心慌了。
——所幸,这一团金光不久便渐渐消失。
寇淮才松了口气。
只见沈兮迟弓着身子勉力站在一旁,手撑在腹部,唇角留有一行血迹,似乎受了不小的内伤。
而她的对面,刚才人首鸟身的怪物已然消失不见。由那根鬼结绳束缚住的,赫然是方才还与寇淮柔柔弱弱哭诉的袁娘子。
她悄无声息地伏在地上,不知生死。而她的身旁,正躺着一张巨大的鸟皮。
沈兮迟抬手,一擦唇角血迹,虚弱地笑了笑:“没想到夜游女都如此难对付。”
寇淮的目光略过她撑在腹部的右手:“你没事吧?”
“没事,这不是实际的伤害,只不过是痛一会儿罢了。”沈兮迟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袁娘子,“我怀疑过她但没想到竟真得是她。”
寇淮“嗯”了一声,确认她并无大碍之后,转身疾步进了北厢屋内。
沈兮迟也跟了进去。
屋里的地上躺着三人。除了他手下的那两名侍卫,还有一个陌生男子的面孔。
——想来,这应该是袁娘子的丈夫了。
寇淮俯身,仔细探得三人鼻息——果然,三人皆已断气。
虽是预料之中的事,但他心下仍是一紧。这两个兄弟和他出生入死,几乎自他踏入这权力泥淖之时,便一直跟随自己,从燕都到金陵,千里之遥,没想到竟折损在这里。
他半跪在尸首旁,小心翼翼将他们的眼睛阖上,低声道:“放心去吧。我寇某人一定会帮你们照顾好家眷老小的。”
刚才的紧张、危急、担忧,在松懈的这一刻,全都化作了一声怅惘的叹息。
寇淮闭上眼睛,用力按了按眼窝,背影竟透出一丝从未有过的疲惫。
沈兮迟站在一旁看他。她又何尝不懂?
在燕都,她登顶权力巅峰的这五年,一千多个日夜,几乎无时无刻不处在危险之中,就是这么满路蹒跚、跌跌撞撞地走过来的。
最凶险的一次,她去京畿参加秋猎。因为事务繁多,比其他人晚出发了一天。行前明明安排得无懈可击,结果路上还是遭了伏击,一百多名护卫死得干干净净。
她的贴身侍卫,那个叫嘉瑜的少年,面对凶狠似狼虎的刺客,毫无惧色,身中数箭依然护在她的身前,没有让那些刺客近她一寸身。一直到援兵赶到,将刺客一网打尽,他才在她面前倒下。
她最忠心、也是她最喜欢的手下,年纪还这样小,就这样死在一场莫名其妙的暗杀之中。
嘉瑜是孤儿,无父无母,尸骨无还。她将嘉瑜封侯,以最高的礼制下葬,不死不休地追查幕后主使,将他们灭了九族。
可再怎么样,这个亲若弟弟的少年,却再也回不来了。
沈兮迟上前,随着寇淮,也半跪在尸首旁边。
她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寇淮并非是一类人。
当年,嘉瑜在她面前,几乎可以说是活生生地被凌迟至死。但她那时候没有选择站出去,没有选择保护嘉瑜——
她只是坐在哪里,懦弱地躲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一次又一次被刺伤、流血,为他担忧,为他心焦,却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举动来保护他,反倒在他死后给予他那样多毫无意义的身外之物。
那是一种赎罪,也是一种自以为是。
那时她想的是,若她死了,京中群龙无首,刚刚稳定下来的局势又将大乱。天下百姓经不起这样的漂泊,这个王朝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为了所有的这一切,她只能做一个懦夫,躲在嘉瑜的身后,眼睁睁地看着他是如何死去的。
而现在看来,这种想法多么得可笑。
看,如今燕都的长公主都已经遇刺半月有余了,天下还照样是这个天下。
没有人的生活因为她的离开受到影响,这些远在金陵的许多平民百姓,甚至都不知道“镇国长公主”沈熙是何许人也。
是她将自己看得太重,所以容许了自己的懦弱。
而寇淮呢?
为了他的两个属下,刚才的他不顾自己的安危,贸然行动,竟想直接闯进这屋子。
面对袁娘子时也是如此。她都让他不要动手,可是他却将之置若耳旁风,只自己挺身而出,迎头向前。
——他将所有人的性命都看得一般重。
沈兮迟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年,父皇会如此喜欢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臣子。父皇以那样的速度提拔他,甚至不惜拂了淮南王的面子。
因为。
寇淮从来都不是一个懦夫。在他面前,众生平等。他可以为了任何人挺身而出。
而曾经远在燕都的她竟从来不知道这点。
他配得上这个天下、百姓甚至九五至尊给予他的所有褒扬与荣耀。
大越有他,何其有幸。
沈兮迟静默良久,想到在燕都时听到的有关寇淮的言论,显然与眼前所见大相径庭。
她心中升腾起淡淡疑窦。斟酌片刻,蓦地开口问他。
“寇大人,你可认识燕都首辅杜景时?”
燕子矶头月(三十三)()
寇淮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中;一时没听清她说什么:“嗯?你说什么?”
“你认识”沈兮迟钝了顿;最终还是垂下头去;“没什么。算了。”
寇淮瞥了她一眼;没再追问;站起身来;话锋一转:“沈阿公刚才让我们将这夜游女引到观音阁;如今你直接就将她灭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兮迟也随着他站起身来,下巴冲门外微微一扬,示意:“你自己去看看罢。”
“哦?”寇淮颇有些不解;依言走到门外。只见院内月色如水,空气静谧,地上歪歪扭扭地躺着那根其貌不扬的鬼结绳;而那袁娘子却已然消失不见。
他一惊:“这怎么回事?”
身后少女声音明澈;如初夏甘泉,不易被人发觉的跳跃中带了点隐隐的骄矜之意;“我将她引去观音阁了呀。”
“你”寇淮恍然。
怪不得她刚才都未多看那袁娘子一眼;径直随他走进了屋。他本以为是因为有鬼结绳在;沈兮迟十分自信袁娘子不可能跑走;却没想到那鬼结绳本就是个幌子;她就是故意把袁娘子放走的。
寇淮眉眼上扬;神色不自觉柔和许多:“你怎么知道她会跑去观音阁?”
他真是怎么想都想不通,难不成把她放走,就算是请君入瓮?
沈兮迟走到院中;将鬼结绳捡起来;随意收进怀中:“你知道我今天在宝珠阁,为何会突然认为今夜燕子矶必出大事么?”
寇淮点头。这事刚才映绿便和他说过。
“女子产中毫无征兆,莫名出现难产大出血、胎儿危险的情况,若附近有妖,则必定是夜游女在作乱。夜游女本身为死去产妇的怨念所集,最痛恨看到其他的产妇顺利产下自己的孩子,会竭尽全力地阻止孩子的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