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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一两黄金啊!周管家由衷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燕子矶头月(五)()
周管家告诉寇淮;沈兮迟正在藏书阁读书。
寇淮循人而去;他踏进藏书阁的时候;沈兮迟正坐在一楼窗边;就着窗外清光;低头认真看手中捧着的一卷书。
少女神态自若;恬静悠然;鬓角垂着几缕碎发,手边放着一盏热腾腾的茗茶,粗布衣裳也掩不住她的贵气天成;恍若阙宫仙女,端端是一幅岁月静好的水墨画。
听见有人进来,她仰头;冲寇淮一笑:“是你啊。”
“嗯。”寇淮走近;“在看什么?”
“一本笔记集罢了,讲了些汉成帝和赵飞燕的秘闻。”沈兮迟合上书卷;喟叹一句;“燕飞来;啄皇孙——天下之乱;向来始于后宫。然;红颜祸水;当真如此么?”
昭阳玉环,苎萝西子,比起男子;这世间的女子更加身不由己;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寇淮默了默。“此话差矣。”
“嗯?”沈兮迟看向寇淮,想当然地认为,他必定要开口痛斥这些祸国乱君的女人们一番。
谁知寇淮扬了扬唇角,勾出一个蕴藉风流的笑来。
“这世间女子众,多有能与男子匹敌的人物。前朝的武曌不说,就说我们当朝,也有这样卓绝出色的女子。”
沈兮迟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谁?”
寇淮笑了笑,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镇国长公主,沈熙。”
随着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出现,沈兮迟的心跳,骤然停滞了。
沈兮迟万万没有想到,她在金陵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竟然是从寇淮口中。
毕竟,他向来就是她最大的政敌。
在燕都的时候,她统共见过寇淮三次。
第一次是父皇四十大寿的时候,万国来朝,宴席在皇城中整整摆了三天三夜,她作为公主参加晚宴,在殿前广场上,远远地看到了寇淮一眼。
那时候他未及加冠之年,刚刚在春闱殿试上被父皇钦点为探花郎,杏园宴上气度无双,过燕都到慈恩寺下石刻提名,风流蕴藉,名噪一时。
少年郎春风得意,沈兮迟远远一眼,只觉得耀眼刺目。身旁杜景时侧身,轻声告诉她:“此人张扬狂妄,听我父亲说,他有尚公主的意图。殿下可要留神,万般小心才是。”
彼时,杜景时的父亲还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权力极高,消息灵通。他带来的消息,从来不假。
沈兮迟向来讨厌这等攀龙附凤的投机之人,从那时起,就对寇淮留了戒心。
第二次见到他,是在上元节的元宵灯会上。父皇领着一众儿女、宫妃上了城楼,共赏烟花,与民同乐,朝臣百官也在场,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酒意渐渐上头,父皇将一人叫到跟前,正是寇淮。
少年玉面素带,俊美无俦,寂寂烟火中,竟似一樽醇香美酒,散发着若九天弦月一般皎洁的光。
皇帝大笑着道:“有如此臣子,朕亦何求?朕无所求!”
那时她才知道,父皇准备把寇淮升至内阁之中。
——如此升迁势头,史无前例。
大概人一得意,就会容易忘形。上元节后没多久,深宫中的沈兮迟就听说,寇淮酒后失德,玷污了淮南王的一位妾。
那妾倒是硬气,当晚就上吊自缢。而淮南王大怒,连闯了三道宫门,直逼进内廷,要求父皇给个公道。
听说,父皇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妥协,将寇淮远调陪都金陵,明升实降。
后来,沈兮迟最后一次见他,正是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之时。
那时她刚刚经历一场宫变,心力交瘁,还要应付这样多前来试探、居心叵测的朝臣,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没等她把寇淮拦在燕都城外,他就已经进了皇宫,请求觐见。
新帝年幼,大多数政事都是她代为料理。寇淮和她谈论时事、上报南方形势,却避而不谈自己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进京。
一定有什么问题。
太过捉摸不透、非敌非友、权力极高、又远在天边,沈兮迟从那天起,就存了把寇淮除掉的心思。
毕竟,这个江山,已经经不起任何恶意的觊觎了。
然而,那时的寇淮已然成为金陵首辅。他家世浅薄、没有靠山,凭借自己的能力一径爬到了这个位置,实力不可小觑,同时也意味着,沈兮迟根本找不到任何把柄,把他扳倒。
再然后——
就是现在了。
一个月以前,沈兮迟做梦都做不到这样的情节:她竟然在寇府和寇淮朝夕相处,谈笑风生,而且她还会为他的身体提心吊胆。
人生呐
跌宕起伏,真真是有趣极了。
回忆渐渐退散,现世渐渐清晰,沈兮迟起身,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笔记集放入身边书架上。
口中状似随意道:“哦?是么。”
像是对这位名为“沈熙”的公主没多大的兴趣。
“怎么不问我为何这么说?”寇淮低笑。
“寇大人知道的,必定是什么不为人知的宫廷秘闻。我这等卑微小民,远离宫廷,还是少知道这些事为妙。”沈兮迟回得自然。
“所以你知道熙平公主是谁?”寇淮穷追不舍。
熙平公主就是她的封号。
沈兮迟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怪异之感,旋即转头,极快地瞥了寇淮一眼。
真是奇怪。
不过一个中午不见,他却完全变了。放着体内的噬魅和燕子矶无名恶妖不管,谈话之间明里暗里,每句话都离不开“镇国长公主沈熙”这几个字。
若她和沈熙没有关系也就罢了,可她这个魂魄就是如假包换的沈熙,再加上这短短一天相处下来,寇淮在她面前从未有过这般毫不掩饰情绪的时刻,眼下却一反常态地抓着自己不放
沈兮迟本能觉得,他一定察觉了什么,所以才会来这样试探自己。
思及此,她面上没有显露半分多余的神色,只扬了扬眉,淡淡道:“镇国长公主沈熙,这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远在燕都,我也只是听说过罢了,并未听说过有关她的任何事。”
寇淮沉吟片刻,道:“那你大概也没听说过她牝鸡司晨,独断专政,是这天下第一等毒妇咯?”
沈兮迟的眼角剧烈跳了一下。
——原来这天下人竟是这样说自己的?!?!
只差毫厘,沈兮迟就要破口大骂了。
什么牝鸡司晨?独断专政?这天下人也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他们只看到她专。制狠戾的一面,焉知若不是因为她,这王朝早就四分五裂,天下大乱了?!
她因为每晚审批奏折到子时,五更天就起,这几年脸上平白添了许多皱纹。感情她的付出都是一场空,到头来背负千古骂名的却是她?!
大概之前有杜景时把关,她从未听到过类似言论的风声。如今乍一听说,心里只觉得又气愤又委屈,脑子一乱,差点就要抓着寇淮的衣襟为自己辩驳起来。
幸好——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寇淮此举,似乎是刻意为之。她若中计,暴露身份,身为曾经寇淮最大的敌人,那真是大大得不妙。
沈兮迟勉强憋出一个笑来,几乎从牙缝中挤出二字:“是么。”
寇淮的目光落在她薄润的眼皮上,笑得讳莫如深。
“确是如此。然而,在我看来,却不是这样的。”
“哦?”沈兮迟抬眼看他。
寇淮目光下移,直视她的眼睛。他的眸色极浓,声音也稠,将沈兮迟包裹其中,令她几近窒息。
只听得他道:“熙平公主沉敏广颐,多谋善断,内外治成,豪气干云,胸中自有十万兵——”
寇淮顿了顿,目光深幽:“因此,必能流芳彤史,彪炳千秋。”
流芳彤史,彪炳千秋。
沈兮迟立在原地,只觉得窗外日光有些刺目,怔忪半晌之后,垂目低声道:“是么。”
是么。
原来,寇淮心中的熙平公主,竟是如此好的一个人吗。
燕子矶头月(六)()
她怔愣的时间并不短;这番微妙的异样全落入寇淮眼中。半晌后;他笑了笑;开口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今日你来藏书阁;所为何事?”
沈兮迟这才回过神来;用一个浅笑掩饰过自己的失态;步履极快走至一旁;道:“我只是想过来看一看,你这儿有没有什么有用的妖鬼之书。”
沈阿公那儿偷偷留下的百鬼谈只有上卷,终究不完整;既然沈阿公都不知道那妖为何物,答案很有可能就在百鬼谈下卷中找得到。
寇淮是金陵首辅,手眼通天;也不知他这儿会不会有此书。
他倒坦然;当下承认,“我有那套百鬼谈。”
沈兮迟面露喜色;“那你快”
时间不等人;若他们能早点弄明白燕子矶的妖到底是什么;也就能早点将成宝和其他孩子救回来。
她的话音未落;寇淮就将她打断:“百鬼谈是大越禁。书;私藏禁。书可是砍头死罪;你说我凭什么把这样重要的把柄主动送到你的手里?”
他斜眼睇她,虽然口中说着什么“砍头死罪”,面上却笑得怡然自得;似乎一点都不把这个法令放在眼里。
救人要紧;沈兮迟没心思和他继续将这太极打下去,看他的样子,也从未忌惮过自己发布的那道法令,就没必要在自己眼前演一场假惺惺的戏。
说白了,他就是要听到自己的筹码罢了。
若沈兮迟还是镇国长公主,奇珍异宝、大小官职都是她的筹码,就算对方想要燕都一座府邸,她都能准许他随便挑——
然而一朝移魂换魄,她现在除了这身美艳皮囊,还有什么值得寇淮看得上眼的筹码?
她皱眉思索片刻,却还是不解其意。
“你到底想要什么?”
小心试探不如简单直白来得痛快。
寇淮正有此意,爽快答道:“你不若说说看,你到底是”
话说到这,后半段突然被他打了个回旋,吞回了肚子。寇淮似乎临时改了主意,转而改口道:“算了,我还是换。”
“什么?”沈兮迟一脸警觉。
“我还未曾想好。”寇淮笑得狡黠,“这个不急,我以后想到再说。现下你得先向我保证,你不会偷偷摸摸去报官,说我府内私藏了禁。书,给我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沈兮迟:“”
她怎么读出一点得寸进尺的意味啊。
奸佞小人就是奸佞小人,竟然还有将她的承诺放到以后再来兑现的道理。难道以后他让她去杀人,她也会乖乖去做?
可笑,以后自己自是找机会赖掉便是了。
——罢了,管他什么目的,左右她早就想一直留在寇府拿到一张通行路引上京,顺便从寇淮口中套出点燕都的形势。她暂时还能待在寇淮身边,也算双赢。
思及此,沈兮迟伸出一只手:“好。一言为定。”
寇淮指尖略微冰凉,也伸出一只手,手心握拳,朝沈兮迟的大拇指上认真地按了一个印。
“一言为定。”
寇淮偷偷留下的那套百鬼谈,就藏在他书房多宝格下方夹层内。
百鬼谈分上下二卷,相传是前朝风月室主人所作。
这风月室主人神秘至极,不仅没有人知道他姓字名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