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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嫂“哎”地应了一声,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等她回来时,险些没把眼珠子从眼眶里惊得跳出来。
沈度正拿着小剪子给姬央修剪脚趾甲,这人就是光长指甲不长肉,指甲太长碰在鞋上,走路走太久了,大拇指的指甲盖一碰就疼。
邱嫂赶紧上前道:“侯爷,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用,你把水放到一边就成。”沈度捉着姬央的脚不许她动,“别动,还得磨一磨,省得刮伤你自己。”
姬央打量着一旁惊得呆掉的邱嫂,心想让她可别被沈度给骗了,她自己也是第一回享受驸马亲自给她修脚趾甲的美事儿呢。
修完脚趾甲,沈度又顺便将姬央那双雪足上因为走路太多而出现的茧子给修了修,这才将她的脚挪到旁边的水盆里,“泡一泡吧,等回去让玉髓儿每天给你用牛乳泡一泡,要不了多久就恢复了。”
倒掉洗脚水之后,邱嫂也没有伺候的活儿了,她就是小镇上的人,晚上自回家睡觉,还得干家里的家务活儿。
邱嫂以前在家里都是任劳任怨的,从没说过抱怨的话,今晚却一边擦着灶台,一边跟旁边烧着水的夫家妹妹二丫头说,“哎,怎么都是女人,活法儿就那么不同呢?”隔壁屋里她男人喝了酒已经睡下了,鼾声震天。
“嫂子这是咋啦?”二丫头问道。
邱嫂张了张嘴,可突然又想起她家那死鬼嘱咐她要保密的,绝不能告诉任何人她接的活儿是伺候什么人。
“我不是临时接了个活儿吗?伺候的那家女主子,啧啧,那可真是享福,天上的仙女儿怕都没她享福。”邱嫂感叹道。
二丫头想不出什么福气能比天上仙女儿还让人羡慕。
邱嫂道:“她男人对她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吃饭都是她男人给她擦嘴巴。”
“这有啥呀。”二丫头不以为人,她那订了亲的大牛哥也想给她擦嘴巴呢,是她自个儿不愿意。
“你个小丫头懂啥呀?”邱嫂对二丫头跟大牛的那点儿事儿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跟大牛那是还没成亲,等成了亲你再看看他怎么对你?”最后能像她家死鬼一样不打媳妇儿都不错了。“人还给她洗脚、修脚趾甲哩。”
“这不能吧?”哪有男人给女人洗脚的道理,更没听说过还给女人修脚趾甲。二丫明显不信,“那男的是入赘的吧?”其实就算是入赘的,那也没有那样糟践男人的。
邱嫂有点儿搞不懂公主和驸马之间的关系,主要是离她的生活太远了,“应该不算是入赘的。”
“那就更不能了。那女的得长成什么样儿的天仙,男人才会做哪些腌臜事儿啊?”二丫道。
“那倒没有。就是皮肤白了点儿。”邱嫂道,“眼睛还是挺好看的。”不过那张脸现在可瞧不出好看不好看。
“既不是入赘,女的又不是天仙,那男的肯定是个窝囊废,靠女人养呢吧。”二丫道。
横扫鲜卑,守护整个幽、冀安危的怎么可能是窝囊废,而且还生得那般俊,就算是个窝囊废,可光是看着他就叫人欢喜,哪里舍得他做哪些事情呀。
邱嫂摇摇头,她跟二丫是说不下去了,再说就得露馅儿了。
二丫知道她嫂子这是嫌弃她哥不会疼人呢,她也不想想她哥每天在外头那么累,要赚钱养活一家人,回来倒头大睡有啥不可以的?她嫂子总不能还想她哥给她洗脚吧?
邱嫂的确是没有想过的,她就是一时感叹而已。她家男人勤快能赚钱,又不打媳妇,在镇上已经是千里挑一的好男人了。她以前以为这就是最好的了,可现在才知道原来做媳妇的还有那种福气。
而此刻在邱嫂眼里很有福气的安乐公主正被饿狼叼在嘴里喊疼呢。
难怪沈度那么好心地给她修指甲呢,这明显是怕她挠他背。他的动作既狠且快,像只饿了一个月的狼,攻伐之间穷凶极恶,动静之变矫若游龙,姬央挠不着沈度,只能气得捶床。
他平时哄你时的不耐,烦你时的暴躁,全在这时候倾泻而出报仇来了。间歇时也会给她一点儿温柔的甜头,嘴上不嫌肉麻的迸出亲亲、心尖尖之词,可全都只是为了哄她配合而已。她要是不从,他就说荤话羞她。
她原以为沈度今夜不会过来的,毕竟他还有许多事要处理,结果这人急吼吼地催她吃饭,又嘱她少吃,全都是为了这一桩事儿而已。
可叹她那真是可怜,云鬓儿垂散,花0蕊儿蝶乱,汩汩嫣粉灼春溪,颤颤玉桃裹夏蜜,都喂了狼了。
次日邱嫂早起,将家里的早饭造好了,这才重新梳洗了一番去帮工。
沈度听见敲门声,不由皱了皱眉,快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将邱嫂领到一旁,“公主还没醒,你做事儿不要有响动,别吵着她了,也不用叫她,她醒了先给她喝杯温水,再让她用半碗粥,不要急着去梳洗。”
邱嫂没敢出声怕吵着屋里睡觉的公主,只连点了好几下头,表示听明白了。
沈度转身悄无声息地进了门走回床边,替姬央将露出被子外的手臂重新盖上,又坐着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离开。
邱嫂恭送沈度离开之后,这才蹑手蹑脚回了屋子。床脚堆着她昨夜才铺上的干净床单,邱嫂知道这是换洗下来的,她一个已婚妇人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心里难免又嘀咕,到底是贵人也太讲究了,这若是夫妻干一回那档子事儿就要换一回床单,那床单真是要不了多久就要洗坏了。
(捉虫捉虫捉虫)
情人眼(下)()
邱嫂偷偷地将那团被单打开一点儿看了看;立马就被臊得挪开了眼;心里连声啧啧;这也太离谱了;她回头看了看床帐;她伺候过小公主沐浴;那身板儿能经得住这样折腾?
邱嫂洗完被单后在后院晾开了;这才回到屋里,却见小公主已经自己起床了,不过没正经穿衣裳;只着了中衣裹了大氅斜靠在床沿上喝水,修长的腿从大氅的开襟处露出来,整个人都显得懒洋洋的;若是不看她的脸的话;她的姿态却是极美的。
“公主醒啦,刚才我出去洗被单去了。”邱嫂赶紧解释自己不在的原因。
邱嫂的话差点儿没呛到姬央;她摆了摆手道:“邱嫂;你去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邱嫂“哎”了一声;忽然又想起冀侯交代的事情;“侯爷说让公主先喝半碗粥再梳洗。”
姬央嘟嘟嘴,“他管得真多。”
邱嫂笑道:“侯爷这是疼公主呢;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哪个男的像侯爷这样疼媳妇儿的。”
姬央看着一脸羡艳的邱嫂,只淡淡笑了笑;“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邱嫂穷尽脑力极限;都想不出安乐公主这样生在蜜罐里的人会有什么难念的经。
姬央梳洗好之后穿的还是昨天那身红袄绿裤。邱嫂准备午饭去了,她就无聊地去外面的小院闲逛,正好看到顿珠也在发呆,姬央眼睛转了转就朝顿珠寒暄道:“我是安乐。”
不过这位顿珠公主的表情有些奇怪,看见姬央时脸刷地就红了,也不敢跟她对视。
姬央心里嘀咕着,鲜卑女子怎么这么害羞。
“我、是、顿、珠。”顿珠的汉话说得不好,发音怪腔怪调,还说得很慢。不过她现在已经知道姬央的身份了,只是没想到眼前的小村姑居然是冀侯的妻子安乐公主,这可离她的想象差太多了。
“你吃午饭了没有?要是没吃的话,我们一起吃吧。”姬央热情地道。小公主最不喜欢的就是一个人单独吃饭,哪怕是跟“情敌”吃饭,都比一个人吃饭强。
顿珠只听懂了吃饭两个字,“慢、点,不、懂。”
姬央立马用很顺溜的鲜卑语说了一遍。
这下顿珠可就来劲儿了,“你鲜卑语怎么说得这么好?”
姬央立即就嘚瑟了,她还会好多种话呢,她母后给她请了很多先生,只说别的可以不学,但是重要的语言还是要学的,省得以后被人蒙骗。
邱嫂端着饭菜进门时,姬央已经和顿珠聊得热火朝天了。
邱嫂狐疑地走上前,姬央道:“邱嫂,这是顿珠公主,你去隔壁让她的侍女把她的午饭送到我房里来。”
邱嫂左看看安乐,右看看顿珠,觉得这两人能聊得如此兴高采烈可有些诡异。顿珠公主生得那般美貌,看起来同冀侯才是郎才女貌,邱嫂忍不住就有些替安乐担忧了。她虽然只伺候了姬央一天,可也察觉出了她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容易被糊弄。
只是两位公主叽里咕噜说的鲜卑语,邱嫂却又听不懂。
姬央这会儿正眉飞色舞地给顿珠介绍信阳好吃的东西,那真是如数家珍,什么野猪酢、鹭鸶饼、驼峰炙、五色混沌、烤猪头肉等等,顿珠还没流口水呢,她自己倒先馋上了。
在这居庸城里,好吃的东西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不过顿珠对吃的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的,倒是被姬央描述的洛阳中元节花魁献舞、信阳花灯节寿山赏灯之景给引出了无边的畅想。
顿珠也给姬央描绘了大草原上的烤全羊还有赛马会。
姬央忍不住感叹道:“多美的山河啊,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一定要打打杀杀。我看鲜卑人每年秋后南下掳掠,也没见就富庶起来了。”
顿珠道:“我们没有吃的自然只能南下,我们又没有银子,你们也不开放榷场互市,我们除了抢没有别的办法。”
“怎么没有办法啊?你们有马匹,就可以跟我们换很多银子,买什么不能买啊?可是你们不愿意卖给我们马,其他的我们又不需要,这还怎么互市啊?”姬央反驳道。
“卖给你们马,你们岂不是可以更好地反过来攻打我们?”顿珠也是一步不让。
“要不是你们一直掳掠我中原百姓,我们怎么会攻打你们?”姬央道。这争论就陷入了死胡同。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互不信任。当然也是两个小公主想得太过简单天真,若事情真有那样简单,从古至今中原与北方草原民族就不会有那么多场大战了。
这件事越争越伤感情,姬央对顿珠道:“若是将来有一日我们有那个能力,但愿能劝两方休兵求睦,我也就能去草原上吃烤全羊还有参加赛马会。”
顿珠点了点头道:“嗯。我也想去中原游览大好河山,但前提是,中原人对我们异族人再没有地域之见。”
姬央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姬央端起汤碗跟顿珠很郑重地碰了碰,但其实两人心里都知道,那一日实在太遥远而不可及了。
晚上因沈度派人回来说不回来,所以姬央早早就睡了,只是到半夜时,却被隔壁的响动给惊醒了。
要知道小公主可是夏日炸雷都惊不醒的主儿,这会儿能被惊醒,可见隔壁的响动得有多大,最主要的是太持久。
姬央醒过来时,只听得摇床的声音,嘎吱嘎吱响,响得仿佛下一刻那床就要塌了。继而是女子的惊呼声,男人的粗喘声,姬央的脸顿时就红了起来。
因为姬央立即意识到为何顿珠白日看到她时会害羞了。这里的墙实在太不隔音。
隔壁的声音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叫人再也无法入睡,若是一直保持一个平调都还好些。姬央将被子卷成蝉蛹状,在里面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