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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黄土一抔。”此刻她已经不说话了,旁边的人小声议论着,我继续:“最后我们再来说说他这次,他才当了几年的京官,就收受贿赂三万两之巨。”听到三万两,在场的很多人都吸了一口冷气,毕竟这个年代,百姓都穷,这是几辈子都没见过的钱。“那是他没办法,在那个窝里,更何况他岳丈就是户部尚书,自有人托他办事。如果不是官场那么黑,他是不会这样的。他不收就混不下去。”我站起来深吸一口气道:“你还在这样辩解!”我拍了桌子对她说道:“我几次三番跟你说,即便是在家里也不能让他养成什么都是他的,什么都要依着他。自私的『性』格在官场上如果不知收敛,不出事他害的是百姓,出了事情他害的是自己。你若是还是这样的想法,还这样去教你的孙子,你的孙子还会步他爹的老路。”“燕儿,你不能这么心狠啊!你这么做,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吗?对得起他的嘱托吗?”她放声大哭。我看着她说:“阿爹养我十年,身无分文的我,用十年养你们母子,供林明祁读书。并且在他坑我的时候不计较,还分了七百俩面馆的钱给你们在京城安家。我自问对得起我爹的嘱托。陛下,也在明祁遇到危难的时候,他单身去跟『乱』军谈判,救下明祁,这都是我们能做到的。但是这次明祁犯的是罪,而不是随随便便可以一笑而过,说一声不计较就能了的事情。陛下这次要杀的就是这批吃着民脂民膏的恶鬼。不杀这些人,对不起黄淮死去的那么多百姓!”我仰头,叹息道:“你见过人吃人吗?”她看着我,我开始讲了当初在海陵,老赵一家的故事。这个故事太凄惨,说完一抹脸已经是满脸的泪水,我问她:“你说说看,这些人不死,那些菜人市死去的冤魂如何瞑目?”我的说法让大多数在经历了困苦的百姓有了共鸣。但是我明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用我的三观强加给柳氏。自有人跟着落泪哽咽纷纷跪下道:“陛下圣明!”我上前扶起一位老人家道:“老人家快快起来!都起来!”所谓上行下效,这次的事情,让更多人认识了我。有很多人到城西去专门打探,很多人知道了,新的帝后,喜欢穿布衣,喜欢行走于街市,喜欢小摊子上讨价还价。包括有人说起我家蕴哥儿讨价还价功力深厚。配合舆论,布衣皇后的故事在市井茶馆里开始流传,偶尔我会带孩子去一坐,听到不实之处,蕴哥儿会站起来说:“你错了,我家阿娘没那么好!”我『揉』『揉』他的脑袋带着他离开。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一个接地气的皇后和皇子,远远比高高在上,很有距离感的皇室要来得真实和可亲。前朝的贪官集中正法决定放在年前,虽然犯人一般都是秋后问斩,但是这次情形特殊,需要尽快执行,常远说此次实行枪决,枪决更具有震慑力。行刑之前,我给林明祁做了一顿断头饭,拿了食盒,去了牢里。我进了大牢,牢头替我打开了牢门。林明祁看见我叫了一声:“阿姊!”我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拿出,酒香糟肉,糖醋鲤鱼,葱花炒蛋,清炒白菘另外一壶酒。与他对坐道:“给你做了几个菜,也不知道你还爱不爱吃。”他哽咽道:“爱吃,阿姊还愿意来看我,我挺高兴的。”他夹起一块糟肉,他说:“吃得起肉了之后,阿姊总是在这样的冬天腌了腊肉,晒干了放在酒糟里。放在饭锅上蒸来吃,只要闻到这个味道,就是到家了。那时候书院里的先生也都爱吃,阿姊就用小坛子装了让我带去书院。若是早知有今日,我只愿从未离开过姑苏,能与阿姊好好在姑苏能吃着你做的饭菜,过一辈子该多好?”我一时无言以对,这一生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是极好,对他来说又是极坏。他又自嘲的笑了笑道:“我愿意有什么用,阿姊哪里会愿意?跟阿姊一起生活十年,阿姊从来都没有对我真正的敞开过胸怀。我也不知道阿姊居然是心怀韬略的大家,阿姊一向看不上我!”“也没什么看得上看不上,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我和常远都是痴人,不过是想为这个世间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你的想法是多年读书,一朝高中,想要钱与权,这本也没什么。只是拿了就要承担拿了的后果。”我对他说道:“不过,政客应该爱惜羽『毛』。”“大周朝里有几个不贪的?阿姊说得对,拿了就拿了,如今被拿来做斩杀的借口也没什么。成王败寇,只不过是他常远赢了而已。想问阿姊,如果没有他,没有黄氏,阿姊愿意跟我吗?”“若是没有常远,我恐怕会一人游历天下。然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收养一些孤儿,简简单单过日子。和你,没有可能!”三观不合,怎么在一起?“阿姊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若有来生,再能与阿姊在一起的日子,我一定成为阿姊眼中志同道合之人。”他眼中有水光闪现,我却无心听他所言。“打住,若有来生,你需要考虑的是爱你入骨的母亲,是对你仰慕的妻子,是等你回家的孩子。”“我明白了!”他落寞地笑着,我说道:“还有什么跟我说的吗?”“韬儿还小,我不希望他走我的老路,若是可以,请阿姊照拂一二!”他撩起衣袍下跪道。虽然常远说罪不及『妇』人幼子,家产查抄又是罪人之后,想要走他的老路也难。他这托付倒是托付错了,托付给我了,有我照顾,必然资源不同,但是他的妻子母亲会让我『插』手?就如同当初他娘在身边,我不好多『插』手他的教育,最后他还是按照他娘的要求长大,我略感为难。“阿姊是怕我母亲和娘子对阿姊有误会?”“明祁,我不能承诺。你的感悟,跟你妻子母亲能说清楚才好。我与你之间,情分早就尽了。”我实话实说,实在没有精力在去花在他身上。他一口饮下杯中的酒,说道:“阿姊珍重!”
第143章()
行刑那一天天『色』灰蒙蒙的; 寒风吹得人刺骨,之前已经有画像和判决书贴在了午门外。在国家动『荡』; 天灾不断之际; 这些人的贪腐,让人恨之入骨。正午时分阳光透过厚厚云层,透『射』进来; 有些暗淡。大民开国以来第一次公开处决的罪犯被拉到了午门刑场之上。他们面对着面前的白墙跪在地上; 林明祁身边正是他的老丈人和大舅子,看到这里; 他再抬眼,城楼上只有常远高高地站着,张燕并没有出现,她其实心肠很软。刑部尚书关寅正; 上前走了一圈之后道:“验明正身!”一个个确认无误的声音传出。昨日他娘和妻子一起去看他。看着自己的娘亲悲痛欲绝; 他不想怨谁,只怪自己太贪,不懂取舍。黄氏悲戚地哭着,他伸手抚上了她的青丝道:“回姑苏,好好教孩子。以后做个教书先生,在江南安稳度日。”他能嘱咐的只有这些; 那一天张燕走后,他细细地回忆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她说得没错这些年他只以利益计较,把那些所谓的仁义道德放在了一边; 在他看来,也只有张燕这样傻的人才保有了这么一颗赤子之心,上面的常远也是个政客中的高手,哪里有她说得那么纯粹,这次追溯前朝贪腐官员,不就是排除异己,笼络人心之策?只是如今是他当道,自己的儿子远远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能保全『性』命。“行刑!”伴随这个声音,是一声声爆裂声,“砰,砰,砰……”疼痛穿过胸口,电光火石之间似乎有什么塞进了脑中。也是午门,张燕看着挂着的尸首,一动不动,脸『色』三天她就这么守着。那尸首是如今高高在上的那位。“道不同不相为谋!”跟这辈子一样的这句话,她在他的面前带走了常远的尸首。等他赶去再见她,富春江上寒烟轻袅,墓前她抱着已经空了的酒坛,蜷曲着身体,早已断气多时。那墓碑上刻着她和那位的名字,那时的他,像是疯了一样,他毁了那块墓碑。抱起她,亲手替她换上一品诰命的凤冠霞帔,这是他一直以来就想要给她的荣耀。对她的情因何而起?十三岁那年他在温书,月光下她在理着鸭子拔『毛』,月光洒在她的侧脸上,直挺挺的鼻子下面微微翘起的嘴,雪白的长颈下,那一瞬,他的心怦然而动。第二天他娘说他长大了。是的,长大了!那时候他想等自己中了进士就与她拜堂成亲,以后不再让她去做这些粗活。可她就是那么拧,他伸手『摸』上她已经冰冷的脸,无声的热泪掉在了她的脸上。黄家不过是权宜之计,他怎么会让她委屈?在他的心目中,正妻之位只能是她,只要她等上几年一切都会拨开云雾见明月,但是她毅然决然地走了,再出现的时候,她和常远成了知己,两人携手同游西湖,每每听到这种消息,他就对常远恨一分。李相倒台,他的岳父却也没能熬过对手,他继承了他岳父的政治本钱,年纪轻轻入阁为相,那一年黄氏抑郁而终,那一年常远被判斩刑,没有了常远,没有了黄氏,障碍似乎全部扫除了。原以为以她的『性』格断然是不会出什么事的,她是如此豁达的一个人,顶多就是为朋友伤心几日。谁料想,当他捧着一品诰命的服饰,想要求娶她的时候,她居然在常远的坟前殉情,让他看到的就是这个冰冷的景象,那一刻他的气血几乎逆流。她想要和常远合葬?做梦!扶着棺木从杭城回了姑苏,将她安葬在林家的坟地之内,黄氏安葬在了京城,入林家坟茔的只能是她,碑文上林门张氏。新政被推翻,一切回到从前,没有了之前强有力的财税收入,大周根本经不起丝毫的风雨,其实旱灾,水灾年年有,那一年并没有显得特别,空了的粮仓把等着赈济的灾民变成了保命。大周也没有了能镇压动『荡』的将领。比这一世更糟糕的是,北方铁蹄趁着大周内『乱』南下。他作为降臣,成了游牧民族的一个汉臣,看着降将像疯狗似的在最前面挥舞着屠刀对着自己的同胞,中原大地满目疮痍,他庆幸自己识时务,也看到了那些所谓的有气节的文人,一个个丢了脑袋,他不是照样高官厚禄?辅佐了两代君王,到了须发皆白的年纪,他想要乞骸骨,荣归故地,死后与她同埋。却没想到,新皇登基,他落得锒铛入狱,查抄了满门,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生不能同衿,死也未能同墓。在他那一生的最后的日子里他想,如果能重来,他一定会好好珍惜,重新开始,活成她希望的样子,是不是就能和她在一起。此刻才恍然,这一辈子已经算是重来,他还是按照老样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想要鱼和熊掌兼得,又回到了原来的路,在自己心中原来权势还是那样重要,归根结底,这条路是自己必然要走的。城楼上常远淡然而立,他的耳边鬼差催他上路,再转头,黄氏牵着孩子与他亲娘嚎啕大哭,两世交错,他也无法分辨哪些是错,哪些是对!
第144章()
早上常远起床; 我打着哈欠,洗了脸; 『揉』了『揉』眼睛。常远已经坐下; 我拿了梳子给他梳头,看他一脸严肃,我打趣道:“谁欠了你五百两没还?”“前世里; 我行刑前的一天; 你去牢里看我,你拿出梳子替我梳了梳头; 刮了刮面。”他抓住了我的手,如今这镜子纤毫毕现,我看他眼中有些水汽,抬起他的头亲了他的唇道:“如今我能给你梳一辈子的头。高不高兴?”他点点头; 说:“今日是明祁行刑的日子!”他说道; 原来是为了这个的缘故。我拿起桌上的玉簪,『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