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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陆渊直接提笔在那卷头批了一个‘中’字。
*****
九月初二,乡试放榜。
考生们一大早就起来梳洗准备。
顾云浩拾掇完毕,就有人来敲门。
“小浩,走,咱们快去大堂等放榜。”
这是顾云涛的声音。
打开房门,顾云浩笑着道:“大哥,还早呢,放榜得到辰正。”
“我昨夜做了个梦,梦见你考中了,当下醒了后就高兴得睡不着了,现在才过来寻你,已经算是很晚了。”顾云涛笑呵呵地说。
他在两年前才考中了秀才。
这两年里虽然也是埋头苦学,但总觉得进步不大,此次乡试,他亦是没有报什么希望,只是有那么一丝心存侥幸罢了。
只是第一场考下来,顾云涛便晓得自己的斤两,甚至觉得考前自己的那一点侥幸之心很是可笑。
不过好在他本身晓得自己考中的机会不大,便极快地开始调整心态。
最后,顾云涛并未因着首场的失利便颓丧,反而安心备考第二场、第三场。
即便是考不中,他也不愿浪费这三年仅有一次的机会,反而是借着乡试磨砺自己。
考后,顾云涛也不着急回乡,而是一直陪着顾云浩在省城等放榜。
他心中有预感,小浩这次一定能中。
即便他考不中,看着从小一处长大的弟弟高中,也足以令他欢喜的发狂。
“大哥,你这也太”
顾云浩听闻他大哥这话,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地一笑,道:“走,咱们也去大堂等着。”
及至楼下,却见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
这些人都身穿生员衫,或是交流谈笑,或是紧张地往门外张望,显然都是在等放榜的士子们。
楚毅跟李文旭也早已等在了堂中。
他们早前便商量好了,为了避免放榜时候客栈大厅人满为患,便一起提前找掌柜预定下了一处座位。
“这么早啊。”
顾云浩两人过去问了好,便坐下道。
“昨夜我都没睡好,你瞧我这眼睛。”楚毅最是爽直,当下便拉着顾云浩看他的青眼圈。
“今次乡试的人可真多啊。”
李文旭亦是面色有些不好,瞅了瞅四下的士子,说道。
四人又说了会话,便见董谨言跟季航也先后下来。
而巴九却早已经跟着一众小厮去贡院外的朱墙看放榜去了。
几人一面吃茶,一面说话,静待时间过去。
随着时间离辰正越来越近,大堂里的氛围也慢慢开始紧张起来。
士子们即便还是在面带笑意地说话,但神色间早已经看得出有些心不在焉了。
随着外面街上鞭炮锣鼓之声响起,一众士子皆是身形一正。
辰正到了,今科的乡试开始放榜了
这里因离着贡院近,耳濡目染之下,附近的百姓商家们都是对科考放榜一事极为重视。
当下各处的客栈茶楼,除了参考的士子之外,亦是挤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不一会,便听闻锣鼓之声传来,众人的眼中皆是带了期盼之意。
那锣鼓声慢慢近了,最后果然见六名身着红绸的报录人停在了客栈门口。
果然是他们这里!
这一下等在客栈里的众士子兴奋了,脸上的期盼之色更甚。
“捷报!恭贺淮安府李文旭老爷,取中越省己酉科乡试第七十一名。”
只见一名报录人走至店内,高声报道。
闻言,李文旭先是一愣,随即便是面带狂喜地站起身来。
那报录人极为有眼色,自然估摸到他的身份,忙上前道贺。
李文旭急急给了那六人喜钱。
待报录人走了之后,他的神色间仍还带着几分恍惚。
“文旭,祝贺你。”
顾云浩几人亦是为他高兴,纷纷表示祝贺。
待恭贺了李文旭,众人又是满怀期待的等放榜。
“已经放榜到第七十名了么?怎么这么快,原本还想着能否挂尾,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
楚毅对自己此次考中的信心好似不大的样子。
“且再等等吧。”
顾云浩知晓他诗赋题做得不佳,但此时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只得说了这么一句。
“罢了,小爷还年轻,大不了三年后再来便是。”楚毅却是一笑,说道。
“不错,三年后我与你一起来。”顾云涛也颇为欣赏楚毅的性子,当下亦是笑道。
这时却又是听见一阵锣鼓之声传来。
“来了,来了,好像又是我们这里。”
这次不仅一众士子们兴奋起来,就连客栈的掌柜活计都欢喜的眉飞色舞。
一家客栈连出两个举人,就凭着这个名头,今后参考的士子们绝对都会挤破头的想住他们家客栈。
这次却是八名报录人,及至客栈门口,报录人进店。
“捷报!恭贺淮安府季航老爷,取中越省己酉科乡试第七名。”
随着这一声落下,整个客栈沸腾了。
第七名!
还连续两个都是淮安府的。
不是说平南州的文风最甚么?怎么淮安府的士子也这么出众?
即便是家教良好,举止优雅的季航,此刻也是激动地手忙脚乱。
匆匆打赏了报录人之后,季航也从惊喜之中回过神来。
乡试报录,一般都是从后向前。
及至他位置,已经是第七名了,也就意味着今次乡试只还剩六个名额。
“云浩,你肯定能中,说不定是五经魁呢。”季航看了身旁的好友,忍不住出言道。
即便在几人中,他最是知晓顾云浩的才识,此刻却还是忍不住有些着急。
顾云浩此刻心里也不平静。
只有六个名额了,其中真的有他么
拿起茶碗吃了口茶,顾云浩眼中划过一丝坚定之色。
定有!
这时,外面又是一阵吹打之声,且听这声音还声势不小,还是向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难道他们这里还有第三个举人?
众人来了精神。
“中了,中了,是隔壁客栈的梁老爷中了亚元。”
这时一个看热闹的活计跑了进来,笑着说道。
闻言,众人皆是肩膀一垮,神色间尽是失落。
这时,却听闻那吹打之声仍是不停,且越来越近,最后竟是十个报录人,一路吹打的停在了他们客栈门口。
“我的天哪。”
掌柜的见到这个阵势,当下便是脚软了。
隔壁已经出了亚元,那这十人来报的必是本科乡试的解元了!
所有人沸腾了,在看到报录人的这一刻,士子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顾云浩此刻也极是紧张,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茶杯,一只手却直直抓着桌沿。
“浩哥。”
此刻,却见巴九一脸喜色地跑进来,面带喘息地道:“你考中了。”
“捷报!恭贺淮安府顾云浩老爷,取中越省己酉科乡试第一名解元。”
于此同时,那报录人亦是高声报道。
此言一出,顾云浩只觉浑身一松,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哎呀,我就说云浩你肯定行的。”
季航亦是兴奋不已,丝毫不顾及形象的一拍大腿,随即笑道:“三年一桂,名冠一榜,真是厉害!”
此刻顾云浩只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脑子也嗡嗡作响。
三年一桂,名冠一榜么
第86章:鹿鸣之宴()
金桂九月;飘香四溢。
越省乡试已经放榜;随之而来的便是鹿鸣之宴。
鹿鸣宴的时间乃是放榜的次日;顾云浩身为本科解元;自然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浩哥;你穿这身衣裳真好看!”
客栈里;巴九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此刻又是笑呵呵地看着顾云浩说道。
闻言,顾云浩垂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却是觉得有些别扭。
还是先前的布衣旧裳穿着自在点。
“这是中举之后朝廷赐下的冠服;自然是与寻常衣裳不同。”顾云涛此时也在房中,听见巴九如此说,当下便笑着解释道。
本朝为显对士子的看重优待;特定下规制。
乡试之时;户部将划拨专项银两至各省,由各地布政使用以准备新中举人的冠服及举人牌匾等物。
这笔花销其实并不大;都在各省布政司的承受范围之内。
毕竟这乡试三年才考一次;每科取中人数都不过百;满打满算下来;也就三千多两银子。
这钱或许对于一户寻常人家来说是笔大数字;但对于掌管一省钱粮赋税的布政司来说;却实在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还是三年才花这么一笔。
只是朝廷从户部专门列出这一开销,实则更是为了提高士子的身份,不过是优待士族儒生的一个态度罢了。
当然;这些乃是上位者考虑的事情。
于顾云浩他们这些士子而言;更是将此当作一种极致的殊荣。
在朝廷如此行径之下,各省亦是闻音知意,纷纷开始效仿。
因而,除了朝廷专赐下的二十两牌坊银和衣冠之外,各省也会根据情况另加恩赏。
比如他们越省,在朝廷赐下的二十两牌坊银之外,又多加了十两,另外还统一为新科举人们制作举人匾额,用以悬挂在举人们的住宅大门之前,以示荣耀。
越省新科举人的冠服皆是统一制作,用料乃是本省出了名的越锦,除了五经魁的衣裳乃是大红色,其余的举人则是清一色的宝蓝。
而发冠则是统一的素银儒冠。
顾云浩原本长得极具风采,如今这衣裳一穿,更是显得风流潇洒。
“别说,这么个衣裳一穿,倒是有些像个新郎官的模样。”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顾云涛不由拍腿笑道。
这也算是打趣了。
毕竟顾家跟赵家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说不得这次中举回去之后,便会开始着手办喜事。
看着一同长大的弟弟如此出息,又即将成亲,可谓是双喜临门。
想到这里,顾云涛心里也自然很是高兴。
不过顾云浩却是没想到堂兄会突然来这一样句。
成亲什么的,他还没想呢
“大哥,你扯哪里去了。”顾云浩无奈地道。
闻言,顾云涛却也是不再打趣他,而是站起身来,走到顾云浩面前,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真的,小浩,你真是厉害,大哥真心为你高兴,名冠一榜啊,我是连想都不敢想,回去之后,爷爷他们不晓得会多欢喜呢。”
其实只要是中了举,不论是解元还是五经魁,亦或是桂榜最末一名,在实质上都是没有多大差别。
只是排名靠前,更风光些罢了。
而解元身为乡试第一,自然是极尽荣耀。
顾云涛所言的名冠一榜,实际也就是个虚名而已,乃是指当科乡试的桂榜会以解元的名字命名。
他们这一科在顺德二十九年,乃巳酉年,先前称为巳酉科桂榜。
但在顾云浩解元的名次出来之后,便会以他的名字代替,就会直接称这一科乡试为顾云浩榜。
今后不论介绍这一科的哪一位举人,皆会以“越省乡试顾云浩榜第xx名举人”来论。
例如季航,今后史书工笔记录他,若是严格的来说,便会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