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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会,粥熬好了,待略微晾凉之后,又加了一点盐,吃起来倒是比硬邦邦的馒头强多了。
一时间吃过了晚饭,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顾云浩那帕子沾水擦了擦脸和手,便靠在木板上闭目休息。
这个时候睡觉还是有些早的,但除了休息,他也做不了别的事。
这天晚上,考生们都很忙,纷纷点蜡烛与埋首奋战考题。
顾云浩却是很闲。
他脑中早已想好了明日那几题的修改之处。
正是觉得无聊,此刻却听闻隔壁的仁兄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想来是做题不顺,心下着急懊恼吧。
不过这些却是别人的事,与他没有干系,顾云浩暗暗感叹了一番科考不易,便也不作他想,继续蜷缩在他的小考棚内睡觉。
次日一大早,顾云浩清醒之后,便开始修改誊写后面的文章和应试诗。
因昨日脑中已经思考了个七七八八,今天他下笔的速度很快,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将后面四题修改润色好了。
见着没有什么问题,直接开始提笔誊写。
巳时还未过,他已经全部誊写完毕。
见那纸上墨迹已干,顾云浩便按着试题的顺序,将九道题的卷纸放好,又将稿纸收捡起来,静待午时交卷。
毕竟他试题已经做完了,而且已经全部誊写,为了卷面洁净,一般都是不会再在正卷上涂抹修改的。
更何况,他自觉已经用尽了全力,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没有修改的必要,便决定提前交卷。
午时,击云板声音一响,顾云浩便打起了自己考棚内那块标有‘交卷’二字的牌子。
每一处甬道,自有士兵值守。
见着这个牌子一出,便有两名士兵走到他的考舍之前,一个面色肃然地收走了试卷和稿纸,一个则是带着他步出考场。
顾云浩提着自己的考篮,跟随那士兵出了考棚,及至龙门之下,却是发现早已有数人等候在此。
与院试跟府试不同,乡试提前交卷是可以先行退场的。
只是乡试的退场也讲究个规矩,特别是提前交卷的,都是要等集齐五十人,方才开一次龙门。
“杨兄,你也出来了?”
想来是看到了熟人,身后的考生一脸惊喜地道。
顾云浩举目看去,果见有一名年轻士子走了过来
此子虽然面容疲惫,但一双眼眸看着却还是有些精气神。
“陈兄。”
这杨姓士子一过来,也是与先前那位弟子点头见礼。
“杨兄如此神色,想必是今科乡试胜券在握了。”那位陈姓士子笑着说道。
闻言,只见那杨姓士子亦是一笑,丝毫不加掩饰地道:“自然,前几次乡试,咱们平南州的士子都是独占鳌头,今次亦是不在话下。”
这话说得很是张扬。
要知道越省一共六州十一府,等在此处准备退场的考生都是来自州府的。
这人如此说,很显然是没将旁的州府放在眼里。
因而,此言一出,便有数位考生看了过去,神色中带着几分不悦。
“杨兄还是莫要这样说吧?此次乡试佼佼者众多,一切还是未知之数呢。”那位姓陈的考生明显发现了四下的气氛不妙,便急急劝说道。
或许是第一场考的极好,那杨姓考生此刻正在得意中,哪里会在意旁人的话。
听闻有人相劝,那人只是无所谓地笑笑:“上次乡试五经魁便有三人是出自咱们平南州,我看今科咱们平南州若是包揽乡试五经魁,那可真是痛快。”
这话说得却是有些过于嚣张了。
五经魁原本是指五经每一经的魁首。
在前朝之时,科考按着五经取士的法子,每科乡试的前五名,必须分别是五经的经魁。
到了本朝,因着思及如此取士不公,便废除了此制,虽还是要求士子们主治一经,且以本经应试,但取士之时,却是并不再多作要求。
只是士子们大多还是习惯以五经魁来称呼乡试的前五名。
平南州士子素来擅考是出了名的,只是这人如此张扬的说要独揽五经魁,实在是有些过了。
能在这个时辰交卷,那基本都是对自己的文章有一定自信的人,即便学识不算顶好,但也绝对是有心气的。
大家都是参考的秀才,谁也不觉得自己就不如谁。
即便平南州士子之前考的不错,但也没有人会因此就愿意在这上面低头丢份。
“今日风挺大的,有的人说话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果然,那杨姓士子的话一出,当下便有考生出言讥诮。
听了这话,一众对那杨姓士子不满的考生们,都是笑了起来,随即七嘴八言的说话聊天起来。
甚至在无形之中,竟还将那两名平南州士子排除在外的样子。
“这位兄台是哪一府人士?”
这时亦是有一名士子上前与顾云浩说话。
“淮安府。”顾云浩礼貌一笑,简洁地答了一声。
“兄台觉得今次乡试可有把握?在下倒是觉得首场九题的难度不大”
那人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话来。
既然首场已经考完,顾云浩自然是不准备多言这些,他实在是没有跟陌生人谈论考题的习惯。
“龙门开了。”
正在考生絮叨不停,说及自己文章的时候,交卷的考生已经够了五十人,士兵打开龙门。
“兄台,龙门开了,未免家人担心,在下先走一步。”
顾云浩当下便对那人拱手一礼,也不再多言其他,直接提上考篮出去。
“浩哥。”
一出龙门,便听见巴九的声音。
顾云浩循声看去,果见巴九正拿着水袋急急跑过来。
“我先回客栈,你在这里等一会,看看大哥跟二姐夫他们何时出来。”
待巴九及至跟前,顾云浩看了看又紧闭的龙门,说道。
毕竟在里面一呆就是三天,董谨言跟顾云涛是独身一人前来赶考,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只是浩哥你一个人这么回去可以么?”
巴九看了看四下的考生,大多都是一出考场便有人服侍,或是背或是乘马车离开,当下也是很担心顾云浩的身体状况。
“没事,就是疲乏的很。”
他连吃了三天的干粮和稀粥,即便做题很顺利,但也是觉得身体有些熬不住,此刻更是想回客栈好生吃上一餐,再美美地睡一觉。
嘱咐了巴九几句,顾云浩便拿着考篮,独自回到客栈。
他们住的客栈离贡院不远,回到客栈之后,先是让小二提了水来洗个了澡,而后又吃了两碗肉粥,顾云浩实在耐不住那股困乏,便直直地睡了过去。
第85章:放榜()
首场考过之后;后面的二场、三场便相对轻松了许多。
第二场开考的时间为八月十二。
考题只一道五经题;外加诏、判、表、诰各一道;这其实是主要在考士子们的应用文水平了。
后面两场的难度并不大;顾云浩仍是按着第一场那样的方式做题答卷;因而考的也颇为顺利。
八月十七这天;最后一场考完;士子们陆续步出龙门,贡院闭门。
经由这前后十来天的苦熬,乡试总算是结束了。
这最后一场考完;士子们大多都是变了个样子,有的神情颓然,有的面黄肌瘦;更有那一出龙门便仰天大哭的。
“浩哥;你没事吧?”
即便是早有准备,这十来天考完;顾云浩也是觉得脚步有些飘浮。
“还好;咱们先回去。”
第三场时巴九做主租了个马车。
一见顾云浩出了龙门;便怎么也不肯让他独自回去。
先将顾云浩扶上马车;又拿出了事先放在小瓷罐里的肉粥;道:“浩哥;你先吃点粥,然后躺着休息会,我在外面等云涛哥跟二姑爷。”
闻言;顾云浩亦是点了点头。
他实在太累了
吃了一小碗粥;顾云浩实在撑不住,直接仰头靠在马车里睡了过去。
乡试从首场考完之后,便会开始糊名誊卷。
待到三场考试一结束,首场考试九道题的试卷就已经誊写对读完毕。
因而八月十七这日夜里,陈渊便开始组织内帘官开始阅卷。
四书题跟诗赋题自是分别派分给各阅卷官。
而五经题的阅卷则是分设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五房,再挑选主治五经的官员担任阅卷官。
此次乡试共有近三千士子参考,阅卷量不可谓不大,一众阅卷官都不敢耽搁时间,纷纷在陈渊处领了试卷,便匆匆回房。
待到乡试这个层面,阅卷的规矩那是极为森严的。
一般每一房都有七个阅卷官,若是考生的试卷不错,阅卷官会在卷子上写一‘荐’字,再推荐给同一房的阅卷官。
若是一份卷子上有三个‘荐’字,便可呈交本房的房官,最后由房官做主送至副主考官,再有副主考看过之后,呈交主考官最后拍板。
这样一层一层的阅卷,倒是公正了许多。
毕竟这些阅卷官们能走到这一步,都是不易,因而阅卷之时都很是谨慎,生怕出了差错。
八月十九这日,陆渊的案上已经放了几份卷子,乃是各房呈交上来的。
不过他看着却是有些意兴阑珊。
因此次乡试正榜只录八十人,副榜二十人,拢共才一百人,因而陆渊也只等后面各房的卷子再呈上一些,方才开始正式批注取与不取。
吃了口茶,陆渊到各房巡看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此时却见副主考张珩一脸笑意地拿了一份卷子进来。
“元洲这般神色,莫非是见着好文章了?”陆渊笑着道。
张珩的字便是元洲。
“陆学士,这乃是春秋一房刚刚呈上来的文章,下官一看,果真是难得的好文。”
张珩也不废话,直接笑着说了一句,便将那份卷子递了过去。
见他如此心急,陆渊也来了兴致。
接过卷子一看,只见卷子的右上角一连写了三个‘高荐’。
一般来说阅卷官们看重了那位士子的卷子,都多都是在试卷上写一‘荐’字便可,只有觉得那文章极好,一力想要强推,方才会写‘高荐’。
毕竟阅卷官们也都是文人出身,阅卷之时即便再满意篇文章,也大多还是会自恃身份,不会轻易高荐的。
若是看着一篇文章就立马高荐,高荐的太频繁,那岂不是显得自己水平不高,没见过什么好文章?
因而,寻常来说,即便果真是好文章,一般也只有一个或是两个‘高荐’。
像这篇文章连续有三个的,实在是很少见。
看着卷头那三个‘高荐’,陆渊目色一正,当下也慎重起来。
只见他看着那篇文章,神色极为专注,全程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元洲,你觉得此文如何?”
看完之后,陆渊一脸肃然地看向张珩。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文。”张珩说道。
陆渊亦是点了点头:“此文即便是放在江浙一带的乡试之中,亦是经魁之选。”
说到这里,陆渊直接提笔在那卷头批了一个‘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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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二,乡试放榜。
考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