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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则,虽然户部按册收税,但也只是按省而收,并不会细管各地税入之事,你言我私令户部隐瞒田产,那越省那边又是如何!难道又说那越省巡抚邓仕文能听令与我么!”
说到这里,季铭不由顿了顿,瞟了站在一旁的吏部尚书邓仕建,继续道:“杨大人,有些话,却是不可乱说的。”
本来因着梁如海之事季铭就心情不好。
而今,却又是乍然被弹劾,他更是怒火中烧。
方才陶明哲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总归人家乃是副相,比他要高上半级,季铭也不能不管不顾地对他说话。
因而,便将心中的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在了杨海生身上。
杨海生虽然也是刑部尚书,是内阁的阁老,但资历显然是比不上季铭,故而季铭说话也很是不客气,眼下甚至通过越省巡抚邓仕文,间接将吏部尚书邓仕建牵扯进来。
要知道越省的巡抚邓仕文,跟吏部尚书邓仕建那可是一名同胞的亲兄弟。
而且,原本这邓仕文跟邓仕建,还都是右相孙惟德的人,乃是右相一党的重要人物。
只是后面不满孙惟德那般栽培门下弟子顾云浩,方才慢慢远着孙惟德,与他走近了些。
眼下朝中风起云涌,杜允文、陶明哲两人互相勾连,再加上有勋贵世家们的支持,实在是让季铭难以招架。
这邓仕建虽然在内阁中算不得什么有份量的人物,但好歹也是阁臣,且又掌管着吏部,季铭眼下孤立无援,自然也还是想要将邓仕建拉到自己这一方。
“季大人莫要误会。”
哪晓得杨海生却似料想到季铭的目的一般,只淡淡一笑,说道:“本官并未言乃是越省巡抚邓仕文动了什么手脚,毕竟邓仕文乃是一省巡抚,又岂会自降身价做这些?”
说到这里,杨海生停顿了下,一双眼睛直指地看着季铭,声音中带着几分未尽之意,道:“难道季大人不言语,本官就不晓得,那越省提学李霖越乃是大人的得意门生么?”
李霖越
此刻,季铭一派的新政官员们顿时心中更慌了。
原来,杜允文他们却是不仅想要拿下梁如海,却是连李霖越都不准备放过!
“住口!”
正在众人心神恍惚之际,却听闻殿内响起一声怒喝。
第183章:老祸害()
“这里是太和殿!你们当是菜市口么!”
元化帝满面怒气地看着殿内众臣;喝骂道:“一个个还是朝中重臣;却是与那市井泼妇有何区别。”
众大臣见着元化帝发怒;忙齐齐跪拜请罪:“微臣知罪。”
“好好的一个早上;全被你们搅和了!”
看着俯身拜下的群臣;元化帝似乎怒气还未消;直接立起身来;拂袖道:“朕现在看着你们就来气,退朝!”
言毕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太和殿。
“恭送陛下。”
这里群臣齐声说了一句,才复又站起身来。
众人的面色各异;心中却是一样的波涛汹涌。
要知道朝臣们因着政见不和,那是经常在朝堂上争论的。
元化帝虽然年轻,但一向为人内敛;心思深沉;之前也是从未因着朝臣们争论便发脾气散朝的,今日却是一反常态了。
这殿内的大臣都是正五品以上的官员;除开一些在清水衙门任职的;其余大多都是有自己的依靠。
官员们互相攀附勾连;结成党派。
见着元化帝离开;那些孑然一身并未牵扯其中之人;便只一面摇头叹息;一面离开。
而那些依附高官上司的官员们却是急着商议对策。
此刻,左相杜允文跟副相陶明哲身边更是聚集了不少人。
“左相大人,此事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也没给个准话啊。”
说话的乃是刑部左侍郎;因着好歹乃是正三品大员,在杜允文面前也算说的上来话,便直言说道。
其余的低阶一点的官员不敢多言,但此话也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便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杜允文扫了众人一眼,随即却是看向了在另一侧的季铭。
此刻季铭的身侧也聚集了好些工部跟户部的官员。
但今堂之上局势骤变,甚至刑部开始在弹劾他,季铭现在也是心乱如麻,顾不得杜允文,直接向身侧的钱卓然道:“走,且先回户部再说。”
“好。”钱卓然亦是一脸肃色地点了点头。
看着季铭跟钱卓然两人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离开,杜允文不由眯了眯眼。
“杜兄。”
这时,却又听闻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杜允文转头看去,却是见着说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比他地位还要稍高一点的右相孙惟德。
“孙相有何吩咐?”
对着孙惟德,杜允文虽然不敢肆意张狂,但也是没有什么太好的脸色。
毕竟在方才的朝会时,他们弹劾湘省梁如海,这孙惟德明里暗里却是在帮着梁如海说话。
要知道眼下他们与季铭斗得厉害,之前也从未得罪过孙惟德,即便那季铭几次三番的想要将孙惟德拉下水,但他们始终还是没有为难过这位右相门下那位弟子顾云浩。
否则,不论是因着殿试的那篇文章,还是后面的新政细则,那顾云浩都是留不得的!
看着孙惟德的面子,他才没有与那顾云浩一般见识,结果现在倒好,这孙惟德却是又帮着季铭去保梁如海。
一想到方才之事,杜允文便一肚子的火。
孙惟德自然也是猜到了杜允文心中不悦,但他却并不是很在意。
即便他杜允文气闷难当,但眼下也不会冒然跟自己过不去。
要知道即便是他杜允文现在勾连了陶明哲,在朝中算得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也决计不愿此刻便跟孙惟德撕破脸。
既然晓得杜允文眼下还有些顾忌自己,那么孙惟德自然不会跟他客气。
就算是惹着他杜允文生气了,那又有什么关系,杜允文好歹是左相,在官场这么多年,是断然不会因着一时意气而破坏大局的。
因此,在孙惟德看来,只要自己达到目的便好,杜允文生气不生气、愤闷不愤闷,丝毫不重要,反正生气伤的又是人家左相自己的身体,他又何必操心。
此刻,见着杜允文那一脸的不耐之色,孙惟德更是面色温和了几分,笑道:“杜兄,方才杨大人所奏季大人一事,在下却是有一些疑惑。”
这话一说,杜允文不由目色一闪,心中的怒意更是添了两分。
孙惟德这个老祸害,还真是个搅屎棍!
刚刚才在这殿上保梁如海,难道现在又想插手弹劾季铭之事?
想到这里,杜允文瞬间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右相什么时候又跟季铭有交情了?”
看着孙惟德那一脸的笑意,杜允文只觉得异常碍眼,怎么看怎么膈应。
这个老不死的狐狸!
杜允文心中暗暗骂道。
显然,他已经忘了,他其实还要比孙惟德年长上两岁。
孙惟德丝毫不在意杜允文那一脸的不耐和语气中的尖刻之意,反而是在同多年好友聊家常一般的笑了起来,说道:“杜兄哪里的话,若是论交情,咱们两人当年一同高中进士,而后又同在翰林院为庶吉士,后面虽然分派到地方为政,但回京之后也时常有些来往。”
“就是入阁,咱们也是前后脚,这般交情哪里是那季铭比的上的。”
孙惟德含笑抚了抚自己花白的胡须:“杜兄,这些年来,我在内阁亦是没有与你为难,便是念着这一份交情的缘故。”
听了这话,杜允文差点没骂出声来。
这个孙惟德!
年轻的时候就是个令人厌烦的,现在越老越是讨厌了!
当初他与孙惟德一同高中,本来同科之间不少官员都相处的不错,寻常也都是互相关照。
但自从入朝之后,杜允文便发现这孙惟德看似一个温和君子的模样,但实际最是有心机城府,不仅为人虚伪,更是经常笑眯眯地坑人。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个为左相,一个为右相,虽然因着孙惟德颇擅权术,很少明面上与他相争,但私底下两人也是经常互相使绊子。
杜允文是一个典型的强硬派,而孙惟德却是擅于怀柔。
即便是两人同在内阁,又都成为朝中权相,但孙惟德却又在名位上稍稍压了杜允文一头。
因此,这些年来,杜允文其实明里暗里没在孙惟德手上吃亏。
眼下,杜允文看着孙惟德这个老不要脸的居然来跟他论交情,心里更是憋屈的紧,但也只得稳住情绪,忍住没当场骂出声来,说道:“孙相有何事不如直言吧。”
杜允文的语气不太好,面色也自然跟温和挨不上边。
“我说允文兄啊。”
孙惟德却似没有发现一般,甚至直接从‘杜兄’变成了‘允文兄’,脸上的笑意也一丝未减,说道:“你可别忘了,这些年我可是没有坑害你吧,你也是别乱打我门下人的主意啊。”
听了这话,杜允文更是觉得心口一闷。
他已经对孙惟德的不要脸有了新的认识。
这老狐狸真的能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难道竟是忘了,前些日子还指使都察院弹劾了他的女婿徐景么
虽然此事他也在其中有些打算,但那徐景好歹也是他杜允文的女婿,就这般被人棒打落水狗,若说杜允文对这个罪魁祸首的孙惟德没有一丝怨恨,那就是他自己也不相信。
此事才过不久,这个老狐狸却是在这里舔着脸说没坑害过他
“孙相,你有什么事便明说吧。”
杜允文此刻已经是有些无力了,也不想与孙惟德废话,直接说道:“你之前说的那个顾云浩,在下可是没有去计较,难不成孙相不相信?”
“允文兄,你可是误会了,咱们相识多年,我知你一向言出必行,自是从未怀疑过。”
孙惟德忙是一笑,就说道:“只是今日杨大人弹劾季铭,却是让我有些在意罢了,允文兄有所不知,我门下那没出息的弟子江程云,却正是在越省任职,乃是那淮安府的知府。”
“那季家乃是在淮安府的云宁县,因而,乍然听闻杨大人弹劾季铭,我不过是有些担心我那不成器的弟子罢了,他一向胆小怕事,躲在淮安多年都不肯入京,想来此事与他没有干系吧?”
原来是为着这事
杜允文瞬间恍然大悟,只是在明悟之后,却是觉得有些牙疼。
不过是想要避开孙惟德,先收拾了那季铭,怎么就这么难避开呢!
淮安府云宁县,好像季铭确实祖籍淮安,但他为左相多年,也并没有把区区一个淮安府放在眼里,即便是那刑部尚书杨海生,一般也是不会注意到这般小事。
不过眼下弹劾季铭的奏折已经递了上去,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要避开江程云,说不得要再麻烦些了。
“孙相放心,江知府为官清廉,人品正直,在下相信他是怎么也不会这般糊涂,去做这等错事。”
孙惟德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杜允文眼下不想与他对上,自然也只得咬牙,言明不会对江程云动手。
与孙惟德同朝多年,有时常的打交道,即便是这孙惟德一向都是个温和亲切的样子,但杜允文却从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