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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贵子弟们也大多是在军中任职,而这些世家在军中也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
这才是最让人顾忌的地方。
毕竟文官们的争斗,虽然是有不少阴谋阳谋,一着不慎便容易落入旁人的陷阱。
但对于元化帝来说,文官带来的威胁和压力,却是远远不如武将。
文官虽然大多擅于筹谋又心机深沉,但总归是难以威胁到他的帝王之位。
武将却是不同的。
这些勋贵世家们若是真的联合起来,一起聚力反扑,便都会动用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力。
要知道,元化帝即位不久,在当初为齐王之时也是颇为低调,并未在军中安插多少自己信得过的将领,他对军队的掌控力其实并不高。
若是勋贵们动了歪心思,发动军队暴动,那么元化帝的帝位是很难坐稳的。
原先还有太上皇在上面弹压着,军中那边不敢有人妄动。
而眼下太上皇病重,元化帝之前推行的税改之事已经触及损害了勋贵世家们的利益,如今更是好像有意再继续将新政拓展开来,往其他方便推展。
勋贵们已经因着税改吃了亏,又怎么可能再坐以待毙,眼见着元化帝病重,自然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不论是孙惟德,还是顾云浩,他们心里都明白,文官的争斗,他们或许还可以掺和掺和。
毕竟有元化帝在上面坐着,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是占了大义,不会轻易为杜允文等人得逞。
但若是勋贵们牵扯进来,或者说是武将军队方面牵扯其中的话,那么他们即便是再有手段,也是讨不到什么便宜。
毕竟,若真是那样的话,元化帝的态度就会变得微妙起来。
假使元化帝扛不住压力,为了稳固自己的帝位,一时要安抚那些勋贵世家们,那么他们掺和其中的话,只会成为被元化帝当作用来安抚世家的弃子。
如今,果然一如孙惟德所料。
不仅杜允文跟陶明哲开始向新政派发难,就连朝中的诸多勋贵世家们,也是纷纷站在杜允文的身后,开始有所动作。
一时间,不仅朝中的文官们风声鹤唳,就连武将军队那边,也风波暗涌。
对于这样的形势,顾云浩也知道,不仅是他,就连师祖孙惟德,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难道
真的只有抽身自保这一条路可走了么?
虽然心有不甘,但面对这样的局势,他也是束手无策。
在这个时候,顾云浩却是第一次见识到权势的力量。
好不容易他的新政之策被元化帝所赞赏,好不容易才将税赋改制走到这一步,眼看着新政之事成功在望,却是在这样的关头,出现了变故。
而面对这样突然的变故,却是一点力都使不上。
一步一步从科考进入仕途,虽然他也是希望自己能得到擢升,得以入阁拜相,成为一代名臣。
但即便是想要得到,他也并不愿如有的人那般孜孜以求,反而仍有三分随性在里面。
不过在这件事情突发之后,顾云浩却是对权力升出了一种极为强烈的渴求。
这几日他一直在想,若是他能如师祖那般手握权柄、掌控朝局,那么面对杜允文等一众世家的反扑,是不是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毫无还手之力。
答案虽然仍是不确定。
但他的心中却很清楚一点,那便是——若要新政得以顺利实施,必须得要掌控权势才有保障!
估量到今次的新政多半是要功亏一篑,顾云浩在心痛憋闷的同时,更是觉得有另一团火焰在心中灼热、跳跃。
今日不得成功,便只待来日!
顾云浩想清楚了此事,只觉整个人豁然了不少。
“学兄,我看你这几日变化好大。”
因着朝中局势未明,余鑫回乡祭祖只待了十来天,便匆匆回了京城来。
他已经被元化帝取中了探花,更是循例赐封为翰林院正七品编修,只待过些日子去吏部报道领取任职文书,便要直接去翰林院当差了。
这余鑫本就推崇顾云浩这个学兄,之前备考的日子住在顾家很是开心,故而进京之后,一面命人去寻摸着买房子,一面却仍是住在顾家。
眼下朝中杜允文一党势大,守旧派反扑,季铭等新政官员步履维艰。
余鑫虽然还未正式步入官场,但也还是对此事知晓一二,当下也是很担心顾云浩跟季航这两位交好的学兄。
但是在这几日的观察中,余鑫却是发现,他的顾云浩顾学兄,好似几日之间,就变得更为内敛深沉了。
“怎么了?”见余鑫如此说,顾云浩不由侧目问道。
余鑫想了想,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直接一拍脑门说道:“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学兄好似变得更厉害了。”
闻言,顾云浩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是个什么话说
“对了,小鑫,你那房子找着合适的了么?”顾云浩想起一事,又问。
“正是要跟你说呢,倒是有一处还合适,不仅离学兄你这边近,房子也不错,就是价钱上我不太懂京城的房价,正想说想要你帮我看看呢。”余鑫说道。
闻言,顾云浩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是不太懂这个,只让巴九去打探打探吧,我几次购置房子,都是他寻摸的,做这件事,他必然在行。”
“那自然是好。”余鑫自然是没有不肯的,当下却又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学兄,你怎么突然问起我买房的事情来?户部这些日子不忙么?”
“户部的官员如今都是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锅粥了,哪里有什么忙不忙的。”
想起户部的那一团乱麻,顾云浩声音清冷了几分,又道:“至于问你的房子么,却是想你买好了房子,尽快从我这里搬出去,越快越好!”
第179章:所谓‘明哲保身’()
“啊!”
听到顾云浩让他尽快搬出去;余鑫下意识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生怕是自己听错了话。
“学兄;你你方才是说;要我尽快搬搬出去?”
余鑫虽然是个很聪慧之人;但终究只是一个刚刚才参加完科考的年轻人。
他一不似季航那般出身世家;自小耳濡目染;也不似顾云浩这样两世为人;又得到江程云跟孙惟德言传身教。
因而,即便余鑫是个有心思有智慧的人,没有涉足官场;便有如一块还未雕琢的璞玉,有的事情却也还是看不透的。
乍然听闻顾云浩此话,余鑫却是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难道是自己哪里惹得学兄不高兴了
不得不说;对着顾云浩;余鑫确实是没有什么外心,一听闻此话;却并未觉得恼怒;反而是有些张皇失措;就怕自己哪里做错了事。
“近来朝中只怕不太平。”
见他如此言语;便知没有明白其中含义;顾云浩温声解释道:“既然你当初殿试没有以新政的姿态高中;眼下我与季航等人又处境不妙,虽然你现在尚未入朝,但也是今科的探花;指不定有些眼红的人等着抓你把柄。”
“在这等时候;你须得谨慎些才好,要格外注意着莫要与我跟季航扯上过多的关系,免得为人构陷。”
言毕,顾云浩看着余鑫,一脸的诚挚。
假使朝中的局势真的如他料想的一般,那么只要太上皇一旦殡天,元化帝面临的压力就会更大,说不得什么时候便会舍弃这些新政的官员。
眼下季航那边的情形自然是不必说的,如今整个季家都是在风口浪尖上的,说不得季铭也是在全力思考对策。
而顾云浩这里,眼下虽然风平浪静,但今后之事谁也猜不到。
毕竟新政一事乃是他殿试一文而引起的。
而且,新政之策亦是他所拟定,虽然此事知晓的人不多,但也难保那几个知晓内情的官员不会泄露出去。
要知道最初开始新政的时候,那新政的官员基本都是想着借由这个机会,在元化帝跟前讨好,从而成为元化帝身边的可用之人,一个个知晓新政之策的内情,也不会大肆张扬,生怕顾云浩因此崛起,从而分担了他们的圣恩。
但是现在杜允文等守旧派反扑,新政官员人人自危,眼下自然是巴不得将顾云浩爆了出来,趁机将顾云浩跟他身后的右相孙惟德拉下水,从而分担杜允文等人带来的压力。
虽然,顾云浩是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知晓新政细则的制定内情,但是有一人却是肯定知晓的,那便是——季阁老季铭。
早在当初税改之时,季铭便存了不好的心思,通过与吏部尚书邓仕建合谋,私下里将顾云浩调任户部,且还分去了最为棘手的闵省清吏司。
其目的便是想要借着顾云浩的手去替他得罪徐景跟左相杜允文,从而引起孙惟德跟杜允文的争端,一则是以此分担守旧派对新政带来的压力,二则是图谋孙惟德的右相之位。
虽然此事最后是季铭吃了亏,但也由此可见季铭的为人,那绝对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眼下元化帝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对于杜允文等人的步步紧逼,季铭只怕也是后继乏力,说不定这位季阁老又将故计重施,想要借着他顾云浩将师祖孙惟德拉下水去。
对于这个问题,顾云浩跟孙惟德也有谈及过。
两人都是觉得季铭是极有可能直接放出风声,言及乃是顾云浩制定的新政细则,从而将顾云浩牵扯进去的。
也正是因着这个原因,孙惟德方才决定,只要看着势头不对,便要立即将顾云浩调离户部。
毕竟当初新政细则拟定之事乃是事实,顾云浩是否认不了的。
只有尽快离开户部那个是非之地,方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若是顾云浩离开了户部,则是向杜允文那些守旧派们表明立场,不再掺和新政之事。到时候再加上孙惟德在朝中的影响力,杜允文应当不至于会穷追猛打。
要知道孙惟德可是不必季铭,他在朝中根基深厚,虽然不至于压过如今的杜允文,但也并非泛泛之辈,若非不得已,杜允文一般也应该不会想要与孙惟德撕破脸。
对于孙惟德的决定,顾云浩自是俯首听从。
只是他虽是准备好了退路,但却还是担心会因着此事将余鑫给牵扯进来。
毕竟要是季铭那边真的爆出新政细则之事,那么顾云浩自然是更为诸多勋贵世家所记恨,势必更要受到不少人的关注。
他虽然有师祖相保,提前准备了退路,但余鑫却只是一个还未入朝,且又没有半点根基的新兵,若是再被一些人刻意构陷,说不得会成为杜允文等世家们的出气筒。
即便是能保住性命跟功名,那么在朝为官之时,也会跟着被杜允文等人所防备,前途多半是要受到影响的。
要知道为了让余鑫能够在仕途上有一个良好的开端,顾云浩刻意指点了余鑫,让他在殿试之时一定要注意,切莫跟随大流为新政摇旗呐喊,从而被打上了新政派的标签。
当时余鑫殿试一文,在众多鼓吹赞扬新政的文章中,绝对算得上是别具一格,极为得守旧派们的欢迎。
有殿试的哪一篇文章作底子,即便是余鑫跟顾云浩、季航乃是曾经的同窗,若没有节外生枝的话,是不会被世家归为新政派官员的。
毕竟也只有他